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後她如常去上女學,顧女先生不怎麽挑她的刺了,不過對她的態度仍淡淡的,有幾次稱讚了她的字。她已經把孫懷蔚送來的描紅練了七八遍了,能不好嗎?


    下學時顧女先生破天荒的沒有留下段越珊,幾個女孩兒歡歡喜喜地結伴出了東跨院,段越珊突然提出想去扶搖院。


    這位表姐不是一向不喜歡堂姐的嗎?怎麽今日忽然想去扶搖院了,孫步琴皺眉問她。


    段越珊說道:“誰要去找孫步玥啊,那不是沒事兒惹事兒嗎?我不是昨晚聽說姨母往兩個哥哥院兒裏送了漂亮丫鬟嗎?我就是想去看看,到底怎麽個漂亮法兒。”


    “原來你是想去看漂亮姐姐。”孫步琴說道,心裏奇怪這個粗枝大葉的表姐什麽時候對美人兒感興趣了,難不成,她喜歡女子?


    被自己荒誕的想法嚇了一跳,不過也就一瞬間的思緒,很快她被段越珊拉了回來。“走吧,反正你姐姐如今不在這兒,沒人管你。”


    孫步瑤因為年底即將出嫁,被郭氏拘在屋裏學規矩,學看帳管理內宅,本來還慶幸不用上女學了,結果到頭來要學的東西更多更難,她忙得暈頭轉向,根本沒功夫再管教妹妹孫步琴。


    孫步琴難得自由,跟著她越珊表姐很是瀟灑了兩日。


    “承鈺表姐你也去?”孫步琴問道。


    承鈺沒什麽表情,說道:“想看美人兒還怕沒有嗎?大舅舅房裏多的是相貌出眾的瘦馬。”


    “對呀,大伯那兒的姨娘我還沒見過呢,聽見過的丫鬟們說,比步玥姐姐還美,而且還會彈琵琶唱曲兒。”孫步琴更加來了興趣,拉起承鈺的手要拖著她去。


    “姑娘,咱們去看一看,也沒什麽大礙的。”一直沒說話的繡桃插嘴道,平彤有些驚愕地看了她一眼。


    承鈺也奇怪她一向最守規矩,今天怎麽也來攛掇她。


    拗不過,承鈺隻好答應,左右兩邊被她們挽著,押犯人似的押去了扶搖院。


    孫懷縝住的東廂房就在正院,聽說他們今天被二舅舅帶出去了,所以都不在家,一來她們便先在東廂房遛了一圈。


    二舅母很大方,一口氣塞了四個丫鬟,一個個都是身段婀娜,纖腰細臂,容貌秀麗,被放在屋裏貼身伺候。


    “果然漂亮。”段越珊喃喃道,一雙杏眼蒙了層淡淡的蔭翳,不過出了屋又恢複了以往的活潑俏皮。


    “咱們現在是先去看瘦馬還是先去偏院呢?”孫步琴問道。


    “表姑娘,那些到底是國公爺的姨娘,咱們還是別去的好。”剛才還慫恿她的繡桃,在看完孫懷縝的通房後又勸她回去,她有些猜不透她的想法。


    “不看瘦馬了,二哥那兒的還沒看呢,咱們看了比比是大哥這兒的好看還是二哥的好看。”孫步琴提議道。


    承鈺吃了一驚,這個小鬼頭,似乎被她越珊表姐帶壞了。


    接著她又被一撮風的送到了孫懷蔚的偏院。進屋一看,卻隻有容芷坐在杌子上做針線,見幾位姑娘來了忙起身行禮。


    “二少爺出門去了,恐怕得晚上才能回來。”容芷說道。


    “無妨,我們不是來找他的。”段越珊直言道,拉著孫步琴在屋裏屋外看了看,又問,“我姨母送來的丫鬟呢?”


    容芷“啊”了一聲,沒想到表小姐一進門會問這個,隨即回道:“二少爺今早臨走時吩咐了,二太太那兒送來的丫鬟一律不許在屋裏貼身伺候,所以我就安排她們去漿洗衣服或者在廚房負責二少爺的熱水。”


    “你二哥怎麽這麽不懂憐香惜玉啊?”段越珊在女學裏學到這個詞兒,此時對自己能活學活用頗感自豪。


    “可能是那些丫鬟沒大哥那兒的美。”孫步琴也不懂。


    “你沒聽他的丫鬟說,他早上人還沒見著就吩咐了嗎?肯定不是這個原因。”段越珊說道,看了眼一直沒說話的承鈺,戳了戳她的胳膊,問:“你這是怎麽了,不說話還笑。”


    承鈺被她戳得有點痛,段越珊就是這樣,總是不大知道輕重,見到你時一個拳頭飛來招呼,她還說在軍中都是這樣的。


    “我哪有在笑。我隻是在想,懷蔚表哥應該是想專心讀書,所以暫時不用二舅母送來的人。”承鈺解釋道。


    “是嗎?那以後不用讀書就會用了?”孫步琴問道。


    對啊,他若是如今一心向學,不想近女色,日後掙了功名,難保不像旁的人一樣,妻妾成群,看看他親爹就知道。


    想到這兒,承鈺有些失落,臉上的笑容漸漸沒了,不想再待下去,說道:“我先回了。”


    孫步琴問她這麽早回去做什麽,她隨口說了句做點心,又引得孫步琴跟著她去了凝輝院。


    晚上孫懷蔚回來,容芷跟他說起白天的事,他一邊聽一邊就露出了點笑意。


    “你都和她說了,我讓你把送來的丫鬟打發去做雜務?”


    “奴婢都說了。”


    “那她說什麽了嗎?”


    “表姑娘沒說什麽,倒是段姑娘說您不憐香……”容芷想不起來,略過這裏,繼續道,“後來她們說您如今要讀書,所以才不要那些丫鬟,日後就會要了。”


    孫懷蔚聽到這裏臉色一變,眉頭不禁然蹙了起來。


    “然後呢?”


    “然後表姑娘就說要走了,然後幾個姑娘就都走了。”容芷說完,就見自家少爺轉身出門,她追在後麵問道:“二少爺您這是去哪兒呀?”


    沒聽到回答,隻看到他頭也不回地跑出了院子。


    承鈺今天心情悶悶的,扒了幾口飯就說飽了,老太太還以為她生了病,探探額頭發現沒有發燒。


    “可能是上學有些累。外祖母,您讓我在您這兒歪會兒就好。”承鈺說道。


    老太太當即讓繡芙給承鈺拿了兩個大迎枕,讓她舒服地枕在炕上,又找了條緞被給她搭著。


    一會兒各房的人來請安,二舅母把一天的細瑣揀了重要的回稟外祖母,偶爾飄兩句到她耳朵裏。


    “下月放了榜,應該就有不少人來說親了,我倒是替兩個哥兒留意了幾家姑娘。”是二舅母的聲音。


    “留意著也好。不過如今說這些都早了,還是得等明年春闈過後再議,到時自然少不了那些閣老侍郎來榜下捉婿。”是外祖母的聲音。


    承鈺懨懨地閉著眼睛,惱恨自己怎麽不早生兩年,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她起身一看,是孫懷蔚來了。


    “祖母。二嬸母。”他拱手行了禮,仍是一身青色直裰,眉眼淡然,在抬眼看到炕上半躺著的小丫頭時,眼底起了幾絲波瀾。


    “你來了,送去的丫鬟用著可好?”郭氏問道。


    “二嬸母,侄兒正想和您說說此事。”


    “二嬸母關心侄兒,侄兒謝過二嬸母的好意,不過侄兒如今正是該用功讀書之際,不想耽於女色,因此還請二嬸母收回那幾個丫鬟,即使日後舉業定了,也不必再送來。”孫懷蔚一口氣說完,郭氏還有些犯愣。


    沒見過哪家少爺哥兒過了十五歲還沒開過葷的,她娘家幾個侄兒,五個通房還嫌少呢,這孩子,怎麽一個也不要。現在不要,日後也不要!去年不是還聽說他強行按著個十二三的小丫鬟要……


    “這,能行嗎?”郭氏詢問地望著老太太。老太太說道:“既然你不要,那就罷了,留著給薪哥兒用也行。”


    “好,那兒媳明日就把丫鬟安排到薪哥兒那兒。”


    孫懷薪如今才十四,不過還有更早就通人事的。花了些銀錢買來調教的,不能白白浪費了。


    郭氏回了話便離開了,孫懷蔚卻還端坐在椅上,也不說話,隻是沒有走的意思。


    老太太喝了杯茶,心裏奇怪今日這庶孫是怎麽了,難道有意與他祖母親近親近?


    “今天你二叔帶你們去了侍郎大人那兒,大人看了你們的文章怎麽說?”老太太問道。


    “隻大哥去了,孫兒沒去。”孫懷蔚惜字如金地答道。


    “你怎麽沒去?”


    “侍郎大人看文章,要先默寫考場上寫的,但孫兒記不得了。”他雲淡風輕地回答。


    “那你上哪兒去了?”老太太忽然覺得自己高看了這個孫子。


    “孫兒許久沒去外邊走走了,因此在金陵城中逛了一日。”


    承鈺背著身子躺在炕上,聽到這句話簡直哭笑不得。


    別的考生若是得了侍郎大人指點的機會,還不得腳底抹油地跑過去,他倒好,悠悠然地在城裏瞎逛。


    老太太差點被茶水嗆到,勉強緩了心神說道:“下月就放榜,早晚都得知道,你不願意去,也沒什麽。”


    “孫兒也覺得沒什麽。”孫懷蔚難得地附和了祖母一回。


    接下來的時間祖孫倆又不說話,實在是沒什麽可說的了。祖母想關懷孫子,但總覺得那是塊冰坨子,捂不熱的。孫子卻壓根沒想和祖母說話,眼睛一直看著炕上隆起來的一團緞被。


    “鈺兒,鈺兒?”老太太在尷尬中忽然想起還有外孫女在,喚了兩聲想知道她睡著沒有。


    承鈺當然沒睡著,她豎著耳朵在聽兩人對話,此時他們沒話可說了,她也沒話可聽了,幹脆起身下炕。


    “外祖母,我困了,想回去睡覺了。”


    “還沒到亥時呢。還真是上學累了。”老太太說道,讓平彤繡桃服侍她回屋歇息。


    她前腳剛走,孫懷蔚後腳便辭了老太太,跟了上去。在廊上追到她,說道:“我把那些個溫柔鄉都遣走了。”


    “哦。”承鈺內心歡喜地想大喊大叫,但麵上卻平靜得很,依舊腳步不停地往前走。


    “鬼丫頭,滿意了?”孫懷蔚隔著薄薄的劉海彈了下她的腦門,不輕不重,讓她感受一下自己生氣卻又不會覺得痛。


    “啊。”承鈺摸了摸被彈的地方,雷聲大雨點下,竟然不覺得很疼,但嘴上不能饒人,停下步子想說什麽,抬眼卻看到他伸出一個拳頭,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幾條淡青的血脈隱現。


    五指張開,拳頭裏落出條鏈子,承鈺下意識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再一細看,原來是條珍珠項鏈,極細的金鏈子,尾巴處墜了顆淡粉的珍珠。


    “給你的。”孫懷蔚拉起她的手,放到了小小的手心裏。


    三舅母送的白玉嵌紅珊瑚珠子雙結如意項圈,二舅母給的羊脂白玉手鐲,甚至玉武哥哥送來的羊脂纏花玉玦,哪一樣都比眼前這條隻墜了一顆珍珠的鏈子華貴,但承鈺卻覺得哪一樣都比不上這顆珍珠散發出的淡淡光華。


    “你買的?”她想不到他會送她珍珠。


    “我偷的。”他說道,承鈺瞪了他一眼,低頭又去撫弄珍珠。


    “你怎麽會想到送我這個?”


    該怎麽說呢?孫懷蔚心裏竟有點猶豫,說這是因為有粉色珍珠項鏈是她妹妹的願望嗎?別看小丫頭外表柔柔弱弱,骨子裏卻是個硬氣的人,若她知道他一直把她當亡妹看待,是另一人的替代,怕是不會高興的。


    “街上看見了,覺得好看。”孫懷蔚淡淡道。


    “你進了珠寶樓?”承鈺捂嘴偷笑,她在想象他站在脂粉堆裏和別的貴婦姑娘一起挑首飾的樣子。


    “沒有,這是偷來的。”他嘴硬道,腦海裏卻回憶起白日的場景,三五成群的太太小姐,隻他一個男子被夾在中間,感覺女人們都在看他,紅著臉尋找粉色珍珠,最後讓店家包好,飛一樣地逃出了珠寶樓。


    下次還是讓她自己去挑選吧。


    “你說你真不記得考場上怎麽寫的文章了?”承鈺問到她最關心的事上。


    孫懷蔚挑了挑眉,搖搖頭,“大致還是記得的,隻是覺得再默下來給人看,沒什麽意思。”


    還有這種說法?大抵還是他覺得自己的文章拿不出手?她歎口氣說道:“沒事,這回不行還有下回,總之我會陪著你的。”


    沒想到又被他彈了腦門,這次比剛才下手更重。


    “我說給你中一個回來就一定能中,你等著就是了。”


    ——


    次日早晨,承鈺睜眼時,天還蒙蒙亮著,她是做夢笑醒的,具體是個什麽夢,她醒來卻忘記了,隻記得夢裏很開心。摸到脖子處的項鏈,珍珠貼著肉,圓潤而溫暖。


    吃早飯時,老太太因為昨晚見她精神不佳,決定給她請一日的假,承鈺沒有推辭,吃過飯就待在外祖母處和丫鬟們描花樣子。


    一會兒孫懷縝帶著弟弟們來向老太太請安,郭氏也來了,問兄弟倆送去的丫鬟可好。


    孫懷縝行禮說道:“侄兒用著尚可,多謝二嬸母費心。”


    孫懷薪卻語氣不善,說了句什麽,大意是把孫懷蔚不要的丟給他用。


    孫懷縝立即訓道:“二弟潔身自好,不想耽於女色,才把丫鬟送到你這兒來,二嬸母一片好意,你怎能這樣說話。”


    孫懷薪見二嬸母麵色訕訕,也覺得剛才的話有些過了,說道:“侄兒剛才說話不好聽,還請二嬸母原諒。”瞥了眼旁邊的孫懷蔚,話鋒一轉,語氣又嘲諷道,“不過大哥剛說他潔身自好,我倒是不見得,不然去年冬天薑承鈺那兒的丫鬟是怎麽死的,我想大家都記得吧。”


    “孫懷薪,給你你就好好用著,哪兒來這麽多廢話!成日裏就知道嚼人口舌,跟個小婦似的!”


    聲音稚嫩卻極盡諷刺,屋裏人聽了都是一驚,但這聲音孫懷蔚再熟悉不過,回頭一看,果然是承鈺。


    承鈺本來坐在旁邊描花樣子,他們說話免不了聽了幾句,見孫懷薪又拿去年源兒的事說事,她氣不打一處來,自己也驚訝幾時說話能這麽毒辣。


    許是和段越珊相處久了,被她直來直去的爽利性子影響也未可知。


    老太太翁了翁唇,沒說話。哪兒來這麽多廢話?小婦似的?這話真是從平日裏嬌嬌滴滴的外孫女嘴裏說出的?


    孫懷薪愣了會兒,氣得有些恍惚,薑承鈺竟然指著鼻子罵他小婦。


    “哼!”他冷笑一聲,“戳到你的痛處了?舍不得你的好哥哥被人說?薑承鈺,都說物以類聚,你成日裏黏著他,可見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小小年紀動不完的歪腦筋……”


    他話還沒說完,一陣劈頭蓋臉的巴掌就打了下來。


    是老太太,打了一個巴掌還不解氣,邊打邊訓道:“什麽叫物以類聚?你肚子裏有幾分幾兩就在這兒張嘴亂說話!你表妹成日待在我身邊,你說她不是個好東西,那我又是什麽!”


    孫懷薪捂了頭捂不了身子,老太太打不到臉,狠狠地往他背上打:“你表妹又動了什麽歪腦筋了?你倒是說啊!是偷了你的錢還是怎的!”


    眾人忙圍上去勸阻,老太太打半天也打累了,最後由繡芙扶著坐在太師椅上喘氣。


    “要是你祖父在這兒,他非得打死你不可!沒出息的東西,整日無所事事就知道拿你表妹撒氣!”


    老太太雖沒什麽力氣,但孫懷薪還是被打得很痛,委屈巴巴地望著祖母求饒。


    “滾!要是再讓我聽到你詆毀表妹,立馬把你送出去參軍,國公府的三少爺我看你也不稀罕當了!”老太太餘怒未消,“那些丫鬟你不要算了,日後也別指望著有了。”


    孫懷薪還想說什麽,被大哥拉住,孫懷縝不想祖母早晨動氣,替弟弟道了歉,硬拉著他離開。


    弟弟哭唧唧地回來,孫步玥看見了,便問緣由,孫懷薪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孫步玥同氣連枝,也跟著氣了一場。


    “等下月放了榜,大哥中了舉人,你就不用怕他了!他算個什麽東西,姨娘養出來的蠢物。我打聽過了,他根本沒有中舉的可能,到時咱們就隻管踩在他頭上!”孫步玥憤憤說道。


    倏忽到了九月,承鈺屋外廊下的兩棵桂樹開了花,金燦燦的一簇簇擠在一起,把樹枝都壓彎了,她坐在臨窗大炕上打絡子,都能聞到飄來的丹桂花香。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她擔心了整一月,因為照孫懷蔚的狀況來看,他中舉的希望很渺茫。心裏一麵祈禱他能中,一麵又想如果中不了,就再陪他讀三年的書,一會兒又覺得這麽想不吉利,心裏百轉千回地磨折自己。


    平彤看自家姑娘一會兒搖搖頭,一會兒歎口氣,一會兒又放下絡子呆呆的看窗外,疑惑地看向繡桃,繡桃到底心思活絡,知道她是在為放榜的事擔心。


    “姑娘,看榜的小廝已經去了,您不必太擔心。”繡桃說道。


    “我沒在擔心。”承鈺嘴上這麽說,眉心卻攢了起來。


    懷縝表哥是肯定能中的,她記得前世他似乎是第十幾名,若到時候他中了而孫懷蔚沒中,同一個院子裏,一邊門庭若市,一邊無人問津,那滋味兒一定不好受。


    扶搖院的孫步玥也在焦灼等待中,她卯時醒來,求神拜佛了一會兒,發呆了一會兒,早飯吃了一會兒,如今屋裏實在坐不住了,在看榜的小廝出發前就跑到垂花門處等著。


    站得腿酸腰軟,丫鬟給她搬來張椅子坐,因為起得太早,她靠在椅上竟然迷迷糊糊睡了過去,醒來時陽光正好,曬得她水紅色的裙子格外鮮豔。


    下一刻看到小廝從前院氣喘籲籲地跑回來,她從椅上彈起來,捏緊了絹子問:“怎麽樣,中了嗎中了嗎!”


    小廝激動得滿臉通紅,說話都有些哆嗦。“中了中了中了!解元!”


    解元?鄉試第一!孫步玥一雙鳳眼瞪得圓溜溜的,她的大哥中了解元,她是解元郎的妹妹了。


    “快,快去告訴我祖母,告訴全府的人,我大哥考了第一。”孫步玥眼裏汪著淚花,差點不顧身份當著小廝的麵雀躍起來,想馬上就去恒清山告訴母親。


    小廝到底比她跑得快,她趕到凝輝院時,聽到小廝已經在和祖母報信,屋裏二嬸母三嬸母都在,她想讓她們都聽聽,往後她大哥才是國公府的指望和支柱!


    “老太太,兩位少爺都中了!二少爺中的解元,大少爺是第十二名!”


    什麽?誰中的解元?二少爺,難道不是她大哥嗎?孫步玥跨進門檻的腳頓了頓,虛浮地落在地上。


    “你說錯了吧,中解元的是大少爺,怎麽會是二少爺呢?”孫步玥不相信。


    “大小姐,奴才看了好幾遍,確定無誤,榜上第一名就是寫的二少爺的名字,再往下數到十二,才是大少爺的名字。”小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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