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綰綰一路上都在朝容湛看。


    一去就是大半個月,回來也不說一句想念她。正在心裏百般不滿時,容湛突然探手過來,把她攬入懷中。


    “你去哪兒了?事辦得怎麽樣了?還要出去嗎?”慕綰綰悶悶地問道。


    “暫時不要了。”容湛揉揉她的背,下巴低下來,抵在她的頭頂不動。


    方橋看看後視鏡,激動地問道:“隊長,你都辦好了嗎?有啥收獲呀?”


    “收獲了兩條魚。”容湛取下墨鏡,慢條斯理地說道。


    “啊?真的嗎?一定是大魚吧!容隊,你可真是厲害,每次出馬都不空手回來的。”方橋更激動了,雙眼放光,握著方向盤的手跟著音樂節奏抖動了起來。


    “多大的魚呀?”慕綰綰也被方橋勾起興趣了,施展出十八般撒嬌功,要問個究竟。


    “好大好大的魚。”容湛用雙手比劃了一下,大概有半米的樣子吧。


    慕綰綰和方橋更激動了,這肯定是兩個惡貫滿盈的罪犯呢!容湛就是厲害,容湛就是威武,容湛就是有本事!


    一個小時之後,三人回到了慕綰綰的小樓裏。


    家裏彌漫著一股清甜的香味,中間雜著淡淡魚腥味。兩隻小貓蹲在太陽下,心滿意足地舔著爪子,麵前的食盆裏還有魚骨頭。


    垃圾筒裏有收拾好的魚鱗魚腸。


    廚房裏有個陌生的男人,正揮著鍋鏟做飯。灶上燉著大鍋,裏麵燉著魚湯。奶白的魚湯翻滾著熱氣,滋滋地往外飄著香味。


    容湛說的兩條大魚,真的是兩條大魚!


    做了一條,還有一條養在大盆裏,真的有半米長!


    “真的是兩條魚?”方橋傻眼了,蹲在盆子前麵錯愕地問道:“你這是出海捕魚去了嗎?哪來的魚啊?”


    “坐船回來的時候,在海上捕的。”容湛舀了碗魚湯給慕綰綰,氣定神閑地說道:“嚐嚐味道,我們在船上煮了一條,味道不錯。”


    慕綰綰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人家老公回家帶的禮物,不是新衣服就是新包包,她老公給她拎了兩條巨魚!


    “容湛,你能送點高檔次的東西給我嗎?”慕綰綰喝了一口魚湯,眯著眼睛抱怨道:“你說你好歹也是個將軍級別的人物了,你也有點覺悟,把你的太太弄得珠光寶氣一點可不可以?”


    “喝湯。”容湛挑挑眉,果斷地結束話題。


    方橋反應過來了,這是隊長給太太帶的手信啊!他從海上撈了兩條魚送給慕綰綰……


    “丫丫晚上看兒童劇,我陪她去。免得那倆小子欺負她。”方橋拿了個飯盒,裝了點魚湯,特別識趣地溜了。


    慕綰綰自己又裝了一碗魚湯,坐在院子裏一邊吃一邊逗貓。


    小餐廳裏不時響起拖動椅子的聲音,忙活了半天,廚子把菜端上去了,也走了。


    陽光暖暖地落在她的身上,她眯著眼睛,從齒縫裏拿出一根魚刺,揮手拋開,清脆地大叫,“去,小囡囡丟到垃圾筒裏去。”


    兩隻貓懶洋洋地甩了甩尾巴,看都沒朝她看上一眼。


    “綰綰,進來了。”容湛隔著牆傳出來,有些聽不真切。


    慕綰綰端著空碗,趿著拖鞋,踢踏踢踏進了小餐廳。


    小餐桌上鋪著藍白格子的餐桌布,擺著一瓶滿天星,魚湯擺在中間,烤羊排,炒牛肉,擺了一大桌子。


    “四哥,這是燭光午餐?”慕綰綰拖開椅子坐下來,抓起筷子就吃。


    “我不在家,你就不好好吃飯,該罰。”容湛把椅子拖到她旁邊坐著,抱著雙臂看她,“早上就吃了一個雞蛋對不對?從現在起,好好吃飯。”


    “你不在家,我天天擔心你呢。”慕綰綰在他的胳膊上戳了一下,小聲說道:“四哥,別再出去了好不好?”


    容湛拍拍她的小腦袋,沒出聲。


    是啊,他就這工作,你能怎麽辦呢?還不是說走就得走?他的命是命,方橋他們的命也是命啊。容湛本來就不是那種作威作福讓兄弟們擋在前麵的人,不然他也不能如此服眾,讓人家心甘情願地跟著他往前衝。


    “反正……吃飯吧。”慕綰綰歎了口氣,往嘴裏扒了口米飯。


    “不用擔心我,沒人能收得走我的命。”容湛抹掉她粘在嘴角的飯粒。


    “你還能是萬年老妖怪?”慕綰綰掀了掀眼皮子。


    “起碼你活著我就得活得好好的,你得爭取做萬年老妖怪才對。”


    慕綰綰被他給逗笑了,額頭抵過去,在他的心口上輕輕地撞了兩下。


    愛情明明剛剛好,她怎麽就有了一種老夫老妻的錯覺?


    “下回,送我兩條寶石做的魚!”


    “好。”


    “你真是的,頭一回記得給我帶禮物回來,你拎兩條魚!”


    “不好吃嗎?我把這兩個大家夥活著弄回來也不容易呢。”


    “反正我不領情!”


    兩個人鬥了半天嘴,你喂我,我喂你,拿著綿綿情意下飯吃。


    小樓外,喬橋在車裏坐著,指間半根煙,煙霧嫋嫋輕輕隨風飄散。手機還開著,那邊有喬博士的聲音在響。


    “我們的意見就是,你永遠是我們的喬橋,這一點永遠會改變。我們也不想改變現狀,既然她有自己的家人,我們就這樣維持下去吧。我的寶貝兒,我希望你不要太難過了。我們愛你,是因為你值得我們愛啊。至於慕小姐,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好嗎?”


    喬橋真沒想到會是這樣子的,她猶豫了一下,拿起了手機,小聲說道:“但是,這樣很不公平哪。慕綰綰之前吃過很多苦。”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她現在很好,不是嗎?打破這種平衡,說不定就不好了呢?而且,她已經嫁給了容湛。我們家族的每一個人都不歡迎容湛。你要記住你姐姐的死,她才是最可憐無辜的人。還有,我們也不希望這一點成為別的股東攻擊你的理由。”


    喬橋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放下了手機。她和慕綰綰的錯位,要一直持續下去了。她知道家人的擔心主要在哪裏,是害怕這件事會造成對公司的衝擊。


    喬沐兩家之所以有今日,完全是因為當年他的爸爸當年發現的寶石礦,給家族帶來的巨額的財富。若當年抱回家的是慕綰綰,那擁有今日一切的人也就是慕綰綰,不會是她。不公平是現實,不願意讓自己手裏的財富發生變化也是現實。自私是人的天性。這些活著的喬沐兩家的人,並不關心誰是沐展越親生的孩子。他們隻關心,誰會給他們帶來最大的利益。


    很明顯,慕綰綰不是他們需要的人。


    真悲哀。


    喬橋從來沒有覺得這樣悲哀過,她的存在的價值,僅此而已嗎?慕綰綰隻怕比她看得還清楚呢。


    她吸了口氣,慢慢駛出小巷子。


    ——


    慕綰綰有一個星期沒來診所了。


    她信心百倍地開了這個診所,結果丫丫的事一出,直接把她的診所給逼停了。今天她過來,是把這層樓賣掉的。在樓上租兩間辦公室,把錢先拿去給尚筱雅應急。


    中介工作人員剛拍好照片,尚筱雅的電話打過來了。


    “喂,你賣樓?不要啊,你還真是肯為我兩肋插刀啊!我的寶貝兒,你別這樣!”尚筱雅急吼吼地嚷道。


    “你能賺回來的,我相信你。”慕綰綰接過中介遞來的合同,準備簽字。


    “我已經解決了,找到風投了,不騙你,下午我就去見他們。我騙你是小狗。”


    “啊?”慕綰綰的筆尖頓了頓,找到風投了嗎?


    “綰綰,你和容湛現在也就剩下這層辦公樓了,別賣了。你們那裏房價會一直漲。退一萬步講,若他真的哪一天……你還有層樓在手裏……我不是說喪氣話,人活著活著哪一天說不定就沒了……”


    “呸,一大早的,你和我說這些。”慕綰綰放下筆,慢步走到窗口。


    這地段真不錯,小城最好的位置。官浩瀚確實寵她,給她的都是最好的。


    “我說的都是現實。我要準備一下,下午去見投資商。你別賣,聽我的話。”尚筱雅嚷了幾句,匆匆掛斷了手機。


    慕綰綰扭頭看向中介,他正眼巴巴地看著她呢。


    講真的,若不是尚筱雅遇上難處,她不會賣這裏。畢竟這是官浩瀚親自給她挑的風水寶地,雖然後麵找她要了錢,但是初心是好的。隻是為了不讓別人說閑話,說她收了官家的樓,和官家不清不楚,跌容湛的麵子。


    “不好意思,我暫時不賣了。”她向中介道了歉,送他出去。


    一直悶不作聲的夏潔用力拍拍心口,長長地抒了口氣,“差點失業了。”


    可是現在和沒失業有什麽區別呢?一個病人也沒有!廣告也打了,晚間節目也讓夏潔去錄了,一個水花也沒能碰出來。


    “慕綰綰。”有人敲門。


    慕綰綰扭頭看,隻見穿著一身prada的喬橋站在門口正在朝她看。


    哎喲喂,喬大小姐最近怎麽總盯著她啊。


    “沒有預約,直接來了。”喬橋走過來,把包往旁邊一丟,高跟鞋遠遠踢開,躺到了真皮躺椅上,“你收費是多少錢一個小時?”


    喬橋也有她本國心理醫生的牌照的,一個心理醫生找另一個心理醫生看心理疾病,這也挺有意思。


    慕綰綰讓夏潔去倒了杯茶進來,在喬橋身邊坐下,小聲問道:“心情還是不好嗎?”


    “感覺透不過氣來。”喬橋偏過頭看她,眉頭緊鎖,“慕綰綰,你就沒有幻想過擁有我的一切?”


    “有啊,但我有自知知明,我知道把控不住那些,識趣才是明智之舉。你現在有的一切,是你養父養母給你的,和我沒有關係。我的父親沒有留下什麽東西給我,我也不必去爭你的這些。我知道自己是誰的血脈就行了。”


    “你總是裝得這麽大度,真讓我惡心。”喬橋罵了一句,緊緊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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