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琳汐二人在尚煜宸走後,隔了好久才離開,想來是為了不要太引人注意。


    野外的夜間總是那麽安靜,微風中帶著絲絲涼意,顯然心中泛起一絲看不到的寧靜。


    沈琳汐轉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睡,或許——是傷口太痛,即使消過毒也有絲絲刺痛之感。借著月光目光駐留在了枕邊的帕子上,是嶄新的,上麵沒有一絲褶皺,可見他保存的很好。


    “沒關係,我願意等。”


    這句話又一次回響在她耳邊,為什麽一句有些文不對題的話會讓自己有一絲觸動,也許從沒有個男孩子和她說過這樣的話。


    隻是保證,不是誓言。沈琳汐告訴自己,眼神變得堅定,又漸漸變得深不可測。因為在他們三人談話的時候,她看到了一個身影。


    是他嗎?他還是放不下,於我而言已是過去,而他卻...這樣尷尬的境地,竟是連朋友都做不成。


    沈琳汐起身,從枕頭下麵取出了那條藍色吊墜,說實話,它很美。或長或短,或是手鏈或是項鏈。


    這樣的光線剛剛好,因為墜子上的天藍色墜石上刻著正楷的“琛”字,那天的謊言現在想想他又怎麽會輕易相信。


    這麽多年竟然都沒有發現,沈琳汐搖著頭,眼底含著不會輕易流下但已決堤的淚水,嘴角帶著嘲諷的笑意,嘲諷自己是一朵爛桃花,為什麽這麽說呢?因為兩年前也曾有一個男孩為了她放棄了一切,甚至...生命,但是自己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麵,現在的他還會在天國守護自己嗎?


    天上的星星在閃爍間沒了蹤影,沈琳汐心想是有人離開了吧。


    另一邊,尹亦琛和尚煜宸二人飲醉著,兩人的襯衣就那樣敞著,麥色的肌膚外露,地上滿是易拉罐,天知道他們得喝了多少。


    眼底的迷離已難以掩飾,醉意襲上心頭,眼神時而黯淡時而閃亮。


    “你...今天晚上幹什麽去了,怎麽...一回來就這麽沉默。”尹亦琛嘴邊帶著隨意地說著,胃裏在翻江倒海,心中在不斷揣度著沈琳汐和尚煜宸的關係,為什麽他們會認識,而且像是認識很久,關係很不融洽。


    即使她不願意承認藍色吊墜的事情,但陽光的沐夕向高冷的沈琳汐這樣大的轉變,是因為什麽,他一定要知道。


    “沒什麽,就是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處理公事去了。”


    說這話時,從尚煜宸的臉上看不到一絲心虛。


    這樣的他好陌生;這樣的感覺,其實在自己回國前夕去美國看他的時候就感覺到了,當時尹亦琛以為是身在公司的原因,他不得不拒人於千裏之外,可現在發現他變了,他們之間已不再是無話不說了的好兄弟了。


    大一那年尚父執意將他送到海外公司曆練,可一年了,他變了,有些社會,有些不近人情。


    尹亦琛對他的回答自然是不信,“可我為什麽看到你和沈琳汐在一起?”尚煜宸停下了手邊舉酒欲飲的動作,目光閃爍像是逃避,時而黯淡像是失望,“剛好碰見而已。”他的聲音沒了醉意,指尖細細摩挲著手邊的易拉罐。


    “如果說我看的並不是這樣呢?”尹亦琛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尚煜宸,倒映在地上的影子顯得高瘦。


    下麵沒有人回答....


    尚煜宸抬起頭,看到尹亦琛空著的座位。眼神中的情緒被他輕易蓋過,“她隻是你眾多同學之一,為什麽表現的這麽在意?”


    現在的兩人同樣讓彼此看不懂,天色時明時暗,隻是心的感覺,夜色中,回響在耳畔可又顯得十分遙遠的風聲遮蓋了事物原本的輪廓,像是世事變遷掩蓋了眼前之人的內心....


    兩個大男生之間的溫度漸漸下降,關係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尹亦琛無話可說,對於沈琳汐他的感情究竟是怎麽樣的?


    他在心中自問著:


    我為她回國,趙連漠說這個女孩是唯一去過公墓的女孩,而且年齡剛剛好,隻是為什麽我看到的她是那麽陌生,那麽..觸不可及?就連一個童年的承諾都不曾給我...想來是該放手...


    尹亦琛冷笑一聲,隨手拿起桌上的啤酒一飲而盡,易拉罐被重重摔在地上,隨後搖搖晃晃的走開了。


    尚煜宸坐在那裏繼續獨飲...


    過了很久,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有些昏昏欲睡的他,機械的接聽了,他沒有說話。


    “少爺,十年前沈氏集團的事情我隻查到一些,有很多根本無從查起,又像是被人刻意掩蓋。”


    聽到這裏,尚煜宸的大腦逐漸清醒,“那你查到了什麽?”


    “據當時沈氏員工所說,董事長沈廉因私自虧空公司資產被人查出,恰巧沈氏又在跟進一個重大項目,迫於資金不足,公司又將要陷入癱瘓,而此時一個歸國不久的房地產商為公司提供了資金,而這筆資金也促使沈氏正式被收購。最終我們查出,這筆資金來源正是——”


    尚煜宸的心瞬間被提起,這一切終究是他錯了,“我知道了”他掛斷了電話,仰望星空,陷入了沉思....


    夏日,太陽初升的景象很美,身處帳篷的沈琳汐在後半夜才睡去,探出頭去,微光微刺眼球。她剛出了帳篷,就聽見腳步聲咚咚一路響過來,抬起頭明夏又出現在她的麵前,沈琳汐條件反射回望帳篷,裏麵早已沒了人,她這才意識到今天自己是最後一個起的。


    明夏“咦”了一聲,笑著走回了帳篷,沈琳汐頓在原地發愣。


    明夏打開書包,拿出一套護膚品,“這個是給你準備的,夏日野營可是走到哪兒都要背個毒太陽,所以還是護臉最重要。”明夏眨巴著眼睛,沈琳汐接過來說了一聲謝謝。


    打理好之後,沈琳汐查看了今天的天氣狀況——晴。


    上午很多同學都去看男生遊泳比賽去了,明夏嚷著也走了,沈琳汐開著電腦玩遊戲,來的時候她買了網卡,現在剛好可以用。進入遊戲以後她組了隊,沉浸在遊戲世界裏了。


    身後的人影漸漸被拉長,漸漸蓋過了她的影子,沈琳汐回首間,


    “我可以和你談談嗎?”尹亦琛還是一如既往白襯衫,黑長褲,白色運動鞋,沈琳汐打量著他,“這身打扮不錯吧!”說著他在原地張開雙臂轉了一圈,嘴角染上一絲笑意,看到他這樣,沈琳汐內心的糾結稍稍緩減了一些,她關了電腦,起身向前走去。


    尹亦琛取出了墨鏡戴上,沈琳汐看到他這樣好像回到了剛入學的那一天。


    “你可不要說我不正經,隻是陽光太刺眼而已。”尹亦琛笑的很暖,隔著鏡片,沈琳汐不知道他的眼睛是否也在笑。


    沈琳汐微笑著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麽,要不是他開口,兩人也許會顯得很尷尬。


    “那天”兩人不約而同的開口,相視而笑間,剩下了寧靜。


    “不要說我不紳士,這一次可以我先說嗎?”尹亦琛變得有些認真。


    “當然可以!”


    “曾經有一個人有一條和你一樣的藍色吊墜,是我送給她的,隻是我們失去了聯係,所以那天我會那麽激動,因為真的很像,但是現在我明白了,”說到這裏尹亦琛隔著墨鏡對上了沈琳汐的眸子,他輕呼一口氣,“姓名都不同的兩個人又怎麽會是同一人?所以那天的事很抱歉。”


    沈琳汐聽到這裏眼眶濕潤了,尹亦琛看得到,接著又說“那你...可以把那條吊墜留給我當做念想嗎,也許對你來說他不重要,但於我而言她就像一個人一樣。”


    沈琳汐低下頭,左手撫上右手手腕的吊墜,不停地眨眼睛。


    尹亦琛順著她的動作看到了手上的紗布,昨晚她一定很痛吧,他想。


    沈琳汐輕輕摘下吊墜,將它懸在兩人之間,尹亦琛慢慢抬起手抓住了鏈子,但沈琳汐不肯輕易鬆手,尹亦琛沒有用勁拉扯,直到她鬆手。


    “謝謝你!”尹亦琛盯著吊墜說。“你剛才是要說什麽嗎?”


    沈琳汐出神許久,才道“沒什麽,希望你可以找到那個她。就是這樣。”她的眼睛水靈靈的,陽光的折射下似乎在散光。之後她輕輕閉上了眼睛,“你說的沒錯,陽光確實刺眼。”


    尹亦琛踩著草地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沈琳汐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對不起,雖然我不喜歡你,但很開心你能在這10年裏時時記著我,隻是我不希望下一個十年裏,你的生命中有我走過。”


    尹亦琛走在路上,摘下了墨鏡,向後重重摔在了地上,落地無聲,正如他們之間對彼此的傷害,無傷有跡。尹亦琛緊緊握住那條藍色吊墜,他告訴自己:


    有時愛一個人可以不用去度量時間的長短,不用去計算感情的深厚,隻是不能不去麵對另一個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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