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的事?”慕綰綰眉頭緊鎖,抬眸看向翟天禹。


    “慕醫生。”翟天禹堆著滿臉笑衝著她揮手。


    這家夥能知道她父親什麽事?官浩瀚嗎?


    她朝翟天禹點點頭,小聲說:“去泡一杯茶,要燙一點。”


    夏潔衝她擠擠眼睛,扭過頭衝著翟天禹清脆地說道:“翟先生請進。”


    翟天禹大步進來了,很紳士地向慕綰綰和尚筱雅行了個禮。


    “慕醫生,尚總。”


    “唷,你還認識我呢?你的嶽母大人和你關係不錯啊。”尚筱雅譏諷道。


    用腳趾頭都能猜到宮思雪會在這個女婿耳邊說慕綰綰什麽壞話。


    “尚總大名,桐城誰人不知呀。今年剛評上的十大女企業家。”翟天禹笑得眼睛都眯上了。


    尚筱雅在商場摸爬滾打四年,三輪風投下來,兩家工廠已經開始正式生產,注冊了自己的內衣品牌,正在往全國市場擴張。


    所以,難為她在慕綰綰有事的時候第一時間往她這裏衝。


    “翟先生,請坐。”慕綰綰向尚筱雅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出去等。


    “行,我在外麵等你。快點兒啊,我時間緊,頂多給你們五分鍾。”尚筱雅裝模作樣地看看腕表,大步流星出去了。


    “嗬嗬……”翟天禹扭著頭看尚筱雅玲瓏有致的背影,一臉笑容,“尚總真是有雷霆手腕。”


    “翟先生,您想對我說什麽。”慕綰綰往後靠,輕輕轉了一下椅子。


    翟天禹收回色迷迷的視線,從包裏拿出一張照片,慢慢地推到慕綰綰的麵前。


    “慕小姐請看看這張照片。”


    慕綰綰看著照片,頓時熱血急湧!


    這是一張泛舊的老照片了,彩照,背景還停在二十多年前的鶴山小鎮。這幾年她沒少搜集鶴山那地方的資料,所以對這些景致再熟悉不過了。


    照片上的人是一男一女,女的就是她母親,懷裏抱著她。另一個男人背對著她,高大挺拔,正伸手輕撫她母親的頭發。她母親抬頭看他的樣子,溫柔如春風纏繞眼眸。


    “嗬嗬,當時我在堪探隊,大山裏條件不好,時常要跑醫院給同事拿藥。韋小姐當時在鶴山可是鼎鼎有名啊,人漂亮,有氣質,有文化。不知道多少人想追求她,都被她拒之門外。”


    慕綰綰捏著照片一角,緩緩抬頭看向眉飛色舞的翟天禹。


    翟天禹嗬嗬笑了幾聲,伸手拿杯子。夏潔剛端上來的開水,燙得他趕緊縮回了手指,訕訕一笑。


    “這個男的,是什麽人?有正麵的照片嗎?”她小聲問道。


    “你父親啊。”翟天禹挑了挑眉,指著茶杯說:“能換一杯咖啡嗎,我很喜歡喝咖啡。”


    慕綰綰盯了他幾秒,讓夏潔去煮了杯咖啡給他。


    她心急如焚,翟天禹卻像沒事人一樣,背著雙手在她的辦公室裏繞來繞去,假裝欣賞油畫,牆角的植物,還有窗外的風景。但不管他怎麽走來走去,眼角餘光一直在慕綰綰的臉和胸口上打轉。


    “咖啡來了。”夏潔沒好氣地瞪了翟天禹一眼,把咖啡杯往桌上一頓,“我們慕醫生可是要按小時收錢的,您趕緊的。”


    翟天禹不以為然地笑笑,扭頭看向慕綰綰,慢吞吞地說:“我也是收費的。一張照片一百萬。”


    “你搶錢啊,你當這裏有印鈔機啊?”尚筱雅又闖進來了,用力拍打著門,惱火地瞪著翟天禹。


    “值得的。”翟天禹從包裏拿出第二張照片,“現在就付錢,我就給你。”


    尚筱雅翻了個白眼,突然衝上來,摁著他的手喊道:“夏潔幫忙,搶過來。你想要一百萬?想得美!越南盾要不要?”


    夏潔像小老虎一樣撲了過去,死死摁住了翟天禹的粗胳膊,再用雙腿去壓住他企圖踢起來的腳,“小樣,和我們鬥!想騙我們慕醫生的錢,給我拿來!”


    慕綰綰毫不遲疑地奔過去,直接從翟天禹的手裏奪過了照片!


    “哈……哈……”翟天禹氣得臉都綠了,打了幾聲哈哈,推開了摁著他的兩個女人,粗嘎嘎地笑道:“我和慕醫生開玩笑呢,你們的反應也太激烈了吧。慕醫生是官浩瀚的人,我怎麽也不敢得罪慕醫生。”


    慕綰綰捏著照片,飛快地往門口看,是周向恩來了,握著一杯奶茶,目瞪口呆地看著屋裏的情況。


    “翟天禹你剛胡說什麽?你們到底在幹什麽?”周向恩反應過來了,慢步走進來,盯著翟天禹看。


    “說錯了,是淩少。”翟天禹換了一副笑臉,朝周向恩拱拳,“我就是來和慕醫生說點舊事,你們忙。”


    “還有照片嗎?”慕綰綰看著照片上的側影,急步攔住了翟天禹。


    “好說,有機會再聊。”翟天禹咧咧嘴,拎起公文包,揚長而去。


    礦山老板,哪是這麽容易打交道的,沒點本事,沒點背景,他敢坐擁礦山二十年任你兵來將去而巋然不動嗎?


    “這是誰啊?”周向恩看到了掉在地上的第一張照片,撿起來仔細看了一眼,“唷,這是你媽媽吧?真美啊。”


    是啊,真美啊!她留在了最美芳華年,這樣就不必為女兒這一生的遭遇而揪心了。


    慕綰綰拿過兩張照片,捧在手心裏,像捧著最珍貴的寶貝。


    翟天禹是一定知道內情的,但是她若不付出一些什麽,翟天禹肯定也不會吐露隻字片語。


    “官先生讓我來看看你。”周向恩收回視線,把奶茶給慕綰綰,“讓我跟你說一聲,自己怎麽開心怎麽活,別管太多別人的事。誰也不欠誰。”


    官浩瀚嗎?


    慕綰綰小聲說道:“替我謝謝官先生。”


    “哎,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四年了,丫頭。”周向恩擰擰眉,沒再多說。


    看著他的背影,慕綰綰心裏真的很難過。她很明白,不會再有人像官浩瀚他們一樣不問回報地對她。人和人的緣份,僅此一段,錯過就不再回來。


    “哎,我也不知道說什麽了。”尚筱雅也歎氣,手指在她的額上戳了兩下,“我若沒有周樂,一定舍身為淩止,整容也整成你的樣子,愛他一輩子。”


    慕綰綰沉默地把照片收好。


    她能怎麽辦呢?


    涼拌啊!


    不愛官淩止,也不想去愛容湛,隻能涼拌了。


    “哎,算了,晚上我請客,咱們去喝一杯吧。不管怎麽樣,他活著,你也跟著活了一半。我都懂的。大家就熬著吧,宮思雪也不知道會不會比你們兩個死得早。都說好人不長命,壞人禍千年。”尚筱雅拍了拍她的背,慢步往外走。


    慕綰綰一口喝光了剛剛給翟天禹泡的、他還沒來得及喝的咖啡,嘴唇一抹,跟上了尚筱雅。


    怎麽快活就怎麽過!


    人生一世,總要笑著活下去。


    你看,愛她的,她愛的人,都在她身邊,最痛苦的人並不是她啊。


    ——


    華燈璀璨,小城被夜光釅釅地浸泡著。


    三個女人坐在‘line慢搖吧’牆邊的弧形沙發上,隔著一簾水晶看著外麵的小舞台。


    馬上就是世界杯了,舞台上裝了兩台偌大的液晶電視,裏麵正在播放巴西的民俗風情和各隊球員出征的情況。


    尚筱雅又打開了一瓶啤酒,和慕綰綰輕碰了一下,“綰綰啊,其實,挑誰都好,都少奮鬥一萬年啊。我有時候真的挺累的,想找個男人嫁了,每天做的事就是往床上一躺,腿一叉開,哈哈,錢就來了。”


    夏潔瞪著眼睛看她,“尚總,你要嫁不是挺簡單的事嗎?”


    慕綰綰沒心事開玩笑,仰頭喝掉半杯酒,拿出照片輕輕撫挲。這個男人在哪裏,他活著嗎,會像官浩瀚一樣無條件地疼愛她這個多年未見的女兒嗎?他是否還愛著母親,他是否已有了自己的家?


    她好想把翟天禹拖來打掉他的牙,把事情都問出來。


    不過也怪,翟天禹居然猜到她不去向官浩瀚和容湛求助,不然他也不會敢那樣大搖大擺地走到她麵前來。


    誰給他出的主意?他想幹什麽?


    “我了個去的,容大爺到底幹了什麽光輝的事?”尚筱雅突然又驚呼了起來。


    慕綰綰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酒吧裏的液晶電視上,搖頭擺腰的美女不見了,換成了時事新聞,容湛前呼後擁地走在墓園長梯上,一身霸氣,步步江山。陪同的人是桐城和小城兩個地方的高層,個個滿臉驕傲,仿佛同行一路就能沾盡光彩。後麵是一隊軍官,手裏都捧著骨灰盒,上覆旗幟,神情凝重。


    新聞後麵很快就附上了那個戰亂國的畫麵,滿眼的瘡痍中百姓滿臉茫然……


    斷電,斷水,斷糧,斷掉一切通訊,所有的僑民早就撤光了,子彈的聲響不時從角落裏跳出來,硝煙裏還隱隱可見散落的屍體殘肢……


    尚筱雅捧著酒杯,喃喃自語,“乖乖,幸虧沒有生在那裏,這還能住人,全是廢墟了。”


    是啊,容湛他就在那裏呆了四年!


    慕綰綰匆匆扭開頭,把半杯酒喝光。


    “老板,不看這些了,我們玩遊戲啊。”夏潔站起來,用背擋住了屏幕,搖晃著色子說道:“咱們刺激一點,玩真心話。”


    “玩什麽屁的真心話。”尚筱雅拖她坐下,“當然是跟著買球啊!贏點錢比什麽都爽快。”


    “你又不缺錢。”夏潔嘀咕道:“我才缺錢,你們兩個就是我的偶像,什麽都有了!錢,男人,愛情,美貌……真是讓人嫉妒啊。”


    慕綰綰突然站了起來,端著酒杯大步往外走。


    “你幹啥去?”尚筱雅趕緊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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