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鬼一臉不情願地出現在我身後,顯然我剛才的行為傷害到了他。


    電話還沒掛斷,我還在和安寧對話,看到他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忙對安寧說:“我問問他,先不講了,待會馬上過去。”


    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色鬼貼了上來,語氣蔫蔫的。


    “華兒,我……”


    “停!”


    我看到他一副無辜的樣子,心裏一軟,但我依舊打斷了他的話,斬斷了他的念頭,將話題轉移走。


    瞧他那副模樣,我知道他想要做什麽,自然不會讓他得逞。


    昨天晚上一晚上還不夠嗎?他不嫌累我還覺得累呢,而且那種事情做多了,對男性也不好。


    我指了指手機,一本正經地道:“安寧打電話過來了,你還記得樂家舊址的事情麽,那晚之後你就不見了,我和安寧後來去了解了下具體情況,剛剛她打給我,告訴我安爺爺打算幫楊懿和他的家庭,讓我現在過去一下。”


    色鬼終於收回了不怎麽正經的表情,挑了下眉頭,語氣不善:“華兒,這件事情,最好不要插手。”


    怎麽了?


    我看到他嚴肅的表情,心裏一個咯噔。


    他為什麽突然這麽說?


    色鬼抓過我的手,將我牽到沙發旁坐下,認真地看著我:“那個亡靈,不是一般的亡靈。”


    我眨了眨眼睛,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色鬼如此嚴肅。他咬了咬牙,像是在猶豫什麽,好久才選擇將話說出來。


    “我到避暑勝地的時候,感覺到了那裏氣息很古怪,所以我便讓判官去查了下,那晚我收到了他的消息,讓我回去一次。”


    他說到這裏,便停住了,我期待地望著他,等待著他接下去話。


    色鬼明顯不想讓我知道具體的情況,我看著他的眼睛,認真道:“色鬼,楊懿他們家真的不需要背負那麽多,祖上留下來的過錯,他們沒有能力解決,隻能尋求我們的幫助。”


    “我知道你不會出手,但不代表我不會,安爺爺不會,如果你知道些什麽情況的話,能不能告訴我?”


    他的墨瞳凝視著我,歎了口氣,全交代了:“被我鎮壓在陰間的一個惡靈不見了。”


    “什麽?”


    我驚叫出聲,腦子一時間沒有轉過彎來。


    “所以我懷疑,樂家在舉行儀式的時候,把它給招了出來。”


    我被他這種猜測給嚇到了,但自己還是心懷著一絲絲僥幸,道:“說不定,是判官遺漏了,那隻鬼可能躲在某個角落裏,還在陰間。”


    色鬼搖頭,臉色並不好看:“我一得到消息,就急急忙忙回陰間,最後看到的,是一個空的牢籠,牢門大敞開著,裏麵的惡鬼不見了。”


    他的視線轉移到了我的肚子上。


    “自從鎮鬼令丟失,鬼門常年大開,沒了鎮鬼令的陰間一片混亂,陰差人手完全不夠,一些道行很高的惡鬼蠢蠢欲動,有些都越獄了不知多少次,雖然每次我們都在它們逃離陰間前將它們抓回去,但還是疏忽了。”


    色鬼有些自責地說道,我隻能握住他的手,安撫道:“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力了,但是,如果你說的話是真的,那樂家舊址中的惡鬼就必須要鏟除,送回陰間,不能讓他繼續為非作歹!”


    我很有氣勢地說道,更多的是想給色鬼鼓勁,讓他別太自責。


    想到色鬼的身份,一整個陰間都歸他管理,那麽多的鬼魂,不比陽間。


    我摸了摸肚子,鎮鬼令還在自己的身上,不禁問他道:“怎樣才能讓鎮鬼令歸位?”


    色鬼臉上蒙著的烏雲散開,他笑的一臉寵溺,撫摸著我的臉:“華兒有心了,我沒有事,孩子還要在你的肚子裏待上一段時間,可能還需要很久,你不用著急。”


    我歎了口氣,歪著頭:“好吧,我還在想,要不讓他快點出來,和你回陰間,這樣你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耳畔傳來的輕笑聲令人陶醉,他將我抱進懷裏,下巴摩擦著我的頭頂。


    “華兒能為我著想,我很高興。”


    我撇了撇嘴,心裏卻是甜甜的。


    “我收回那天,我在舊址時說過的話。”色鬼平靜地說道,“這件事情,我必須插手了。”


    ……


    我和色鬼一起出門,準備攔一輛出租車前往壽衣店。


    他和我並肩走在路上,我發現路人們都沒有注意到他,便知他一定用了某種方法,讓自己隱身了。


    不論怎麽說,他的本質,是個鬼,能凝成實體出現在人的肉眼下,自然也能回歸到原先的狀態,除了極少數強大的陰陽人能夠看到他,大多數人都無法察覺到他的存在。


    坐車時,後座位處十分安靜,我一直強忍住,不讓自己他聊天,說話,因為我還不想被人當做精神病。


    色鬼也是一言不發,坐在我身邊,時不時抓住我的手揉捏幾下,吃我一下豆腐,我隻能用眼睛瞪他,但卻一點作用都沒有。


    算了算了……


    我心想,他也一定憋得慌,一句話不說,自己讓她摸兩下小手,又不會掉兩塊肉,就當做是種補償吧。


    到了壽衣店後,色鬼站在門口,抬頭望向掛在門店上方的招牌,挑了挑眉毛,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了那個熟悉的麵具,直接往自己的臉上一罩。


    我嘴角翹了翹,先抬腳走進了店裏。


    安爺爺正拿著個皮尺,站在棺材旁,雙手伸進了棺材裏,比來比去,兩條白色的眉毛皺在一起,像兩條毛毛蟲。


    安寧正坐在門旁的竹藤編織成的小椅子上,手裏捧著一本外皮複古的書,滿麵愁容地看著,我能看出,她的心思完全不在那本書上。


    她的餘光像是瞥到了我,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興奮地對著我喊道:“小華!你終於來啦!”


    安爺爺拿著尺比劃的雙手停了下來,抬頭朝我這邊看了過來。


    一瞬間,我察覺到了他的震驚,以及他僵硬的身體,還有他顫抖著的雙手,下巴處抖動的胡須。


    我正感疑惑時,安寧一下子撲到了我的身上。


    “哇!你終於來了!我的小華啊!你再不來我要死了啊!”


    我被他誇張的語氣嚇了一跳,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別胡說,怎麽會死呢?!”


    “寧丫頭,你不繼承家業可以,但是書還是要讀的,技術還是要學的。”


    安爺爺像是強行穩定住自己的情緒,略帶責備地對安寧道,我看到她的雙頰鼓了起來,有些哀怨地望著自家的爺爺。


    但安爺爺直接忽視了她可憐巴巴的眼神,嚴肅地咳了下,臉上帶著不容反抗的表情,讓安寧的小臉皺的更厲害了。


    我彎腰撿起被她扔在地上的書,隨意翻開一看,頓時傻眼了。


    這本不厚的冊子裏,畫著好多像是陣法的東西,圓形的,方形的,五芒星形的,三角形的,數不勝數,每個陣法都有它獨特的名字。


    而且每一頁就詳細說明了該陣法的作用,如何施展,需要什麽道具,就連施展之人所站的位置,陣眼所在的位置,都寫得一清二楚。


    有些陣法隻能全是男人來,有些限製了隻有女性才能舉行。


    儀式大多都依靠陣法才能進行,這個安寧有和我說過。


    聽到安爺爺和安寧的對話,我回想起那天,自己問安寧為什麽了解那麽多陣法的知識,卻不繼承家業。


    當時她的臉色,的確不好看,又青又紫的,我現在回想起來,感到有些好笑。


    原來,事實是安爺爺逼著她學的,不繼承可以,但是本家的本領你一定要會。


    我開始同情起安寧來,走近她,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安寧看向我,在我周圍尋找了一番,神情更加地沮喪了:“連你老公都沒來,哎,今天的日子真不好。”


    “閻王大人來了。”


    安爺爺突然出聲,我聽到這句話有些吃驚,看向身邊的色鬼。


    安寧沒看到色鬼,但安爺爺看到了,這代表著什麽?


    果然,安爺爺是個強大的陰陽人,不然他是如何在色鬼是魂魄的狀態下,看到他的?


    我一下子想到了剛才安爺爺看我的表情,我明白了!


    當時他不是看到我,而是看到了色鬼,不然他不會那麽震驚,人不會抖得那麽厲害。


    色鬼現身了,站在了我身邊,靜靜地看著安爺爺,語氣中有著一股王的威嚴:“不錯,居然能看到本王。”


    陽間這等實力的陰陽人已經不多了。


    安爺爺尊敬地對他道:“閻王大人能夠大駕光臨,老夫不勝榮幸。”


    我看到安爺爺一副要行禮的樣子,趕忙製止,說道:“安爺爺你不需要這樣。”他都一把年紀了,還給色鬼行禮,那真的要折壽的啊……


    雖然色鬼並不會,但讓我看著一個老人對一個年輕人彎腰鞠躬的,我真的看不下去。


    色鬼的語氣有些受傷:“華兒,我的年齡可比他長不知多少歲呢。”


    我挽住他的手臂,手放在他的手臂上,摸了摸,他像是了解了我的意思,臉上受傷的神情消失,我即使目前看不到他的臉,但我能感受到。


    他現在心情不錯。


    安寧看到色鬼還戴著麵具,臉色頓時變了,我知道她在排斥些什麽,笑著告訴她:“我看過他的長相了。”


    “怎麽樣?怎麽樣?”安寧一掃不悅的心情,撲上來問我,滿臉期待地望著我和色鬼,一副“我也想看看”的樣子。


    在她開口之前,色鬼先一步打消了她這種念頭。


    “我的容貌,隻有華兒才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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