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浩瀚放下玻璃杯,幽沉的視線靜靜地落在慕綰綰的臉上。


    “拍馬屁拍得不太好哈。”慕綰綰嘴角牽了牽,有些尷尬地說道:“就是不知道怎麽感謝你們。”


    “嗯,我要回去了。照顧好自己。”官浩瀚起身就走,動作果斷幹脆。


    有點兒奇怪!


    他來這裏就說這麽幾句話?


    慕綰綰送到他門口,小聲問:“官先生,你找我是不是有什麽事啊?直接說就好了,我做得一定做。”


    又叫回官先生了,卻比伯父聽起來順耳動聽得多。


    “我就是來看看你。”官浩瀚拉開門,扭頭看向她,“還有,我在收購容家在溪穀的公司。”


    溪穀可是容氏集團最重要的支柱,他們轉型新能源之後,在溪穀公司投入了巨額資金。難道集團投資受挫了?一家集團最重要的就是資金,若資金鏈一斷,麻煩很大。


    “綰綰,若他們來找你?”


    “不會來找我的。”慕綰綰搖了搖頭。


    “我太太已經對外聲稱你是我的兒媳婦了,淩止又天天在你這裏。所以,若真有人打探消息,我不想我的公司有負麵傳聞。”官浩瀚沉聲說道。


    慕綰綰太懂這些東西了。一家欺負養女,一家精心照顧,在輿論上,官家是占上風的,若有人趁機作文章,還有可能帶動官浩瀚公司股價。


    “另外,我還請你明白一件事。在這個世上,人都是自私的。損人不利已的事,我從來不做。但人損人利已的事,我通常會做出恰當的選擇。我的初衷不是利用你,但形勢已經如此了。還請諒解。”官浩瀚語音一落,拔腿就走。


    慕綰綰也懂他說的這些。隻是,她真要幫著官浩瀚打擊容家人嗎?


    若有朝一日,能看到宮思雪一無所有趴在地上哭嚎,那也是件大好事啊。宮思雪不就是拿著錢壓人嗎?讓她以後變成窮光蛋,這樣挺好的。最好要永遠地倒黴下去,天天黴運纏身。


    至於容湛……


    既然決定不再見了,那他怎麽樣,她還是不去想為好。


    這個夜裏慕綰綰又睡不著了,想容湛,想這些事,想不可預測的未來,想容家如果真的被官浩瀚擊敗了,她再見容湛時,是不是已經形同陌路,互相仇視?


    她抓起書,往自己的額頭上打了幾下。


    恨不能把自己打成傻子呀!當一個傻子多好,隻要有吃有喝有太陽有雨露,就覺得幸福得能飛起來了!


    ——


    官淩止整整半個月沒來。


    慕綰綰做完最後一張試卷,伸了個懶腰。至此,整個學校史上最高分即將閃亮登場……


    也難得這裏有個二本,二本裏還有個心理係。不然慕綰綰真不想上學了。


    一年之內考完所有學科,緊接著參加在職研究生考試,一邊工作,一邊讀書。她得在最快的時間裏投入職場,為自己開心理診所鋪好路。


    這個南方的城市,冬天不冷。


    薄薄的羊絨外套就能過冬。慕綰綰身上這件粉色長及腳踝的大衣是尚筱雅媽媽的,她發胖了,穿不進去,讓尚筱雅拿給慕綰綰。


    慕綰綰不嫌棄,這衣服大幾千呢。腰帶束好,頭發盤高,行走在一地碎暖冬光上麵,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視線。


    這樣的年紀,當然就要過這樣鮮活張揚的生活呀!


    叮……


    尚筱雅專屬手機來電的鈴聲響了,她去廠家參加訂貨會,還要過幾天才能回來吧。


    “喂,你聽說了沒有?容家的溪穀公司破產了,那可是容家最賺錢的一家公司。現在整個集團都非常亂,宮思雪和他們家二叔奪權失敗了,被老太太勒令在家裏反思。”


    “哦……”慕綰綰哼了一聲。


    相較於尚筱雅興奮的腔調,她的哼聲過得淡漠了。


    “你不高興嗎?”


    “有什麽好高興的,她又沒死。”慕綰綰踩住了一團光影,停了下來。


    “那倒是,我天天祈禱她趕緊死。”尚筱雅的聲音變小了,“還有個事……你有容湛的消息嗎?”


    “沒有,不聯係了。”慕綰綰聽到容湛的名字,心髒裏就有密密的針在紮。


    忘了他,到底需要多少時間?


    慕綰綰回家之後馬上就查看了桐城新聞,宮氏集團的股票跌得非常厲害。幾家分公司接連出事。這個擁有百年基業的門名大族,遇上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危機。


    官浩瀚真厲害呀!


    慕綰綰趴在枕頭上,繼續翻手機。她想給官浩瀚打個電話問問官淩止的事,他去哪裏了,怎麽也不回消息呢。


    翻號碼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了容湛的名字。她一直沒刪,隻是設置了限製,不接聽他的電話。


    四哥,他現在在哪裏?


    慕綰綰正楞神時,手機響了。官浩瀚打過來的。


    “馬上過年了,你要一個人在那邊嗎?”


    “嗯……淩止去哪了?”


    “為什麽問他?”


    “因為他突然不來了,所以問問情況而已。是不是生病了……”


    “他去美國治病了,想和你說話。”過了一會兒,官浩瀚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準備一下,我的車會來接你,我要去鶴山考察溫泉的事。”


    鶴山?


    慕綰綰猛地打起了精神,她的出生地,就是鶴山啊!那裏也是媽媽的葬身之處。她這段時間一直忙外婆的事,還沒忙到這事上去呢。


    “好,我馬上準備。”慕綰綰立刻跳起來,匆匆往背包裏塞日用品。然後給小白貓的自動喂食機裏塞滿食物和水。


    門口停著官浩瀚的車,她跑過去的時候,突然看到了容湛的車。就停在圍牆後麵,露出一角黑色。


    對,她就有這本事,看到這麽一角黑色就能知道是他的車!她硬著心腸,昂首挺胸地走了過去,看也沒朝他那邊看上一眼。


    “是我,嫂子。”張大偉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飛快地扭頭看,怎麽是他?難道是容湛出事了?


    “他走之前把這車給了我,我已經有十天沒有他的消息了。”張大偉跟在她身後,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臉色。


    “張哥,你不必這樣對我。我對你也沒意見呀。說吧,什麽事。”慕綰綰自我感覺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張大偉怎麽這麽小心翼翼的呢。


    “就是想知道他去哪兒了。”張大偉苦笑著撓了撓頭發。


    “怎麽,因為我偷跑回來,所以又受處罰被關起來了嗎?”慕綰綰隨口說道。


    “若是這樣還好呢……就怕……”張大偉沒說下去。


    慕綰綰花了五秒的時間才猜到他的意思,他是怕容湛又去執行危險的任務了。在這節骨眼上,張大偉是怕他沉不住氣,受了家裏事的影響,或者拿這種事去當發泄的手段……出事了怎麽辦?他們那此人,稍微大意,都會致命的呀!


    “他是無敵鐵金剛,不會有事的。”慕綰綰擠出一抹笑容,大步往前走去。


    官浩瀚的車正在等他,司機一個人來的。


    “綰綰,他真的喜歡你啊。”張大偉跟著她走了幾步,誠懇地說道:“他那次是打算帶你去那邊的,他大伯說了,你畢業以後就能特召你進特戰隊,給他們做心理輔導。夫妻兩個天天在一起。”


    可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憑添了煩惱而已。


    慕綰綰頭也不回地拉開了車門。


    司機在聽新聞,有個國家正在內亂打仗,所以正在撤僑。那邊的情況特別糟糕,大馬路上的裝甲車比私家車還多。


    “嘖嘖,全炸光了,滿街的胳膊腿亂飛。”司機關掉新聞,扭頭看了她一眼。


    慕綰綰突然感覺一陣心慌,繼爾一抽一抽地疼了起來。她猛地抓起手機,找出他的號碼,飛快地打出幾個字:你不許去那種地方!


    感歎號打完之後,她又沮喪了地一個字一個字地消除掉……


    不能一時衝動,回到過去的狀態啊!


    ——


    官浩瀚先到鶴山,他看中的溫泉山離鶴山醫院還有一個小時的路程。慕綰綰是第二天上午九點到的。在車裏過了一晚,進城之後吃了早餐。


    鶴山比她那邊冷,風一吹,落葉飄飄舞。


    她坐在車裏等他和當地的官員談完,拿著手機翻看新聞,總是忍不住去看撤僑的相關消息。戰爭是最殘酷的,可能走著走著,一個炮彈就在你腳邊炸開了……


    她想到那場景,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不會真的去那裏了吧?張大偉估計是收到了什麽消息,所以來她這裏確定的?


    “來了。”官浩瀚的聲音傳進耳中。


    她飛快地抬頭,把手機往口袋裏塞。


    官浩瀚不露聲色的轉開頭,拉開車門坐了上來。


    “先進山去看看。”他沉聲說道。


    “然後去鶴山醫院嗎?那裏可能會有我父親當年在手術同意書上的簽字。”慕綰綰小聲說道。


    “好。”官浩瀚看了她一眼,疊起了腿。


    他穿著一身淺灰色的羊絨大衣,手抬起來時,露出了腕上銀亮的腕表。動作永遠優雅得恰到好處。


    “還有,我看到新聞了。溪穀公司的事,祝賀你。”她抿抿唇,小聲說道。


    “難受了?”官浩瀚轉頭看向她。


    “我有什麽好難受的。隻是我這樣跟著你跑過去,合適嗎?你不怕別人亂編?”慕綰綰反問他。


    “嗬嗬,到了我這年紀,隻有別人怕我,不會有我怕的事了。”官浩瀚笑笑,平靜地說道。


    慕綰綰也不怕別人亂編,官浩瀚說過的,可以利用的人,為什麽不利用呢?大家各取所需,守住底限就好。再說了,從這個男人身上,她真的能學到太多的東西,會讓她終身受益。


    進了山,氣溫更低了。


    溫泉池很有特色,像梯田一樣,一層一層地往下淌,每一層的池子都有自己的顏色,由深及淺,最底下的一方池子水清到一眼能看到底。


    “試一試?”當地陪同的人員笑著指向了路邊修建的小木屋,“可以進去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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