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門鈴聲響了。


    宮思雪飛快地丟下菜刀,一溜快跑衝向門口。


    “你別動,我去開門!”


    慕綰綰扭頭看了她一眼,腳尖輕輕蹭了蹭跟在身邊的貓小囡囡,“喂,你說,我們怎麽讓她服輸,自己離開?”


    貓小囡囡喵喵地叫了幾聲,甩著尾巴,眼睛盯著她剛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小魚幹。


    “你就知道吃,就知道欺負弱者,你還會啥啊?”慕綰綰把魚幹給它,小聲罵了幾句。


    貓小囡囡看也不看她,叼著小魚幹昂首挺胸地走開了。


    “我應該養狗,不應該養你這種沒良心的物種!”慕綰綰很無奈。貓小囡囡就是家裏的王上王,它壓根就懶得討好你,要吃要喝了就過來給你下命令,地位高到無人能比。


    “你還要養狗?你知不知道孕婦是不能養這些貓狗的?這兩隻貓還得天天洗澡,還要去打針!”宮思雪拎著紙袋進來了,往她麵前一擱,小聲教訓慕綰綰,“你也太不懂事了,還要我天天給你操心。”


    慕綰綰在心裏勸自己,前麵是空氣,是空氣,是一大團有顏色的空氣……


    “喏,這是那個妄想當你婆婆的女人送給你的。”宮思雪拍了拍紙袋,神色有些複雜,“她就這麽喜歡你呢?是不是還在想破壞你和容湛哪?我看,她肯定是知道你是喬家的人,所以不死心。”


    元昕眉嗎?


    慕綰綰打開紙袋,取出了黑色絲絨盒。


    “她以前送過你首飾嗎?也這麽貴重的?”宮思雪回到料理台前,拿著刀切熏肉,“她以後要是覺得妄想落空了,想找你要回去,你可別理她。這是她自願的。”


    “你怎麽就能把所有人想得這麽陰暗,都和你一樣?”慕綰綰反唇相譏。再忍下去,這團彩色空氣就要變成彩色毒氣了!


    “慕綰綰,我是替你著想,你怎麽回事……”宮思雪後麵的聲音陡然變小,臉上瞬間堆起了笑容,溫柔地拍她的胳膊,“我是說,官家人都特別精,你不要被他們欺負了。如果有事你一定要告訴容湛,懂了沒?”


    慕綰綰扭頭看,難怪她突然成了一個‘好婆婆’,是容湛下來了!


    “誰送的?”容湛的視線在兩個女人身上轉了一圈,,落到那隻盒子上。


    “元昕眉。”慕綰綰把盒子裏的卡片給他看,“給孩子的。”


    “還沒生呢,就給孩子……反正她送你就收著……收著……”宮思雪話說到一半,看了看容湛,音量又調小了。


    “你這個是哪裏來的?”容湛突然看向宮思雪脖子上的墜子。


    宮思雪握著墜子,擠著笑容說:“昨晚上逛街,看到這個就買了。”


    “容睦給的?”容湛又問。


    “絕對不是,我怎麽可能收他的東西?真是買的……我看到元昕眉在買這個,一生氣也買了一個。”宮思雪把墜 子塞進衣領裏,把麵端到了他麵前,“吃早餐吧,綰綰的,我單給她做。”


    “我自己做。”慕綰綰也把玉佛項鏈戴上了,轉身拉開冰箱拿雞蛋。


    “這個真是我自己買的,我拿票據給你看?”宮思雪跟在容湛身後,急巴巴地解釋,“你對媽媽態度好一點不行嗎?”


    慕綰綰從玻璃門上看兩個人的倒影,心情複雜。一個母親對兒子說出這樣的話,肯定也是到了很無奈的程度了。容湛一直堅定地站在她這邊,和秦司煜決裂了,和自己媽媽也疏遠了。不見得每一家的兒子都可以做到這個地步吧?


    宮思雪若真的改了就好了。


    嘴不那麽討厭,不那麽勢利,不那麽刻薄,不那麽自私……那樣就好了!


    不過,這應該是個世紀難題吧?宮思雪這麽多年的性格,是不可能在短時間裏改變的,很可能一輩子都這樣。容湛愛她一天,宮思雪就會彎著腰一天,一旦她和容湛感情有了縫隙,宮思雪肯定會化身長著八隻長觸角的腳魔怪,把她卷起來,丟去海裏喂巨鯊。


    “昨天我和容睦打麻將……是去探聽消息的,看他最近搞什麽鬼。”宮思雪已經坐到了容湛身邊,給他腕裏夾小菜,還把牛奶杯子端著往他嘴邊喂。


    慕綰綰煎了幾個雞蛋,端到桌前坐下,大口往嘴裏塞。


    “容湛你也吃兩個。”宮思雪從盤子裏挑出兩個煎得最好看的雞蛋,毫不客氣地夾到了容湛的碗裏。


    慕綰綰翻了個大白眼,立刻從容湛碗裏把雞蛋夾了回來,再換了一個邊邊煎糊了的給他。


    宮思雪咬牙切齒地瞪了她一眼,沒敢再碰她的雞蛋。


    容湛眼角抽了抽,左右各看了一眼。兩個女人的戰爭從宮思雪進了這個門開始就拉開了序幕,像這樣搶雞蛋的事,簡直太小了,不值一提。他不指望這兩個女人和解,兩個人的個性都強硬到極點。能勸走宮思雪就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辦法。


    “媽,姐姐有身孕,你應該在家裏照顧姐姐。”容湛沉聲說道。


    “我給她請了專業的護理,保姆,沒事的。而且你姐和我鬧脾氣,我要是在那裏,她會和我吵架。”宮思雪眉頭擰擰,小聲說:“你別趕我走了,你從二十歲進了特戰隊,十多年了,什麽時候這樣陪過媽媽?一天也沒有想過,要在媽媽老了之後,好好陪陪媽媽嗎?你不願意做生意,進公司,非要去拚命。媽媽攔不住你,可是媽媽也擔心啊。每天都提心吊膽。那四年裏,媽媽真的很難熬。你是媽媽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自己親手帶大的,一天都沒有假手過保姆。你小時候也很黏著媽媽……是不是兒子長大了,都會這樣對媽媽?綰綰,你不要生兒子,你生個女兒吧……你看看,兒子都是隻聽媳婦的呢。”


    宮思雪這時候說的是真心話,真情流露,眼眶也紅了,聲音也哽咽了。


    餐廳裏氣氛的一陣尷尬。


    “媽,我不是這意思。”容湛放下筷子,輕輕的拍了拍宮思雪的肩,“你和綰綰的個性真的不合。綰綰喜歡這個城市,我會陪她住在這裏。我給你和爸爸另外置辦一套公寓,大家在同一個城市,有事也有個照應。我會照顧你和爸爸的。好嗎?”


    “不好,我就要天天看著你。我以後會對綰綰好的,我以後少說話,也不行嗎?我就買個口罩戴著,行不行?”宮思雪抓著他的手指,流著淚央求他,“你就同意吧,我發誓,不惹綰綰生氣了。她是你的心肝寶貝,可是你也是我的心肝寶貝啊。”


    慕綰綰一口雞蛋也吃不下去了。


    她悶悶地看著宮思雪,想說什麽,卻找不到合適的話。她一點都不想接受宮思雪……一點都不想做聖母……一點都不想看到宮思雪在這裏哭哭啼啼……


    可是,為什麽她又有些心軟了呢?


    女人啊,心就是容易軟!


    她應該把心髒取出來,外麵鍍上一層厚厚的高科技納米金剛石,反正就是刀槍不入的那種材料,再放回胸膛裏。她應該做一個殘忍的、冷酷的、無情的女人,把那些曾經對她不好的人統統踩在腳下,看著她們的眼淚狂笑,歡呼,放鞭炮!


    可是,她此刻怎麽一點也興奮不起來呢?


    她看著容湛,明白了自己為什麽高興不起來!因為容湛他在為難!


    懷胎十月,這四個字聽上去容易,但慕綰綰現在肚子裏裝了一個之後,漸漸有些明白容湛的為難了。宮思雪對慕綰綰有一萬個不好,對容湛卻是有一萬個好。


    他小時候每天都在宮思雪的身邊,那時候她一定也是溫柔的、漂亮的、最好的母親。他和她的關係變得惡劣,就是在慕綰綰和他有了感情之後。


    宮思雪自己的婚姻是死水,她所有的希望都在容湛身上,她接納並且喜歡秦歆兒,是因為容湛對秦歆兒和對別的女人沒有兩樣,不會成為容湛生命裏最重要的女人。


    但慕綰綰不一樣,容湛深愛慕綰綰,甚至可以為她去付出生命。其餘一切,對容湛來說變得不那麽重要了,包括了她這個母親。


    所以宮思雪的潛意識裏開始拚命地想把容湛拽回她身邊,讓一切恢複原狀。


    慕綰綰現在非常能理解宮思雪,非常能體會這種感受!但是,她還是做不到接納宮思雪啊!


    她站起來,惆悵地說道:“你們聊,我搬出去住。勞駕容隊長,這套房子按市價給我全款。”


    宮思雪馬上就炸了,猛地拍起桌子,哭喊著咆哮,“慕綰綰,你怎麽這麽惡毒呐……”


    又開始了!


    容湛頭疼不已!他揉了揉眉心,也發作了。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一掌,怒氣衝衝地說道:“行了,另外買一套房子,你和爸爸姐姐住過去。慕綰綰以後說話態度也好一點。就這樣安排。這件事就此打止。”


    宮思雪像鬥敗的公雞,不甘心地看著慕綰綰,但沒敢再出聲。


    一個小時後,慕綰綰和容湛抵達了華美商場。


    容湛安排了幾個年輕人幫宮思雪去搬東西,公寓是他早就看好的,討論完成之後,他馬上讓人過去拿下了房子,通知父親容峻過去接宮思雪。


    慕綰綰一路上都在悄悄打量他的臉色,猜測他有沒有真的生氣了。可是,若她今天讓步了,宮思雪就真的會一直住下去了。後患無窮啊!她和宮思雪今後可能會抄起菜刀幹仗的呢!


    “你偷看我幹什麽?”容湛拿起一件衣服往她身上比,“不用猜了,我確實生氣。”


    “那你吃了我呀。”慕綰綰聽到他的話,反而不擔心了。待目光停在他手心的衣服上時,這才發現他拿的是孕婦內衣。


    “你身上那件不勒?都勒出兩道杠了。”容湛搖搖頭,把衣服拍到她手裏,“成天瞎忙,這才是你真的應該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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