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憲宗接到電話,趕到醫院的時候,權瑜星正在進行搶救。


    剛剛在餐廳,他左等右等不見人。


    眼看著過了兩人約好的時間,他便讓家裏人沿途出來找,他往回找,最後好碰頭。


    沒想到,家裏的傭人先看到他們家的車停在路旁。


    權瑜星坐在駕駛座的位置,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


    家裏的傭人把她送進醫院搶救,醫生說,是因為心髒驟停引起的腦缺血。


    秦憲宗這輩子最不想聽到的四個字,就是心髒驟停。


    他焦躁的在搶救室門口來回踱步,雖然不想去想最差的結果。


    可是當年,他走進醫院裏,聽說南玥搶救無效,已經死亡的話,卻在腦海裏不停的旋轉。


    他不能失去星星。


    誰都可以死,但是星星不行。


    如果沒有了星星,他往後的人生,將不再完整。


    他現在是真的害怕,害怕的甚至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人生從沒有過的狼狽,就在此刻被他淋漓盡致的體會到了。


    秦爸爸和秦媽媽聞訊趕來。


    秦媽媽握著秦憲宗的手:“憲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星星為什麽會在這裏,下午回來的時候,在飛機上不是還好好的嗎。”


    秦憲宗搖頭,眼神有些茫然。


    “媽,如果星星出了什麽事兒該怎麽辦,”他雙手握著秦媽媽的雙肩,很用力。


    因為他很無助,很茫然。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為什麽不是學醫的。


    “我不能失去她,不能。”


    秦爸爸凝眉:“星星不會有事兒的,別胡思亂想。”


    秦媽媽無奈的看向秦爸爸。


    “現在怎麽辦?”


    秦爸爸看向傭人:“少爺有沒有給親家那邊打過電話。”


    “少爺來了之後,就一直這樣來來回回的走,沒有打過電話。”


    秦憲宗掏出手機,對秦媽媽道:“這事兒,必須要讓親家家裏知道。這裏是南城,真要出了什麽事兒,我們沒法兒跟親家交代。”


    秦媽媽點頭,看著秦爸爸走到一旁去打電話了。


    秦憲宗腦袋一直有些懵,甚至於父母說了些什麽,他也沒有聽到。


    他在祈禱,雖然從不相信神,但他這一次竟不自覺的開始祈禱,隻要星星沒事兒,讓他折壽二十年,他也願意。


    不,要他的命,他也給,隻要星星沒事兒。


    言歡接到權墨深電話的時候,整個人腦子都暈了一下。


    “什麽……什麽叫出事兒了在搶救,二哥,不會是你聽錯了吧。”


    “趕緊收拾一下,我這就回去接你,我們一起飛南城去看看具體的情況。”


    言歡連連點頭,聲音有些飄:“我知道了,我……”


    “歡歡,聽我說,先別慌,結果還沒出來,一切都還有機會。”


    聽到這話,原本心裏空洞的言歡,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她知道,此刻二哥心裏也不好受,所以隻能伸手掩唇哭。


    “趕緊訂飛機票,我這就收拾東西。”


    掛了電話,言歡就跑上樓,去簡單的拿著證件袋跑了下來。


    她順便把剛剛睡著的言言給抱了起來。


    “言言,你要跟媽媽去一趟南城。”


    雖然不想看到最不好的結果。


    但她覺得,這時候星星一定會很想見到言言的。


    “去南城?那不是姑父家的地方嗎?”


    言歡強忍著心中的酸澀,點頭:“是啊,姑姑有些不舒服,可能會需要你去給安慰,我記得姑姑說,她哪裏不舒服的時候,你給她呼呼,她就不疼了。”


    “是啊,我小時候,經常給姑姑呼呼,姑姑就會說,不疼了。”


    言言說著笑了起來:“媽媽你別擔心了,我很厲害的。”


    言歡心裏疼的一緊一緊的,但願不要有事兒。


    “那我們就去看看言言的威力好不好。”


    權墨深的車一到,兩人立刻上車出發。


    見她抱上了言言,他跟言歡對望一眼。


    言歡道:“先出發吧。”


    “媽和爸已經先去機場了,爺爺那邊,沒有辦法,他身體不是很好,所以沒有告訴他。”


    言歡點頭。


    心裏五味雜陳。


    權墨深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坐在那裏的言歡,心裏也是心疼不已。


    “歡歡,會沒事兒的。”


    言歡點頭:“嗯,會沒事兒的。”


    到了機場,她想起什麽似的,給齊景桓打了一通電話。


    “景桓,你在忙嗎。”


    “還好,怎麽了嗎?聲音怎麽這麽虛。”


    “我……我有事兒要求你,你能不能放下你手裏的一切工作,帶上你們醫院心內科最好的專家,去南城醫院一趟。”


    “發生什麽了?”齊景桓起身。


    言歡輕易的不會這麽激動。


    她現在這樣,一定是有原因的。


    “星星……星星今天下午剛到南城,結果傍晚因為心髒的問題,暈倒在了路邊,現在就在南城醫院搶救,我想求你幫我去救她,我相信,你一定有這個能力的,景桓,我現在隻能拜托你了。”


    齊景桓點頭,安撫道:“我知道了,我這就安排,言歡你先別著急,相信我,我一定會盡我自己最大的努力的。”


    掛了電話,權瑜星手緊緊握著手機,單手捂著眼睛。


    二哥還有公婆都在身旁。


    顧南媛已經哭的不像個樣子。


    公公和權墨深的臉色也沒有多好。


    言言在權墨深的懷裏睡著了。


    如果現在,連她也……那公公和二哥的心情,隻怕要崩潰了。


    她搖了搖頭,不行,她不能這樣。


    南城,搶救室外,齊景桓帶著四個心內科和神內的專家趕了過來。


    因為跟秦憲宗見過,所以兩人也算是認識。


    他直接走到秦憲宗身前問道:“情況怎麽樣?”


    秦憲宗閉目,歎口氣:“不知道,一直都還沒有出來,我現在很擔心,你怎麽會過來的?”


    “言歡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幫忙,來的路上我已經跟這邊的院長聯絡過了,現在我也要帶人進去參與搶救,你再等等。”


    “我也一起進去可以嗎?”


    齊景桓看他:“我建議你不要進去,這種情況下,你進去沒什麽好處,不管有任何情況,我都會第一時間來告知你的,放心吧。”


    秦憲宗無奈,歎息一聲。


    看著齊景桓帶著醫務人員進了手術室。


    他呼口氣,繼續漫長的等待。


    經過七個多小時的搶救,搶救室的燈光終於滅了。


    齊景桓先從裏麵走了出來。


    秦憲宗上前:“怎麽樣,人有事兒嗎?”


    齊景桓臉上的表情有幾分凝重。


    “權小姐她腦缺血的時間太長,命是救回來了,隻是……能不能醒,醒來以後,會變成什麽樣子,都是醫生沒有辦法預測的,所以……”


    秦憲宗閉上眼,腳步向後踉蹌去。


    齊景桓抓住他:“秦總,你沒事兒吧。”


    秦憲宗拳頭緊了幾分,閉目好半響後,才緩緩的睜開眼。


    “我什麽時候才能見到她?”


    “現在就可以,我們要把她轉移到病房去監護。”


    秦憲宗點頭。


    沒多會兒,醫務人員從裏麵出來,推著權瑜星往病房走去。


    秦憲宗低頭一手扶著車,一手看著躺在那裏的權瑜星,眼裏幾乎是崩潰的。


    下午明明還好好的。


    如果他今天沒有因為公事離開她,那他一定就可以第一時間發現她的不對勁。


    她真的覺得很崩潰,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


    進了病房,秦憲宗坐在病床邊,握著權瑜星的手,目光始終在看著她的臉。


    身後,秦媽媽走上前,一臉擔心:“憲宗,星星她……”


    “星星能醒,她會沒事兒的,爸,你跟我媽先出去吧,我想單獨跟星星呆會兒。”


    秦爸爸拍了拍秦憲宗的肩膀,秦媽媽還要說什麽,卻是被秦爸爸拉了出去。


    兩人出去的時候,正好齊景桓走了進來。


    齊景桓道:“秦總,聽說你也一直沒休息,要不,我照看星星,你先去休息一下,或者……”


    “不用了,景桓,今天謝謝你的幫忙。”


    齊景桓歎口氣,這種情況下,他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你能……跟我說句實話嗎?”


    秦憲宗說話的時候,還是在看權瑜星的臉。


    “秦總你問吧。”


    “不是作為醫生,而是作為朋友,你能不能告訴我,星星醒來,完好無損的概率有多大,永遠都醒不來,成為植物人的概率又有多大?”


    齊景桓走到秦憲宗身邊,沉默了良久。


    “作為朋友,我不是很負責任的說,能夠醒來,完好無損的幾率,不超過百分之十,她能醒來,已經是上天恩德,至於她會變成什麽樣子……”


    齊景桓看了一眼近乎崩潰的秦憲宗,欲言又止。


    “沒關係,你說吧,我能挺得住。”


    “我見過很多因為腦缺血造成的植物人,也有很多,醒來後,智商隻幾歲的孩童那種程度,我見過的最好的病例,是醒來後,誰都認識,但是記憶力明顯的下降,經常忘事兒,記不住東西……”


    秦憲宗閉目,他握著權瑜星的手,更緊了幾分:“可是……我該慶幸對吧,起碼她還能活著,還能看到我,還能……感受我,還能給我一個懺悔和贖罪的機會,還能……跟我一起慢慢變老,對吧。”


    他眼底裏滿是悲傷,星星,幸好,你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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