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你不能死,朕不許你死——”劉驁撲到回溯鏡前,痛心疾首地哀嚎。整個人直往回溯鏡裏鑽。他被回溯鏡自身的冥力擊擋彈開老遠,受崇殷殿的一杆浮雕著邪靈惡魂的通地大柱阻擋,身子似乎被吸附於大柱之上。


    冥王玄裂一抬手,藏青色的冥力隨心溢出,劉驁身軀向劍一樣朝他射來,又恰到好處地懸停在他對麵三尺之遠。


    劉驁被牽引行動這一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對麵可是掌管陰司下轄人界凡眾生死,冥力強大的冥界帝王。生死兩簿又是他的忠實手下,連不通情理老邁昏饋的孟婆都被他的威嚴震懾不敢錯行一步。如此一來,放還有複生的可能。


    可是天下沒有白食,討便宜必付代價。也罷,自己似乎陽壽未盡,不如割讓陽壽與放,讓他還魂人間。


    冥王玄裂已知劉驁所想,卻麵無表情地靜侯劉驁開口。


    “冥王——”劉驁拱手施禮。“朕有求於冥王,朕想把自己的陽壽讓給放,還請冥王施以援手達成朕的心願。”


    “陛下客氣也,隻是張放本為天界炫藍光環,無有實體。投胎、轉世、還魂、複生皆比他人艱難數倍。陛下親眼所見,他人間的屍體已損,此時還魂時機不成。”


    “可憐的放,是朕害了你!”劉驁傷心慟哭。


    “陛下莫急。”


    “可還有一線生機?”


    “複生還魂之路雖艱難仍有可能,隻是陛下小王也有事相求。”


    “冥王請講,若有吩咐朕必當赴湯蹈火傾竭全力助冥王事成。”


    “小王平常翻閱的一部書失盜,陛下可否幫忙尋回?”


    劉驁震驚,覺得事有蹊蹺。傳言冥界守衛森嚴,六界之人、神、妖、魔、仙、鬼進出都受嚴格管製。從冥界盜出物件好比銀河倒流於地府,這怎麽可能?自己一界凡間帝王,能幫他什麽?他這是變相拒絕朕求他之事。


    劉驁失望至極,望著冥王遲遲不言語。


    “陛下不必過謙。陛下前世可是赫赫有名的天羽星,星力超凡。”冥王善解人意道。


    這話聽在劉驁耳中就是嘲諷。在天界失天盤星位,自身不保還連累炫藍光環無依。在人界,青年時遊山玩水不思進取,中年時治國理政受製於他人,頻頻誤會心愛的放,使之傷心成疾,最後被紫澳逼死於魂遊地府的朕之身側。


    “小王已知那部書在人界與蠻荒澗阡沼澤的交匯處,那地方陽光時而猛烈溢出小王冥力無法壓製的耀斑,所以隻好有勞陛下代玄裂將它尋回。”


    劉驁心裏根本沒底,他這人能力欠缺遇事瞻前顧後。權衡之下,張放還魂複生要緊,他真正邁出作為大丈夫為愛人赴死的首步。


    “好!朕即刻動身,即便踏遍人間尋遍蠻荒也會把冥王失竊的書找來。”


    “陛下,這是冥界愈還丹,破損之屍口含之,屍傷會慢慢恢複,一旦張放屍複原為完壁身,即可由小王為它牽魂引魄,那時陛下看到得可是原屍還魂的張放。”


    劉驁心裏滿是淚,可魂在冥界無從流起。


    劉驁先回魂本體,支開紫澳,把愈還丹喂於張放口中。張放屍被紫澳用符文玉如意產生的幻術偽裝為自然死亡。


    剛喂完,紫澳帶處理屍體的五位宦官走來,問道:“陛下做甚?”


    “富平侯咳疾複發咳血身亡,屍體肮髒,即刻抬走!”講完用絲帛掩鼻。


    “紫澳,把他運回封地厚葬。”


    “陛下——”


    “紫澳,朕身乏無力,你替朕傳太醫來。”


    “陛下,微臣略通醫術。”紫澳不由分說捏住劉驁脈搏診療。


    探到的脈息微弱,似乎不久於世,紫澳心下大驚。


    “陛下隻是宿醉已久,身乏力虛,無礙。陛下先歇歇,微臣這就去尋藥。”


    ……


    趙合德寢宮,白虎殿。


    “臣妾聽聞陛下龍體欠安,怎的不歇息將養還來看望臣妾?”趙合德支著頭倚在榻上,伴她侍寢的那個威武不凡的裸身侍衛驚得滾落在地。


    “陛下,奴才該死,奴才知罪……”


    “滾——”


    “陛下生氣卻不為妾。令妾不悅,真真可惱!”趙合德豐腴雪肌露於錦被外,佯怒嬌聲道。


    “合德,朕累了!”


    “陛下要臣妾侍寢?”


    “臣妾豔冠後宮連姐姐也比不得,陛下你聞聞臣妾的熏香是何花所製?”


    劉驁當然識得,茉莉熏香獨一無二,但仿製的味道卻差了一分。放,朕想你了!如你原屍還魂,可以不必記得朕,在世間做個無憂自在的翩翩貴公子,遊山玩水樂享人間朕自安心也!


    “陛下——”趙合德一夜好眠,醒來卻伴著冰冷的皇帝屍體。她擁著錦被縮在龍榻一角抖成一團。


    紫澳提著劉驁的穿雲天龍劍怒氣衝衝地衝進白虎殿。


    “妖婦,陛下身體不適,你竟然使媚術迷惑陛下與你合歡,我將斬你萬段為陛下報仇。”


    趙合德到底是舞姬出身勉強躲過一劍,心內萬分委屈卻訴說不得,想著難逃一死,遂急拿那即長且窄的裹腳布繞頸一圈自溢身亡。


    ……


    許妍秘密抵達長安時,張放已死。她還是憑借許氏家族殘存的勢力,依托宦官蔣詹把張放屍從偏殿停屍間偷出,幾經曲折運出長安,埋於許家親戚墓地。


    劉驁啟動體內星核,動用多年來吸收天地精華恢複的有限星力,很快抵達人界邊境與蠻荒澗阡沼澤之所在。


    閃白耀眼的光線中果然夾溢出橢圓詭異的橘黃色耀斑。澗阡沼澤的瘴氣撲出池外數十米,翻滾著如白煙濃霧。方向辨識不清,他牽動星力睜開星眸,一點點搜索一寸寸尋找。耀斑詭異的先放過他一馬,之後似乎接收到它們星主太陽的命令,全力飛撲襲擊劉驁。劉驁身上全是橢圓形的耀斑灼痕,不一會兒,一塊又一塊的橢圓形橘色瘢痕加深為鏤空空洞,滲人的白骨清晰可見。


    劉驁趟入沼澤,沒入澗阡沼澤的東池沿底。


    “尋到了!”劉驁忘了灼傷深痛,心內默喊。他夠得冥書一角。


    此時,本來就在池沿的冥書,突然放大數十倍。隻聽“砰——”,一聲巨響。冥書把十萬畝大的澗阡沼澤撐爆,沼澤泥漿混著棲息在沼澤裏的小妖魔的屍漿噴散四濺於空中。泥漿、屍漿雨一直在下。


    劉驁屏息凝聚星力,默念冥王玄裂教他的還原冥術。好半天,那調皮的冥書才恢複原樣。劉驁拖著傷重的身軀費力引渡它直至身邊。之後,拂開數千耀斑逃離險地。


    “個個都是廢物!看守冥書失職,竟讓冥王重新獲得《原道魂文》。他日結盟攻打天界,魔界隻得聽令與他。”魔帝申屠愛冷聲斥責自己的三個兒子。


    魔帝長子——申屠義小心道:“父帝,太陽與兒子交好,他派三十萬耀斑守護冥書,前一月玄裂親往取冥書都被耀斑戰退,兒子保證現在他的冥力都沒恢複。據兒所知冥界再無戰將比冥王強悍,兒子恐怕他請了通天外援,父帝應派魔界密探打探冥界虛實。”


    “父帝,兒認為不可再派密探出界。魔界密探魔力皆弱,若被活捉投入隱獄他們吃刑不住必然倒戈,那時魔界防禦將泄密,魔界恐危矣!”


    “你,混入冥界打探消息,如被識破知道怎麽做麽?”魔帝申屠愛看向魔力最弱的申屠潔。


    “大哥、二哥是父帝的左右手分離不得,兒自願前往冥界,如不幸被俘,兒即刻自毀,死守魔界一切機密。”申屠潔大義凜然道。


    “去吧!”申屠愛無奈揮手不再看他。


    劉驁踏入冥界隨即昏迷。


    玄裂複得《原道魂文》心下歡喜。命令冥將霸沅嚴密看守冥之邊界,嚴防魔界大小魔君混入。


    數月後,劉驁從昏迷中醒來。玄裂過激流灘來急灣閣看望劉驁。


    “朕已是一縷平凡魂魄,如有可用之處還請冥王明言。”


    “陛下何必妄自菲薄?陛下在天在地都是良才,小王慧眼識珠,不會辨錯!”


    “放,屍傷恢複得如何?冥王何時為他牽魂引魄?”


    “張放屍被人挪動掩埋,屍傷附加,愈還丹離開冥界冥力減半,待小王冥力恢複即往人界渡些冥力給愈還丹。陛下莫急,來日方長,張放原屍還魂還需時日。”


    劉驁已然明了,他已成玄裂的奴魂。何時為放還魂隻得靠冥王恩典。


    看到劉驁神色黯淡,玄裂悠悠開口道:“陛下是小王所見得最具謀略的奇才,小王預請陛下為冥界之相,又怕辱沒陛下,小王真是左右為難。”


    劉驁自知無法推脫,裝作疑惑道:“冥王不嫌棄平凡魂魄的劉驁無能?”


    “陛下實乃大才,助陣冥界是小王之幸。”


    “放,為了你朕願意典身為冥相,望冥王守諾,希你早日複生。”


    冥界,卷暮十字地淵口畔。


    玄裂引領數百冥力強悍的幽魂冥將為劉驁舉行規模盛大的拜相祭地儀式。


    冥獸骨剜成的酒器中盛著冥露生魂血釀造的不歸酒。玄裂親手刺殺體型巨大的冥界本土烏賊,取其墨汁和入酒中。


    玄裂親自為劉驁奉酒。劉驁依著冥界規矩先祭地後飲之。烏漆麻黑的不歸酒別有風味,劉驁見識少形容不出。


    幽魂冥將喝完酒,爭相吞噬冥烏賊身體。尊卑有序,頭顱沒他們的份。玄裂倒也大方,取烏賊之頭,吸於掌心煉化為冥丹攤手遞給劉驁。劉驁猶豫片刻道謝施禮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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