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晚上站在沈家二樓陽台上,每每都有一股衝動,我用力握住護欄杆,一遍遍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好幾次我的神經像是被人拉扯成兩半,一個想要從陽台上跳下去,一個在告訴我不能那樣做。


    有一次我正被兩種思維拉扯著,林玫突然喊了我一聲。


    我回過頭朝林玫笑,林玫認真看著我。


    “小念,你心裏是不是有事情?”


    “沒有啊。”


    “我剛剛……”她皺了下眉,“我剛剛看見你站在陽台上,突然有些擔心。”


    我拉著林玫的手,笑著說:“擔心什麽啊,我又不會那麽傻,就是吹吹風而已。”


    我騙著林玫,心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得搬出去。


    我想,我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過著, 可能會好起來。我想,我是最近太累了,害怕吵鬧、害怕跟人接觸才這樣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跟林玫和沈叔叔說起我搬出去的事情,我說我有足夠的存款可以去買一套房子,想一個人靜一靜,然後好好創作設計圖。


    沈叔叔和林玫一開始是不同意的,我就說我長這麽大最大的希望就是買屬於自己的房子,把房子設計成我喜歡的樣子,讓自己感到溫暖。


    後來沈叔叔讓林玫扶著他上樓,下來時將一個本本放到我麵前,本本上麵寫著房產證三個字。


    我咽了下喉嚨,突然想哭,雖然沒有打開,但已經猜到了什麽。


    沈叔叔鼓勵我:“你打開看看吧。”


    我顫著手翻開,房產證上是我的名字,是一套一百三十平方米的公寓,地理位置挺好的。


    沈叔叔說:“這是修白給你買的,老早就買了,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給你,我那時候想著等他處理好周蘭蘭的事情,等他跟你和好了,我這個做爸爸的做主去跟你說你們的婚事,沒想到……”


    他哽咽的閉了嘴,林玫一遍遍順著他的胸口。


    林玫接著沈叔叔說:“房子是修白買給你的,裝修也是他親自設計的,上上個月就裝好了,采用的天然刷漆,無毒無害的,你現在直接搬過去住就行。本來我們想讓你在這裏多住段日子再給你的,既然你想一個人出去住就搬過去吧。”


    我的思維飄到很遠很遠去了,我記得沈叔叔出事後,沈修白跟我說他以後會賺錢養家,買個大房子一家人住在一起,我沒想到他一直記得,卻從未說過。


    拿著房產證覺得千斤重,林玫讓傭人看著沈叔叔,幫我清理東西送我過去。把我送到了,她沒停留就忙著回家了,她放心不下沈叔叔。


    公寓裏應有具有,真的隻缺住的人,我一個人住在這裏顯得很空曠。


    公寓裏的裝潢采用了米白色,燈光微暖,很是溫馨,而我卻倍感荒涼。


    我應該一直相信他的人品的,那麽我們就能多許多美好的記憶。


    第二天沈叔叔讓人把家裏所有沈修白的書都送了過來,我一一分類放進書房裏,再去翻了翻那些書。


    沈修白就像個書迷,什麽行業的書都看,還看的很詳細,每本書上都有他的筆記。


    我發現他最後看的一些書是有關服裝設計的,我想他可能是想等處理完江楓的事情跟我和好,以後想跟我一起做服裝店吧。一想到這,我就更加難受了,明明當初我們那麽近,現在卻那麽遠。


    我把自己關在公寓裏一個星期,翻閱了他看過的每本書,認真去讀他的筆記,還看了他一本厚厚的日記本。


    他在上麵寫了很多很多事情,記載了他在n市上大學那會的日常,簡單幹淨又寡淡,除了那些就是我的名字,他的日記本裏連周蘭蘭的名字都沒有出現過,也沒記載過周蘭蘭發現過的事情。


    我想他就是那樣一個純粹幹淨的男人,他的領地從來不會真的讓不喜歡的人進入。


    他在日記本上寫,他在n市上大學托人打聽在本地上高中的我,他在上麵寫了很多他得到的消息,比如我什麽時候剪了頭發,跟哪個男同學走得近。


    後來他從n市回來了,還是在記錄日記,寫在夜場看到的我,他很矛盾,看著我妖豔如花,又是歡喜又是惱怒,更多的是恨自己無能為力。


    他為了不讓柴山墨子不能靠近我,還出手傷我,他每天淩晨輾轉難眠,有好幾次想衝動的帶著我一走了之。


    可他知道江楓不解決,柴山墨子不解決,都會給我帶來傷害。


    我仿佛看見他深夜裏躺在床上一臉愁容,他不抽煙,隻能像一具屍體躺在那受折磨。


    我合上日記,朝大陽台走去,住到這裏的一個星期裏,我都沒來過陽台。


    鼓起勇氣站在了陽台上,我朝遠方看去,夕陽西下,一切開始朦朧,我在那些密密麻麻的行人裏麵看不到熟悉的他。


    他是真的走了,再也不會回來。


    壓在心裏的墜落天使鬧騰起來,我怕自己真的一個不注意會失足,所以我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瓷磚上,雙手握著護欄杆將臉貼上去。


    猶如一頭被關在籠子裏的可憐人,看著外麵自由自在的世界。


    我也想像他們一樣活得瀟瀟灑灑、沒心沒肺,可我一直都做不到。


    這一刻,我無比希望自己一生下來就是個孤兒。唐柒沒有把我丟在黎洪的村子裏,而是剩下我就扔了。


    我像個乞丐或者在孤兒院長大,沒有體會過人情冷暖,活的麻木卻肆意。


    手機叫起來,我廢了好大的力氣把自己從另一個世界裏拉回來。


    我盯著地上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聯係人挺讓我拒絕的。


    是韓聿。


    鈴聲響完了一遍又一遍,我擔心他打不通我的電話會跑出來找我,指尖劃過屏幕接聽並開了擴音。


    我低著頭對著手機低低的喂了一聲,那頭傳來粗急的呼吸聲。


    “你在哪?”


    我凝眉,“你有事嗎?”


    “我剛剛遇見了林玫。”


    我心裏咯噔了下,暗罵了一句多嘴婆,想了想不知道跟韓聿說什麽。


    “念念,你現在人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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