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裏,官淩止握著手機出了半天的神,直到門口傳來敲門聲,他才抬頭。


    元昕眉來了。


    “綰綰給你打電話嗎?”元昕眉微笑著說道:“她打電話的時候,你的表情格外不一樣,格外溫柔。”


    “有嗎?”官淩止起身,親手給她泡了杯茶,低聲問道:“媽今天又去廟裏住?”


    “哦,這幾天主持講經,我想聽聽。”元昕眉輕輕點頭,視線跟著他走,“你爸爸有沒有消息?他在哪裏?”


    “他正在辦事呢,你別擔心。”官淩止安慰道。


    “怎麽不擔心啊?他是我丈夫,是我的愛人。明明身體不好,也不願意告訴我他去了哪裏。”元昕眉焦急地問道:“他的身體現在怎麽樣了?你說實話,請的那些殺手……有沒有危險?”


    “媽,不用擔心這麽,爸爸做事有分寸。你看,這不是把張瓊給逼出來了嗎?”官淩止安慰道:“你照顧好自己,爸爸那裏有我。”


    “淩止,你爸爸……心裏始終沒有我啊。”元昕眉歎了口氣,眼神悲傷地看著官淩止,“淩止,你有沒有覺得媽媽很可憐?守了一輩子空蕩蕩的家。到老了,也隻能去廟裏打發時間。”


    “媽,我會陪您的。”官淩止摁了摁她的肩,不知道怎麽安慰才好。


    “你以後會結婚,有自己的太太。你要陪她,陪你們的孩子……媽媽還是一個人呢。”元昕眉拉住他的手,在臉頰上輕輕地貼了兩下。


    “媽,我不結婚,我陪您。”官淩止溫柔地說道。


    “傻話,你爺爺,你爸爸,兩代人創下這麽大一份家業,你不結婚,不生孩子?你爸的心血不就沒了?”元昕眉拍了拍他的腰,小聲說:“上回那個傅家小姐你不喜歡,那我們再找,找到你喜歡的為止……那個喬橋怎麽樣?她就在這裏住,昨天也去聽主持講經書了。她也很漂亮,會成為你的賢內助。關鍵是,她和綰綰好,你們可以合得來的。”


    “媽,又在亂想了。我怎麽可能和她……媽,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官淩止回到座位上,低聲說道:“要生孩子,有很多辦法。現在技術這麽發達,可以做試管,做代孕。況且,還有思航。他的孩子一樣可以繼承家業。”


    “他?”元昕眉的呼吸亂了幾秒,轉開了臉,“你隻是不願意和綰綰之外的女人結婚,我看他是不願意和女人結婚。你就別指望他了。”


    官淩止知道這件事,霓思航喜歡男性,以前還瞞著,後來和男孩子約會的時候被人給撞見,這事就傳開了。官浩瀚挺開明的,並不在意這些事。


    “對了,霓雯來了,我讓人到酒店門口接她。”官淩止岔開話題,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她來幹什麽?”元昕眉小聲問道。


    “她來找喬橋。”官淩止放下手機,抬眸看她,“霓裳的後事怎麽樣了?你真的方便嗎?不然就交給我去做。”


    “我辦就好了,你要處理公司的大事,還要照顧你爸爸,哪有這麽多精力?有空的話就多休息。你忙吧,我去看看雯雯。”元昕眉拉著他的手指搖了搖,“晚上我就帶著雯雯在廟裏住,讓她給她媽媽念念經,超渡超渡。”


    “去吧。”官淩止送她到電梯口,目送她遠去。


    “夫人真是溫柔賢惠,換成別人,還不抓緊機會報複呀?所以說娶妻當娶賢,若我能娶到夫人這樣一半好的太太,那都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守在門外的助理忍不住讚美道。


    官淩止笑笑,沒說話。


    “對了,上回許夫人拿來的法國巧克力,我拿去給夫人吧。”助理提醒道。


    一位貴賓很喜歡這裏,贈送了一些巧克力給官淩止。


    官淩止想了想,低聲說:“我自己去吧,你幫我拿過來。”


    巧克力放在冰箱裏,助理很快就取過來了。用一個天藍色的紙盒裝著,上麵用了深藍色的緞帶。官淩止打開檢查過後,這才拎著紙袋去找元昕眉。


    ——


    霓雯剛剛到,剛下車就看到了站在柱子後麵的元昕眉。


    “啊……”她輕呼了一聲,又坐回了車裏。


    “怎麽了?”胡宵不解地看向她。


    “我想回去。”霓雯緊張得臉都白了。


    胡宵往外看,外麵有酒店的工作人員,還有官淩止身邊的助理,看上去正在等她。


    “回去?那我可沒空再送你來了。”胡宵看了看時間,小聲催促道:“等下喬橋去了別處,可找不著了。”


    霓雯捂著嘴,盡量忍著哭聲,怯生生地往外麵看了一眼。


    “你在怕什麽?”胡宵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柱子那裏一個人也沒有。


    霓雯的臉靠近了車窗,朝那邊看了好會兒,輕輕地鬆了口氣,哽咽著說:“你能陪我進去嗎?”


    “行吧,你們這些大小姐,膽子小到怕踩死螞蟻。”胡宵撓撓頭皮,熄火下車。


    霓雯小心翼翼地下車,往胡宵身後縮了縮,再慢慢探出腦袋,往前麵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這才邁出了第一步。


    胡宵被她的動作弄得直想笑,但想到這小女孩剛剛遭遇家變,所以把笑聲忍回去了。不管怎麽說,霓裳做的事,和霓雯是沒關係的。


    二人一前一後,剛走到一株大樹下,元昕眉出現了。


    “雯雯來了,過來,我帶你去找你姐姐。”她站在前麵,朝霓雯溫柔地招手。


    霓雯就像被電打中一般,渾身發抖,動也不敢動一下。


    “你怎麽了?”胡宵終於發現了不對勁,拍了拍她的肩,狐疑地看向元昕眉。


    “害怕。”霓雯顫抖著從發白的嘴唇裏擠出兩個字。


    胡宵沉吟了幾秒,小聲說:“我帶你去吧,別怕了。”


    元昕眉一直站在前麵看著,聽到胡宵這樣說,於是笑笑,朝二人點了點頭,“那好,我讓人帶你們兩個過去。她這時候應該沒有起床。”


    “哦,你知道她沒起床嗎?”


    “聽說她在這裏,我問了一下。”元昕眉的視線從霓雯身上轉開,叫過了助理,叮囑一番之後,慢步走向通往寺廟的小路。


    霓雯就像從地獄裏逃出來一樣,立刻用力抓緊了胡宵的胳膊,小聲央求道:“你不要走哦,你一直陪著我好不好?”


    胡宵看著嚇得魂不附體的霓雯,隻好點頭。


    霓雯馬上就抱緊了他的胳膊,不時扭頭看一看元昕眉的背影。


    她已經到了那條小路上。本來有條路,可以讓電動車通往寺廟,但元昕眉每次都是步行上山。兩個人一東一西,漸漸的距離拉得遠了。


    “哥哥你慢一點,哥哥你再看她走了沒有?”霓雯終於放鬆了一些,死死地吊在胡宵身上,根本不敢和他分開。


    胡宵很無奈,他什麽時候被小姑娘這樣緊緊抱住過?現在被她這樣摟著,鬧了個大紅臉。但他又推不開霓雯,隻能勸自己,這是吊了個娃娃在胳膊上。


    官淩止從大樓裏緩步走出來了,他凝視著小路上漸行漸遠的背影,眉頭漸漸擰緊。他很疑惑,霓雯為什麽這麽害怕母親呢?之前她們也見過麵,母親對她還算不錯,並沒有因為霓雯的原因而輕怠她。每年過年過節,禮數都做得很周全。


    難道,霓裳的死,和母親有關係,而霓雯發現了什麽?


    他想了想,快步走向喬橋入住的小院的方向。


    ——


    喬橋最討厭睡覺的時候被人叫醒,她頂著兩隻腫眼睛,抱著雙臂,冷漠地看著哆哆嗦嗦、小臉發白的“妹妹”。


    “什麽事?”幾秒之後,她啞聲問道。


    “找不到哥哥了,警局的人要走了家裏的鑰匙,東西都翻過了……我沒地方住,沒有錢……”霓雯聲如蚊蠅地說道:“媽媽以前說……可以找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喬橋冷著臉朝外麵指,“誰帶你來的,你就找誰去。”


    霓雯不敢回嘴,怯生生地看著她,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真麻煩。拿去。”喬橋瞪了她一會兒,轉身拿出錢包,把裏麵的錢一把全抓出來,往她手裏塞,“回去吧,不必找我,我們沒有關係。你姓官,我姓喬。就算你要找人幫忙,也應該找官淩止,不是我。記住了嗎?”


    “我姓霓……”霓雯弱弱地說了一句。


    “我不管你姓什麽,行了,我還要睡會兒呢。”喬橋抓著她的胳膊,把她推了出去。


    “姐姐我害怕……不要趕我走……我不姓官,我姓霓,媽媽說我還能改和你姓,我也姓喬。你幫我找到哥哥好不好?”霓雯蹲下去,抱著她睡袍的下擺不放。


    “官先生。”門口突然傳來了打招呼的聲音。


    幾人轉頭看,官淩止拎著藍色紙袋,正神色嚴肅地凝視著幾人。


    “淩止哥哥。”霓雯嚇了一大跳,飛快地貓到喬橋的身後躲著,不敢再發出半點聲音。


    喬橋扭頭看了看霓雯,又看向官淩止,笑了起來,“唷,官淩止什麽時候有這樣的威力了,能把人家小姑娘嚇成這樣子。”


    官淩止看了她一會兒,慢步走了進來。


    “姐姐、姐姐……”霓雯連連搖動喬橋的睡袍,嚇得縮成了一團。


    官淩止在她身前站定,慢慢蹲了下去,小聲問她,“要不要去見爸爸?”


    霓雯眼睛一亮,但幾秒之內就熄滅了,惶恐不安地搖頭,“不要……不要……”


    “你為什麽怕我?航思呢?”官淩止問道。


    “不知道……昨天出去,一直沒有回來。”霓雯哽咽著說道:“哥哥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找喬橋姐姐。”


    “你對人家小姑娘做了什麽事,把她嚇成這樣。”喬橋把霓雯拉起來,推到了官淩止的身上,“帶回去好好問吧,我要回去了。”


    霓霽一聽,直接嚇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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