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稀薄的陽光,照耀在這個延綿十餘裏龐大的軍團身上,厚實甲胄和盾牌在陽光之中明暗夢幻,正在緩緩的加速移動的黑色長線,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越過延綿的山脈頂.


    山下是綠意盎然的大地,貓咪的森林彌漫在這一片盆地當中,大片大片的翠色就如同一個巨大的花園,正如火如荼的展示著自己的生機勃勃.


    透過遠處的山林盡頭,能夠看見一排古老高大的城牆豎立在起伏的山嶺之間.


    充滿滄桑的古老城池和凋敝寥落的殘破城鎮,讓這一片陽光照射在上麵,顯得有些破舊,但這都是沉重的曆史感.


    王都,白馬羌人大臣諢淵羅摩府邸.


    諢淵羅摩獨自坐在府邸的內堂,一臉的陰霾。


    自他懂事以來,他很少感到孤獨.


    可是此刻的他確是感到無比的孤獨,當初被稱為白馬羌人名將,現在已經是風燭殘年的老者.


    最近發生的事更是讓他遭受到了重大的打擊,以前有些鬢白的頭發已經爬滿了前額,還有一些黑發也已然不存在,他那精神奕奕的目光此刻顯得很呆滯,就像一下子老了十歲一樣的.


    戰爭不利,自己所轄的數萬騎兵全軍覆沒,這樣的戰績絕對是諢淵羅摩一生的敗筆.


    但是這還不足以打擊諢淵羅摩的堅韌神經,他向勤業寫了一封求助信,其實是想試探試探大秦方麵的態度.


    倘若他們東麵這個不安分的鄰居,在這個時候參一腳,原本遭受重創的白馬羌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而來自大秦帝國的回複,則徹底斷了諢淵羅摩的希望.


    這樣的回複,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他沒想到大秦的皇帝竟然如此輕鬆就看破了的心思,並展現出非凡的,不同尋常的思維和淩厲無比的反擊.


    收到大秦帝國提親消息的諢淵羅摩當場就傻眼了


    提親……


    此時此刻,還有比這更能軟刀子殺人不流血的手段嗎?偏偏大秦皇帝還使用的極為光明正大.


    想要我大秦幫助你們打匈奴人,這邊就是代價!


    諢淵羅摩淚流滿麵,他這一輩子算是徹底與軍隊無緣了,無論白馬羌的王室,是否認為諢淵羅摩是冤枉的,或者這根本就是秦人的一個陰謀.


    但是,往後都絕不可能讓諢淵羅摩有重新出山的機會.


    白馬羌的王室不是傻子,也絕對沒有下注賭一把的膽子,否則憑借諢淵羅摩在軍界的威望和影響力,然後與大秦帝國暗中勾結推翻白馬羌王室,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這是陽謀,大秦皇帝陛下不折不扣的陽謀!


    諢淵羅摩幾乎已經失去了王室的信任,一向特立獨行的諢淵羅摩就顯得很尷尬了.


    這都是他在很久之前,提出來的一項改革.


    那就是用黔首百民取代騎兵或者貴族成為軍隊的將領,並取得一些隻有貴族才可能擁有的權利.


    像如此悖逆的想法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無論是在白馬羌,還是在匈奴,夜郎國,亦或者月氏,這都是不可能被允許的事情.


    除了大秦!大秦的二十等的爵位製度,讓他心動不已.


    但是,失敗了.


    如果不是諢淵羅摩深的白馬羌王的支持和信任,這位曾經的貴族首領早就被王都貴族們唾棄對象,


    現在的諢淵羅摩完全就像被王室拋棄的悲慘棄婦,一些不良的言論也紛紛出現.


    “諢淵羅摩絕對與秦人有勾結!葬送了數萬人的性命!”


    “諢淵羅摩應該為劫月城的會戰失敗自縊謝罪!”


    這樣的一些話,在不少貴族的鼓動和背後推動下出現在王都的大街小巷.


    百姓的眼睛曆來是盲目的,輿論永遠掌握在最有權力人的手中,先前還對這位曾經的名將讚譽有加的王都人,很快就轉變了他們的態度.


    他們忘了曾經是怎麽誇獎諢淵羅摩的.


    “諢淵羅摩就是羌人最大的禍害之源,甚至匈奴人的這次南下,都是因為諢淵羅摩的抵抗造成的!”


    王都的大部分人都開始認可這種說法.


    在王都的朝會,甚至有些思想激進的年輕新銳提出,諢淵羅摩過於自信而剛愎自用.


    因為他的自負才導致了英勇無畏的騎兵們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不得不與匈奴人拚死而戰,流盡了他們最後的一滴血.


    前段瓢潑而下的大雨,就是天空在為這些長生天的勇士們哭泣,一名神色激動的貴族是這樣說的,這還當著所有朝臣的麵,羊皮卷上的萬人血書,讓諢淵羅摩渾身顫抖.


    “君上應該嚴懲那些作戰不利的大臣,否則在前線作戰的士兵們也會不安定的!”


    "夠了!此事揭過!"宇羅門阿羅那滿臉都是嚴肅.


    “王!軍卒們的血不能白流啊!”帶著哭泣的聲音在朝會的大廳回蕩,這兩名不肯善罷甘休的年輕人,在朝會堅硬的地麵跪了足足數個時辰.


    這讓位於朝會議案漩渦的中心,內心堅毅的諢淵羅摩也感到極度鬱悶和不忿.


    “貴族們隻是想著權,隻有百姓才會相信我!我是為羌人好!”


    帶著這樣的信念,永不服輸的諢淵羅摩昏昏沉沉的坐返回府邸的馬車.


    街道的人很多,當他們看見諢淵羅摩的馬車,王都的人都是不屑的白眼.


    往日的白馬羌人的名將和英雄,此刻完全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諢淵羅摩沉默了,他能夠感受到一股朝著湧動的暗流越來越近,暗流的目光則是自己.


    雖然加強的警戒,不幸的事還是發生了,今日朝會商討的是關於阿布西丁防禦的問題.


    新任的大將軍很自傲的宣傳阿布西丁絕對是牢不可破的城池,這是匈奴騎兵的墳墓,隻有諢淵羅摩不這麽認為.


    “阿布西丁的左翼是一片低窪地,就算有箭塔也很難守住!”諢淵羅摩的話剛出口.


    那名大將軍,就有些不悅的說道:“這是武將的事務,某些讓人晦氣的閑人就不要出來顯眼了,否則不知道的人,我白馬羌的大將軍,還是你!”


    諢淵羅摩被這個碌碌無為之輩氣的差點暈倒,然後羞憤的離開了朝會.


    而自始至終,白馬羌王宇羅門阿羅那都沒有說出一句挽留的話.


    諢淵羅摩徹底寒心了.


    “這天,可真冷啊......”有些感觸的諢淵羅摩放下馬車的窗幕,前麵就是他的府邸.


    府邸很普通,那簡樸的大門看上去就是很普通的大門,與其他貴族門上雕刻上了鷹隼的標誌不一樣.


    “罪人!”外麵喧囂的聲音就像被打亂的碟子,就在他的馬車即將進入府邸大門的刹那.


    一名包裹著紗布,蹣跚路過府邸大門的白馬羌軍卒,突然邁開腳步衝來.


    他昂則頭,猛的往諢淵羅摩的馬車上極為輕蔑的吐了一口唾沫.


    “罪人,諢淵羅摩!”受傷軍卒的聲音洪亮的傳遍整個街道,雖然這名膽大妄為的軍卒很快就被侍衛們帶走.


    但那口唾沫已經深深吐進來諢淵羅摩的心裏.


    “為何會這樣……”諢淵羅摩沉寂的坐在長椅,黑暗的大殿之中沒有光亮.


    他沒有吃晚飯,因為他沒有胃口。


    他現在想的隻是喝酒,有秦人傳說中的二鍋頭那種烈酒就更好,雖然他沒有喝過.但他的內心又在克製著,清楚絕不該喝得酩酊大醉。


    “將軍!有人求見!”門外響起老侍衛長小心翼翼走了過來,輕聲的對著諢淵羅摩說道.


    "有人見我?"諢淵羅摩雙眼滿是茫然之色.


    這個時候,還有誰會想見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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