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回到那個家夥家中的時候他正抱著那個小點的孩子,我在樓下的時候就聽到了孩子的咳嗽聲。沉重的咳嗽聲預示著孩子的病情其實一點都不容樂觀。


    “吃藥了麽?”我蹲在那個已經得了病但是睡著的孩子身邊,小啞巴此時也睡著了。


    “吃過了。”他說。


    我摸了摸小啞巴的臉,小臉並不肉乎,但是還保留著孩子皮膚獨有的柔軟。“一天吃四頓。”說著我看向那個男人。


    “是吃四頓。”他說。


    “那些錢還夠花吧。”我問。


    “這兩天隻花了……幾個銀幣。”他說。


    “你得用好藥。”我說。“孩子得趕緊好,錢的事你不用操心。”


    他沒接茬。


    “你吃飯沒?”我問他。


    他嗯了一聲表示回應。


    “孩子身體稍微好點,你也得出去找點事做了吧。”


    “對。”他說:“我……還可以做些體力活。”


    我瞅他一眼,“幹活悠著點,別把自己累死。”我捋了捋小啞巴的頭發。“這三個孩子沒有你不行。”


    “唉,有我估計也救不活。”他又說喪氣話。


    “放屁。”我瞪了他一眼:“必須救活。”


    他沒吱聲。


    “要死早特麽死了,以前沒死現在就能活,抓緊治,治好他倆!”我說。


    看著他那樣子我說:“你最喜歡這三個孩子裏麵的哪個?”


    他輕輕歎了口氣,“這都是我的孩子。”


    “你這還算句人話。”我哼了一聲,“但是我說你最喜歡誰。”


    “說不上最喜歡,我隻感覺最虧欠的就是……他。”他用眼神指向我身邊的小啞巴。“他跟我受了無數的罪。”


    “他是你的大兒子麽?”我問。


    他點點頭。


    “嗯,他就是你的心頭好了。”我說:“大部分人對自己的大兒子心裏容易產生一種愧疚感或者……偏愛的情緒。”


    他沒說話。


    “你妻子死的時候他多大。”我問。


    “三歲。”他說。


    “現在他幾歲?”


    “九歲。”


    “九歲?九歲長這麽高?”我驚訝了。“這也……”這孩子九歲了我感覺隻有一米多一點點。


    他深深歎了口氣。“能活著就不錯了。”


    “他未來你準備怎麽辦?”


    “什麽他未來?”男人木然看向我。


    “他的啞巴治不好了吧,我說他未來。”


    “還能怎樣,就我這樣還能怎樣?他長大之後如果戰爭沒有結束,他可以去當炮灰,可以去做苦力。”這個男人麵露哀色。“如果他在戰爭結束前就沒了,或許也……不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他抬頭看向我:“隻有活著才是痛苦。”


    “你這思想……”我本想說有點危險,我還想勸勸他,但是話到了嘴邊上我直接給咽了下去,“那他嗎的也得活下去不是麽?”


    他又歎了一口氣。


    “如果……”我也歎了口氣:“如果這個世界不是這樣,你的妻子還活著,你的家庭還跟曾經那樣幸福,你……希望他做什麽?”


    男人呆呆地看著我,忽然他的眼睛裏飽含熱淚。“我……希望他健康,快樂。”


    “隻有這樣麽?”


    “隻有這樣。”他說。


    “我是說理想,做什麽,成為什麽人。”


    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隻希望他能快樂,能健康,能跟普通人一樣能聽見,能說話,能正常生活。”說著一滴眼淚從他眼眶中滑落。我清楚的看到那滴眼淚從他臉上滑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我會幫你的。”我說。


    他立即抬起了眼皮看向我,那眼神裏帶著一絲希望,但是又似乎不抱太大的希望。


    “從明天開始,你就做去一個乞丐吧。”我說。


    他原本希望的眼神立即成了驚訝。


    “乞丐……能討些錢。”我說。


    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但是他沒說出來。


    “怎麽?不願意?還是拉不下臉來?”


    “乞丐討不到多少錢。”他說著抹了抹眼淚。


    “你願意去討麽?”


    “也可以。”他說。


    “我在問你……你願意y……還是不願意當一個乞丐。”我加重了語氣。


    “當乞丐……也養活不了……”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願意……還是不願意……變成一個乞丐。”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他有些愕然,但是他又立即點頭,“我願意。”


    “哼。”我哼了一聲。“我提前跟你說清楚,你安心當你的乞丐,低調到泥土裏,低調到讓人們忘記你這麽個人的時候,你就能活,他……”我摸著小啞巴的腦袋,“也能活。”


    我又用下巴點了點他懷裏的孩子,“你懷裏的那個孩子,也能活。”


    他似乎有點了然,然後使勁點了點頭。


    “你做到低調了,你就能活,你做不到,你隨時會死。”我說。


    “那是……”


    他還是疑惑我究竟要做什麽,我直接站起身來從身後掏出一個包裹,“這個包裹裏有一條線索,我知道你識字不多,所以我在包裹內留下了一個線索,你一定能看懂,但是我要你在用完最後一個錢幣的時候才翻看這個線索。”


    他點了點頭。


    “你先別著急答應。”我說:“如果你提前打開,迎接你的可能就是絞刑,斬首,或者讓你嚐試一下十字軍所有的招式。”說著我指了指孩子,“他們三個也會跟你承受同樣的下場。”


    “聽明白了嗎?”我盯著他的眼睛說。


    他點了點頭。


    “我說的是什麽?”我問他。


    “在用完裏麵錢幣之後才能打開裏麵的線索。”他說。


    “這些錢。”我顛了顛那個小口袋,鼓鼓囊囊一包錢幣,“能讓你活下去,能讓你的孩子病好起來,能讓你未來持續活下去。”我說:“但是……代價就是你必須做一個低調的人。”


    “哦不,應該叫卑微的人。”我補充道:“卑微到泥土裏那種,懂麽。”


    他看著我手裏的錢袋子眼睛都直了。


    我將手收了回來,“做一個乞討的乞丐,你稍微有點吃飯錢也不為過,我說得對麽?”


    “對!”他的語氣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如果你漏富。”我哼了一聲,“或許下次我來的時候你和你三個孩子的腦袋已經不在你脖子上了。”


    “這……”他疑惑地指著錢。


    “別的你也不用知道。”我說:“這錢,隻要露出來,你一定會死,而且是不得好死。”


    盯著他的眼睛,我說:“你願意接受麽?”


    他也看著我的眼睛,然後堅定的點了點頭。“我願意。”


    我哼了一聲,“這些錢,你最好放在一個他們三個都不容易找到,但是你可以夠到的地方。然後每天……都卑微的做一個乞討的人,按時去討錢……對了,人家給你的食物你一定要接著,懂我的意思麽?”


    他點頭。


    “我希望你有命活。”我說。


    錢財是個詛咒,獲得它的人可以駕馭它獲得幸福,也可以因為迷失了自己而丟了性命家破人亡。第二天城裏會搜查丟失錢財的事情,希望他能活下去吧。


    到離開壁爐穀我也沒有問這個男人叫什麽,我不需要知道他叫什麽,我也不想知道他叫什麽,就像世間遇到的絕大多數人一樣,他們的名字對你對我而言毫無意義,你完全不用記住。


    既然不用記住,知道不知道也無所謂。即便是親戚,他們的名字可以隨著他們的生命一起消逝在你的生命裏。完全不留痕跡,你甚至猛然想起來,那個誰……叫什麽來著?


    但是那個孩子我記得,他叫奧利弗。


    橄欖樹的意思。


    而橄欖樹是長在沒有多少水的地方,但是卻能結出寶貴的作物。那種希望,和平,溫和,敏感也希望能在這個已經喪失了說話能力的小家夥身上體現出來。


    即便他是個啞巴,但他……代表著希望,有希望……總是好的。


    離開壁爐穀之後我真的是不敢歇息,一方麵我還沒出城的時候就聽到了戒嚴的訊號,據說提爾地區已經被亡靈天災攻陷了,在提爾保衛戰中,血色十字軍東威爾德的最高領袖查爾斯勳爵英勇就義。隨後血色十字軍兵敗如山倒,此時的亡靈天災正在向海文郡地區大舉進發。


    西威爾德地區的血色十字軍全部集結,隨時準備開往提爾地區,而且壁爐穀作為主要的人類聚集地將擔負這次行動最重要的角色。而當我問到是不是全體出動的時候得到的回答是極有可能。因為一旦東部地區最大的人類聚居地,東部地區最後的希望被徹底攻陷,那麽西邊的壁爐穀也將不保。


    同時還有一個很糟糕的消息就是亡靈天災軍團攻克提爾地區之後分出一大批兵力開往了聖光之願禮拜堂。


    就開往聖光之願禮拜堂的原因人們的說法也有兩種,一個是那裏是聖地,提爾作為聖地已經淪陷了,而聖光的發源地之一的聖光之願禮拜堂如果被毀滅,那人類世界中聖光的信仰將會被動搖甚至被掐滅。


    而且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聖光之願禮拜堂是一座巨型的墓地。那裏埋葬著無數英雄,戰士,偉大的人,以及無數希望得到聖光眷顧青睞的人的骨骸。


    哦,還有一個原因……所有人都得去,泰蘭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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