沈芸妲醒過來的時候,秦政閉著眼,坐在床邊,沿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即使在夢中,秦政的眉頭都緊緊地皺著。印象中,和自己在一起,他臉上的表情從來都沒有放鬆過,即使是笑容,也勉強到讓人心碎。


    伸出一隻手,還夠不到他的眉,在空中描摹他眉頭的輪廓,憑著想象,隻期待撫平秦政的疲憊。一隻手撫上自己的肚子,就算是為了孩子,她都要奮鬥一把。


    秦政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沈芸妲涓涓如細流一般的眼神,那裏有他無法回報的柔情,卻也是禁錮他愛情的罪魁禍首,這樣的柔情太過可怕。


    “阿政,你恨我嗎?”還是那個問題,沈芸妲問得認真,從她的眸子裏,看不到一點心計,從來她都是這副單純的樣子,才讓人倍感憐惜。


    “我不恨你!”對視著沈芸妲柔情的雙眼,秦政回答的認真,對於沈芸妲,他更多的是愧疚,因為自己做的不夠好,才給她這麽多的渴望,最後到無可自拔。


    “不恨我,為什麽不能試著和我好好過日子呢?”悲聲切切,字字泣血,卻是那樣輕的聲音,像是在問著自己。


    “阿政,我們在一起半年多了,這半年我們一直很好!為什麽回了一趟國,你對我就如此冷淡?我哪裏做的不好,你不喜歡這個孩子嗎?”


    輕撫著秦政的臉,一如她想象之中的輪廓,然而麵皮下包裹的那顆心,卻是她抓不住的。依偎在秦政的懷裏,就像婚後的那些個夜晚,抱在一起睡的感覺,很有安全感。


    “不喜歡他,我們把他打掉好不好?”像是想到了很好的計策,沈芸妲的臉上浮現出興奮的光芒,紅撲撲的有太多的詭異。


    “你不喜歡他,我就把他打掉!阿政,隻要你不喜歡的,他們都不應該存在!”猛烈的拍打著自己肚子,這一刻沈芸妲像是瘋了一般,壓根兒就忘了打著的是自己的肚子。


    “你瘋了!住手!”秦政立馬站了起來,緊緊的抓住沈芸妲的雙手。卻耐不住沈芸妲的掙紮,一時間整個病房都縈繞著沈芸妲的哭泣聲,那麽絕望到淩厲的瘋狂。


    醫院人員最終還是被這麽大的動靜吸引過來了,給沈芸妲打了一劑鎮定劑,一個年紀大點的女醫生終是沒有忍住,拉著秦政去了外麵。


    “秦董事,病人的情緒現在很不穩定,有些地方,該忍的還是得忍忍!為什麽非要在這種時候呢,如果你還想要這個孩子的話,一切還是順著太太吧!”


    秦政站在那裏,他並不是第一次被醫生這樣訓斥,以前蘇思兒太過操勞暈倒那會,也有一個女醫生非常不給顏色的好好說了他一頓。


    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難道還要失去這個嗎?望著病房裏被護士們重新圍住的沈芸妲,秦政再一次深深的問著自己。這樣的問題,他何止問過一次,卻始終沒有一個精準的答案,隻能一拖再拖。


    “秦董事,太太一直喊著您的名字,你還是過來一趟吧!”病房裏的護士探出頭來,怯生生的看著秦政,因為剛才的事情,秦政也是麵色鐵青,著實讓人害怕。


    “快進去吧,作為一個丈夫,女人為你生孩子,還是多多遷就她這麽一點吧!唉……”女醫生頗為感慨,歎了一口,皺著眉頭離開了,還有很多病人等著她醫治,明明是一對俊男美女的組合,卻偏偏是一場悲劇。


    扯掉腿上的繃帶,已經是第二次踏進這間病房了,心中卻是比第一次還要複雜。床前的沈芸妲已經看到秦政,卻是不能動彈了,因為怕她傷害自己,雙手都被綁在床上,發絲淩亂著,遮住了額頭。


    “褒姒之容,嬌媚乖巧”原本用來形容她的詞語,現在用來卻是多麽的不貼切,心傷加上身傷,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了。臉上的顴骨高高格外的突兀,已經是分外的消瘦了。


    最是那動人的一雙眼睛,因為鎮定劑的作用,看著他的時候都有些模糊,隻覺得格外滄桑。好端端一個美人,如今卻是變成這個樣子。


    一旁的一個小護士慢慢的退出了病房,卻是被沈芸妲這副樣子弄的都哭了。而站在一邊的秦政分明也是紅了眼眶。


    沈芸妲的微微張著,卻是一個字也聽不清楚,將耳朵貼了過去,方能聽見她細弱蚊蠅的聲音:“阿政,你不要孩子,我們打掉它!我不要她了!”


    終是沒有忍住,秦政收住那脆弱的淚水,多少也是覺得愧疚的吧!沈芸妲做錯了什麽?即使害死了蘇思兒肚子裏的孩子,那也隻是一時的衝動,她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死也死過了,還要如何。


    娶她是自己自願,何必將這所有的痛楚歸於她一人。努力讓自己的臉上呈現出那麽一點笑容,秦政輕輕地替沈芸妲揉著被勒出紅印的手臂。


    “傻瓜,我怎麽會不要這個孩子!”替沈芸妲撩起頭上的劉海,秦政用盡了他這一生最大溫柔,此刻,都隻為了哄得她的開心。


    卻是淚水滑下,沈芸妲是哭了,又馬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甚是狼狽:“阿政,我不需要你騙我!你要這個孩子?你愛我嗎?”目光灼灼的看著秦政,那雙眸子裏有太多的歡喜,卻又滿是忐忑。


    “怎麽會騙你,我愛這個孩子!我想要看著他生下來!”深情的對望著沈芸妲,秦政想出了一句最符合自己心境的話,“最重要的,芸妲,我想要你好好的!”


    如果芸妲有個什麽不測,那是他一生的愧疚吧!秦政如是想著,當年一生的承諾怎可就此作廢,即使想要分離,卻也不能在她這麽脆弱的時刻。


    “真的嗎?”一個人的眼淚怎麽能流的那麽多,淚如雨下,卻是掩飾不了眼裏的光亮,帶著喜悅的光芒,沈芸妲的眼神充滿了期待,這一瞬間,她好似整個人都煥發了起來。


    被綁著雙手阻擋了她的行動,卻是不能止住她喜悅的心情,“阿政,你沒有騙我?”


    如果這種時候還要剝奪一個人的期望,他何其殘忍。秦政忍住了心上的疼痛,目光有一瞬間的迷離,然而也是很快的,看著沈芸妲的眼神都是堅定的神色。


    縱橫情場多年,哪種表情是他模仿不出的呢?如今做出這番姿態,卻是倍感煎熬。他欺騙了沈芸妲,也蒙蔽了自己的心,他要如何去麵對蘇思兒。


    “阿政……”是激動的淚水,沈芸妲知道自己成功了。感受到久違的懷抱,她笑得那樣燦爛。即使到了這樣的地步,都可以力挽狂瀾,得到秦政的妥協,接下來就要讓秦政徹底的放棄蘇思兒。


    “啊噴!”坐在客廳裏的蘇思兒忽然打了一個噴嚏,右眼一直跳個不停。才翻看文件多久,居然就有了這樣的反應,眼睛疲勞,房間裏的冷氣也是十足的冷。


    一旁標注著文件的穆梓藍也隻是輕輕皺了一下眉頭,並沒有說什麽。因為身體的緣故,他今天並沒有去公司,然而卻是一刻也不肯鬆懈。所有的文件都靠傳真傳了過來,並且各種視訊遺棄都備好了,隨時和高層對話。


    蘇思兒自然也是不敢鬆懈,繼續埋頭做足功夫!作為穆梓藍的助理,她已經習慣了麵對穆梓藍巨大的正麵壓力帶來的激勵作用。


    那樣認真的穆梓藍用實際行動告訴蘇思兒,即使足夠優秀,也要時刻保持高效率,高警惕,才不至於被別人超越。更何況,蘇思兒覺得自己並不比穆梓藍來得更加優秀,相反的他們之間還存在著相當大的一段差距。


    又是一串電話零聲,穆梓藍的電話響了,礙於蘇思兒在場,他是出去接的電話,蘇思兒疑惑的望著窗外,穆梓藍的表情是出奇的有耐心,講著一連串的英文,期間一係列的專業術語都讓蘇思兒覺得很是神秘。


    趁著穆梓藍在外打電話的功夫,蘇思兒跑到他的辦公桌前,一眼就看到了一份公司轉讓書,而轉讓一欄上,分明寫著簡的名字。


    “你在幹什麽?”穆梓藍不知道什麽時候打完電話已經進來了,而蘇思兒還沒有來得及跑回原位。幸而穆梓藍的情緒也不是很激動,隻是一貫的老板作風,問著蘇思兒的語氣也是命令。


    穩下心神,故作鎮定,既然穆梓藍都沒有太多的憤怒舉動,那麽這件事想來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我隻是好奇,簡要收購什麽公司?”


    和簡扯上一起,總是沒有什麽的吧!蘇思兒拿著這份收購書,其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簡是穆梓藍在英國公司的公關經理,如今和她扯上關係的自然和穆梓藍有關,和穆梓藍有關的自然就大有可能關係到穆氏集團。


    “隻是一份收購書,英國那邊的公司,我打算賣掉,而簡出的價錢最高!”穆梓藍笑著收起了蘇思兒手上的文件,從頭到尾都沒有再說些別的。


    “簡不是你的公關經理嗎?為什麽你要將自己的公司賣掉?”蘇思兒有些不可置信,穆梓藍的簡的關係匪淺,怎麽輪到簡來收購穆梓藍名下的公司?而且,難道穆氏真的就嚴重到需要拆東牆補西牆的地步了嗎?


    “你和簡相處了這麽久,難道還不知道她的身份嗎?”這次倒是穆梓藍有些嘲諷的看著蘇思兒,眸子裏的蔑視顯而易見。


    “虧你還是個商人,跟著我父親這麽久,認識一個人之前,你就不知道把她的底細查清楚嗎?”


    蘇思兒不明白的看著穆梓藍,之所以沒有查簡,是因為她已經知道簡是穆梓藍的前任未婚妻,對於這種私事,她覺得根本不必過問。


    難道真是想得太少了?


    “一起吃飯的時候,你難道沒見到林子夏對簡很是殷勤?”穆梓藍稍稍賣了關子,蘇思兒回憶起來,卻是那晚的林子夏表現的對簡很是欣賞。


    “林子夏是何等精明的人,他怎麽會不事先查出簡的身份。”回頭看了一眼蘇思兒,說起林子夏,穆梓藍總是很氣憤。


    “簡的身份是……”


    “是什麽?”不知道為什麽穆梓藍的聲音戛然而止,而蘇思兒想要聽到的那句話遲遲沒有等到!簡的身份到底是什麽,對蘇思兒來說,真的太有吸引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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