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停下來!”官淩止抱緊慕綰綰,痛苦地說道:“把冷氣關掉,讓醫生來!她會死的……她死了,你有什麽好處?你不就是想看她痛苦嗎?先讓她活下來!”


    過了一會兒,冷氣真的停了。


    那把尖銳扭曲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對啊,我不能讓她這麽早死,我得讓你嚐嚐什麽叫最痛苦的滋味。”


    官淩止握緊慕綰綰的手指,小聲說道:“綰綰,咱們挺住,會過去的。”


    房間裏安靜了幾秒,慕綰綰已經不呼痛了,她漸漸地失去知覺,意識開始模糊,人往黑暗裏死命地墜。


    她畢竟不是女超人,也生不出蜘蛛俠。她的力氣已經用盡,精力耗光。她快死了。


    這個死字,在她短暫的人生中,出現了一次又一次。她送別了媽媽,外婆,現在輪到她自己了。


    不,她還有孩子!她和孩子會隔著陰陽的線,遠遠地看著容湛,看著官淩止,看著對她好的這些人……


    下輩子再見吧。


    她合上了眼睛。


    臉上有燙燙的液體,是官淩止哭了嗎?


    其實,她挺擔心官淩止的。這小子,原本不應該在這裏,不應該受這樣的罪。他若沒進店就好了,官浩瀚還躺在醫院裏呢,官淩止不能有事啊。


    “綰綰……”


    她聽到了官淩止的哭聲。


    唷,小時候官淩止也這樣哭過。在福利院的時候,瘦小的官淩止躲在她的身後,扯著她的衣角小聲啜泣。


    下輩子她嫁給官淩止吧。


    總要有不一樣的人生才好玩。這輩子她嫁給容湛,下輩子她就嫁給官淩止,下下輩子再給她一個別的好男人……她受過這麽多苦,那些神仙什麽的,就應該好好地補償她,讓她享樂,讓她擁有良田萬傾,豪宅無數……不如她穿越回去做皇妃好不好……


    她漸漸的,連這些胡思亂想也沒力氣了。


    也感覺不到官淩止的眼淚和呼吸。


    死亡離她如此之近!


    官淩止捧著慕綰綰的臉,急得大叫起來,“趕緊的,讓醫生過來!”


    他不知道喊了多少聲,喉嚨嘶啞得發不出聲音來時,大門終於打開了。


    三個白大褂推著設備走了進來。領頭的是個男人,後麵是兩個女人。


    “你們就這樣給她手術?”官淩止瞪著血紅的眼睛,憤怒地質問道。


    “唷,不然呢,給她搭個黃金台?”


    “感染了怎麽辦?這是生孩子!”


    “那就算她倒黴唄。”領頭的人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一掌把他推開。


    “你還是人嗎?你們對得起醫生這兩個字?”官淩止摔在地上,悲憤地看向跟在他身後的那兩個女人。


    那二人的眼神明顯很恐懼,估計沒有想到她們會麵對這種狀況吧?


    “你們是人,不是動物,你們怎麽能這樣折磨一個孕婦。”官淩止又說道。


    “真羅嗦,把他拖開。”領頭不耐煩地說道。


    “不是,產婦真的情況不好,你把這裏交給我們吧。我們來搶救產婦。”女醫生看了看慕綰綰的情況,怯生生地看向那人。


    “嗬,想想你欠我們老板的錢,在這裏講什麽仁義道德。幹就幹,不幹就還錢。”男人不屑一顧地往女醫生腦袋上打了一巴掌,“少在老子麵前裝好人。”


    女醫生捂著腦袋,退了兩步,小聲說道:“那也不能讓我手底下死人啊……良心上過不去啊……”


    “去賭錢的時候怎麽不說良心了?不讓你還錢,你還給我羅嗦。趕緊開始。”男子又蓋了她一巴掌。


    女醫生絞著手指,固執地說道:“那也要按我說的來,這是人命關天的事,你們要造孽,不怕下地獄嗎,我隻是欠你們的錢,你割我的腎割我的心髒去好了,讓我害人的事,我不幹。你現在按我的要求,馬上把設備送過來。產婦情況很危險,再多拖一秒,她的命都保不住了!”


    “孩子是早產,才七個多月。”官淩止焦灼地補了一句。


    “什麽?你們怎麽能這樣對一個產婦……我要一個保溫箱,萬一孩子能保住……”


    “要求真他媽的多。”男子吐了口唾沫,準備走開。


    “我告訴你,我官淩止今天若不死,我就會讓你碎屍萬段!”官淩止指著監控,憤慨地咆哮,“馬上按醫生說的做!”


    “按她說的做。”喇叭裏傳來了不耐煩的尖銳聲音:“官淩止我告訴你,我可不是怕你。你這個窩囊廢,我從來沒放在眼裏。我讓她現在活著……我要慢慢地折磨她。”


    男子惡狠狠地瞪了女醫生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女醫生走過來,檢查了一下慕綰綰的情況,小聲說道:“她情況很糟糕……”


    “她很堅強的,她會配合你,你好好救她。”官淩止的心裏騰起一絲希望,抹了把臉,焦急地說道:“醫生,拜托你,一定要讓好好的。”


    “如果大人和孩子之間……”


    “當然是大人,救綰綰!一定要救綰綰。”官淩止話都不待醫生說完,立刻大叫起來。


    醫生點點頭,小聲說:“那你先退開,這邊我要放監測儀式……”


    “孩子要出來了!”一名護士眸子圓瞪,尖叫了一聲。


    醫生沒功夫再理會官淩止,快步到了慕綰綰身邊。孩子小腦袋已經出來了!慕綰綰肚子疼了這麽久,命去了大半,孩子的臉也憋得紫了,看不出生命跡象。


    男子這時候把她要用的設備送了過來。


    慕綰綰痛到又一次醒了過來,她眼前一片白花花的,感覺到有人在推她的肚子。


    “綰綰,堅持住……”官淩止在她耳邊說話。


    媽呀,她還沒死呢,她的生命力要不要這麽頑強?她真的有點愛上那種毫無知覺的滋味了。不知道疼痛,不知道愛恨,也感覺不到生命的氣息。就那樣悄無聲息地躺著,人生的一切喜怒哀樂都和她毫無關係……


    這麽看來,死並不難啊,更不會難受。難受的是現在又一次感覺到劇痛的她,還不如死掉!就算容湛在身邊,她也想死。並且,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生孩子了!


    突然,身體被撕裂的痛楚減輕了……


    孩子出來了!


    但是她一動不動……


    官淩止看著醫生捧著的小小的娃娃,喉嚨發緊,心跳仿佛停住一樣。這小小的生命啊……小小的生命……怎麽就這樣被無恥歹毒的成人給禍害了呢?


    “還有呼吸,不知道能不能……”護士試了一下,緊張地說道。


    醫生小心翼翼地托著孩子放到慕綰綰的腳邊,給孩子做處理。


    慕綰綰又昏過去了……


    她不知道孩子怎麽樣,她寧可躺在這種黑暗裏,一直躺下去。


    臨時建成的產房裏,醫生和護士心情沉重地做著這一輩子都不想再做第二次的事。於她們來說,欠債是小事,被人抓住把柄是小事,被人用高報酬引誘來也是小事……可是,若產婦在她們手裏出事,那才是一輩子的噩夢,良心上過不去!


    這種事,應該報警啊!


    有個護士怕得哭了起來,一邊抹眼淚,一邊伸手輕撫那個小小的嬰兒。


    “怎麽辦?孩子是不是救不了了?應該送去醫院,還有希望啊……我們是不是殺人犯?”


    醫生不出聲,滿頭的大汗。


    沒有要用的藥物,沒有好條件,她隻能憑經驗和祈禱孩子生命力頑強。從孩子的大小來看,她發育得很好。若不是早產,不應該這樣躺著的。她會好好地在媽媽的肚子裏麵……


    “我需要……”她抬頭看向攝像頭,沙啞地報了幾個藥名。


    真多事!


    外麵傳來了男人的咆哮聲。


    “你們會下地獄,你們不是人!你們要看著孩子死嗎?”護士哆嗦著罵道。


    “拿藥過來,求求你了。”官淩止看向攝像頭,幹涸的雙唇顫抖著,“把藥拿來!”


    “跪下啊。”喇叭響了。


    官淩止爬起來,對著攝像頭跪下去。


    “磕頭啊。窩囊廢剛剛不是挺凶的?我就納悶了,這個女人有什麽好,你要為她做到這樣。我倒要看看,你能為她我做到什麽程度!”


    官淩止磕了兩個頭。


    “哈,哈哈,很好。那裏有手術刀,你現在捅自己幾刀。”


    “你這個瘋子!”護士嚇壞了,蹲在手術床後麵,尖叫道:“我要回去,放我回去。”


    醫生也在發抖,摁著手術刀,朝官淩止搖頭,小聲說道:“不要……”


    官淩止慢慢把手伸給她,啞聲說道:“給我,拿來給我。”


    就在此時,大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了……


    醫生還是搖頭。


    “快啊,想不想要藥了?”


    官淩止爬過去,抓起了手術刀,直接朝自己的腿上紮了下去。


    喇叭裏傳來了急促的呼吸聲,過了會兒,響起了瘋狂的大笑。


    “太好玩了,可惜慕綰綰現在跟死人一樣,看不到兩個男人為了她弄得這麽狼狽!來,來來,給你們看個更好玩的東西。”


    “給我藥!”官淩止拔出刀,憤怒的看向攝像頭。


    “放心,會給你藥的。接下來,就是你和容湛的表演時間了,讓我高興就行。當然了,為了延長表演時間,你們的一切要求,我都會滿足,你們要什麽我就給什麽。”


    外麵的人送進來一台電腦,屏幕上是容湛。


    他就站在大橋上。


    這裏的一切,都在向他直播。毀掉容湛理智的,真是這裏正在進行的最歹毒的報複。


    大雪紛飛……


    容湛站在路中間,身上隻留一條長褲。


    他並不覺得冷,他被憤怒燒得要燃燒起來了。


    手機上直播畫麵和指令,剛剛他一直在按照對方的要求不停地繞城開車,並且不許和手下任何人聯係。


    手機上的直播讓他痛徹心扉,恨不得立馬飛到慕綰綰身邊……但是隻有他按照要求來做,對方才願意給慕綰綰醫生和藥物……


    容湛自責至極,憤怒至極,可是,他要怎麽才能阻止這一切?他的綰綰和孩子現在正遭受最痛苦的折磨。綰綰還好嗎,那孩子……她還活著嗎?他期待了這麽久的小公主,她能不能活下來?


    容湛眼眶發熱,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


    “別折磨她們了,你說,我要怎麽做你才願意停止?停下來!”他顫抖著,咬著牙,痛苦地發出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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