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常拉著我的手,在那邊嘀咕著:“就是不相信我的話,偏要讓娘娘出手。”


    我毫不在意,笑著回道:“這樣處理多好,而且以後他們看到我們,都不會阻攔了,不是麽?”


    她這才停下腳步,鬆了口氣,像是為我打抱不平一般:“娘娘就是心腸太好了,難怪閻王大人會喜歡娘娘,沙耶仗著這點來欺負你。”


    “行啦,我不介意就行了。”


    我摸了摸她的手:“不是成功出來了嘛。”


    閻王宮外是一片我熟悉的場景,和一些古裝電視劇中的鬧市很像,隻是這裏的人都是魂魄狀態,半透明的,他們穿著布衣,辛勤地工作。


    我突然一想,陽間一直在發展,但是陰間卻遲遲停留在原先的古老時代,就覺得很神奇。


    “娘娘,你別看這些人,他們有些幾百年前就來到這裏,一直等不到輪回,有些啊,可能是前幾秒從奈何橋上下來呢。”


    “隻要喝了孟婆姐姐的湯,他們就會忘記生前的煩惱,生前的一切,在這裏重新開始。”


    我不禁對現代那些去世的人感到一些悲哀,一想他們都生活在先進的時代中,死後卻要經曆過去古時候的生活。


    很多人注意到了我,可能是因為我是以活人的狀態進入陰間的。


    白無常完全沒有去在意那些注目在此的人們,拉著我,帶著我前去奈何橋。


    就在這座城池的外麵,有一條很長很寬的三途河水,一大片一大片的彼岸花沿著三途河不斷地向著四周蔓延。


    黑色的曠野上,隻有彼岸花在散發著紅色的光亮。


    一座小木橋搭建在三途河水的上麵,一個個魂魄狀的人們,排著隊,一個個走過奈何橋。


    即使我們離奈何橋有一段距離,我還是看到了站在橋頭,拿著長柄勺在一口大缸裏舀著湯的女子。


    纖弱的身子仿佛弱不禁風,一頭如同老年人的銀色發絲又長又直,直接垂到了地上。


    她穿著一身灰色的長袍,裏衣卻是鮮豔的紅色,顯得有些紮眼,一條白紗帶纏住了眼睛,還有她的半張臉,隻露出了她蒼白無色的下巴,以及毫無血色的嘴唇。


    灰袍子貌似很不合她的身子一般,顯得格外鬆鬆垮垮,那雙纖瘦的手和手臂從袍子中伸出來,和寬大的袖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孟婆姐姐!”


    白無常一看到孟婆之後,興奮的拉著我的手就小跑了起來,橋上很多的魂魄看到我們,眼神迷茫地望著我們。


    孟婆像是聽到了她的叫聲,手中將湯勺放下,手就這灰袍子擦了擦,轉過身來,聲音出奇的好聽,令我的心一陣麻癢。


    “是小白呐,你來啦。”


    這個聲音,要是讓我用一個詞來形容,我感覺自己詞窮了,十幾年的書像是白讀了一般,她的聲音,怎麽說,不但有一種悠揚的感覺,縹緲的聲音像是自帶了擴音器。


    軟軟的嗓音裏夾雜著些許的沙啞和磁性。


    光是聽她說話,就是一種享受。


    “啊啦,小白,你帶來了位尊貴的客人呢。”


    我吃驚地張大了眼睛,我可是一丁點的聲音都沒有暴露啊,她怎麽就能感覺到我的存在?


    白無常撲到了孟婆一旁,抓住了她的手,激動地向她介紹道:“這位就是娘娘!”


    孟婆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很淑女地給我行禮,嘴角帶笑,如沐春風。


    “是閻王後娘娘啊,老身久仰了。”


    噗——


    老身……


    我實在是被這個自稱給雷到了這麽一下,雖然我沒有看到孟婆全部的容貌,但是從她露出一半的容顏中,我能夠知道,她絕對是個大美女,就像白無常所說的那般。


    而且,她看起來很年輕,全身上下,我隻從她的滿頭銀絲中,看出了老年人的影子,別的地方,不論是身材還是外貌,都是個窈窕淑女啊。


    白無常像是早就習慣了,捂著嘴偷笑著道:“娘娘,孟婆姐姐年齡比我的爹爹,娘親還要大呢,自稱老身沒有什麽問題。”


    孟婆溫婉地一笑,手摸了摸白無常的腦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轉身走到大缸旁邊,舀了一碗湯,走過來遞給我。


    “娘娘,老身這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這是小小的心意,老身也就隻有這個能夠拿得出手了。”


    我正要接過,手就被白無常抓住。


    她有些責備地看向孟婆,提醒道:“娘娘還是活人呢,不能喝湯。”


    孟婆湯是給那些離世不久的人準備的湯,當他們的靈魂要經過奈何橋,越過三途河,真正成為陰間的一員時,這碗湯是他們必要喝的東西。


    它能夠洗去這些靈魂生前的記憶,從而無憂無慮地在陰間生活,這裏無病無痛,每個人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以此來等候轉生時候的到來。


    孟婆一聽,立馬驚呼了聲:“呀,瞧我的腦子。”隨後便是歉意地看著我。


    “娘娘,請恕罪。”


    我不是很懂,為什麽古代的人,動不動就要別人“恕罪”,或許這是一種道歉的方式?


    我知道孟婆也不是有意的,見她的臉上露出了後怕的表情,回道:“我沒事,這個湯,我會喝的。”


    “終有一天,我會真正離開陽間,來到這裏,到時候,請你務必還記得我,親手給我舀一碗湯呢。”


    這句話,我是認真的。


    的確,隻要是人,終有一天會死亡,會來到這裏。


    孟婆當做見麵禮的孟婆湯,於她來說,隻是一碗出自於她真心的手藝,但是對我們這些活人來說,意義就不同了。


    隻是這個見麵禮,在我還活在世上的時候,恐怕是喝不到的了。


    此刻,我頓時想到了之前色鬼帶我穿越兩界時,我聽到的歌聲。


    “孟婆,你會唱歌是嗎?”我坐在橋邊,抬起頭望著她。


    她邊接待我和白無常,還不時給路過的魂魄遞湯,當她聽到我的問話後,巧笑了下。


    “略懂一些,並不精通。”


    我憑著記憶哼了點,孟婆的背影一抖,雖然這個過程極為短暫,我甚至可以將其當做是眼花,但是我還是很敏感地捕捉到了。


    “娘娘怎麽知道這首曲兒?”


    孟婆舀湯的手停了下來,側頭問我,我實話告訴了她。


    她的臉上,卻露出了一抹極淺的苦笑,很苦很苦,很悲傷,很痛苦。


    我自己都感覺有些驚奇,為什麽自己會從她的一個笑容裏,得出這麽多的感受?我為何讀懂了她的這個笑容?


    隨後,孟婆又去忙活了,也沒有回話。


    白無常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我壓低聲音,靠近她,詢問道。


    她聽了我的問題,小手托著下巴,歎道:“哎,娘娘……”


    她還想說些什麽,眼睛卻看向了孟婆的背影,最後還是閉上了嘴,沒有再繼續開口。


    顯然,白無常知道些什麽,但是礙於孟婆在這裏的緣故,所以她才沒開口。


    我隻好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給了她一個眼色——


    待會我們離開後,再告訴我吧。


    雖然,這樣勘探別人的秘密,的確不好,但是我真的很疑惑。


    孟婆怎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曾經我初見黑白無常的時候,他們也曾有悲傷的過去,他們的爹娘死在戰場上。


    但是,孟婆為何會……


    最讓我感到很疑惑不解的是,她在我哼出了這首曲子的調子的時候,悲傷立刻襲上臉龐。


    如果,這是一首讓她傷痛,讓她悲傷的歌曲,那為什麽,我在度過兩界的時候,聽到她在那高聲吟唱?


    之後,我們一直坐在橋頭,如果沒有魂魄過橋,孟婆則會走過來,坐在我身邊,淡雅地笑著,和我們講述著她在這個橋頭,遇到過的奇事。


    有很多做母親的婦女被小鬼壓著來到橋頭,強行灌下了孟婆湯。


    據說是因為這個母親還有個幼小的孩子,她不想去陰間,想回陽間,去陪伴她的孩子。


    但是,在判官的生死簿上,她的陽壽已經盡了,自然是不會放她回去,隻好讓小鬼們用強製手段壓著她喝下孟婆湯。


    “老身當時看了,也是於心不忍啊。”


    聽她說,還有親人結伴而來的,我想,多半是發生了大型的事故,才會有這樣的情況。


    為了逃避孟婆湯,他們直接從奈何橋上跳下去。


    聽到這裏,我的心裏一陣發毛。


    “娘娘,你知道嗎?”孟婆稍微整理了下她臉上的紗巾,蔥白的手指格外好看,就連指甲都是半透明的。


    “靈魂隻要在陰間還活著,就有轉生的機會,但是,靈魂也有死亡的方式。”


    她指了指身後那條看不到邊際的三途河,低聲道:“這條河水,能夠讓羽毛都沉下去,深不見底不說。”


    “它能夠吞噬和化解靈魂,隻要是掉落到裏麵的魂魄,全都會消失在天地間,與這黑色的河水融為一體。”


    她的語氣突然陰森森的,使我不禁縮了縮脖子。


    白無常像是在安慰我,說道:“孟婆姐姐不是在嚇唬娘娘,這是真的。”


    “在陰間,隻有兩個人可以駕馭這個河水!”


    “誰?”


    我問道。


    “一個是閻王大人,另外一個,就是那個家夥。”白無常轉身,朝著不遠處的一艘小木船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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