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靖猶豫著接過手中的湯道:“既然大家都不能加餐,我看還是算了吧。”


    侍衛連忙再次道:“小王爺別誤會,這湯還是可以加的,畢竟這湯其實也沒有什麽油水,基本可以說是要多少有多少。”


    端靖瞧著手中的湯碗,點點頭,這倒是實話,這湯除了上麵飄著兩朵油花和菜葉,便什麽也沒有了。


    端靖這才放心接過手中的湯,道了聲辛苦,端起碗喝了一口,而後回到原來坐著的地方。


    打飯的侍衛將剩下的菜盛了出來,又拿了一個饅頭,向著牢車走去。


    飯食被扔在牢車裏,侍衛也沒有多說什麽。


    楚洛衣照例拿起菜碗,低頭吃起了眾人挑剩的東西。


    吃過飯後,一切如常,事情沒有半點變化。


    眾人又向前趕了點路,一直到快要出了山林,才再次駐紮下來。


    他們這樣的行軍隊伍,人數不算少,又是長途跋涉,朝廷是不可能給他們撥下銀子讓他們居住在客棧的,所以,除非是一日便能穿行的城鎮,他們便隻能在山林中前行,由此也方便夜裏駐紮在山林裏,以此來減輕開銷。


    就在眾人安營紮寨完畢,準備休息的時候,兩名巡邏的侍衛突然驚呼一聲,大聲道:“不好了!犯人死了!”


    馮宏,端靖,夏紫瓊,還有幾名領隊的侍衛頓時都飛奔了過來,緊緊的將囚車圍住。


    “快,先將囚車打開!”馮宏立時吩咐道。


    侍衛趕忙上前開鎖,幾人合力將楚洛衣從車上弄了下來。


    馮宏伸手仔細探著楚洛衣的鼻息,夏紫瓊的眼中閃爍著濃濃的期待,而端靖藏在袖中的手,卻莫名的收緊。


    聽到消息,就連極少下車的湘羽,都快步從車裏走了出來,看著鼻子流血,生氣全無的楚洛衣,險些昏了過去:“她...她怎麽樣?”


    夏紫瓊看著臉色慘白的湘羽,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道:“死了。”


    湘羽的眼中流下一串淚珠,不敢置信的望著地上削瘦的身影,嘴裏輕喃著:“不可能..不可能的...”


    夏紫瓊冷哼一聲,沒再理她,而是緊盯著馮宏,想要從他那裏得到確認。


    “已經斷了氣兒了。”馮宏搖頭道。


    幾名侍衛統領頓時眼前一黑,陛下下了聖旨讓他們將人押送到邊城交給太子,如今人卻死在了半路,這讓他們如何是好。


    “這好端端的,怎麽會死呢!”端靖皺著眉開口。


    夏紫瓊雖然心下了然,卻還是配合道:“瞧著她鼻子裏流出的血跡顏色發黑,如果所料不錯的話,應該是中毒了!”


    端靖怒道:“中毒?難道有人下毒想要毒害她?”


    旁人尚未來得及說話,端靖好似想到了什麽,連忙再次開口道:“將今日製作飯食和派遣飯食的侍衛和夥夫都給我帶上來!”


    聞言,眾人好似也才想到這一點,如果是中毒,總要有人下毒,這楚洛衣一天到晚都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除了飯食,根本沒機會吃什麽別的東西,所以不用想,如果是吃食上有問題,那麽一定是今日的夥食出了問題。


    幾人很快被帶了上來,紛紛被押著跪在了地上,一個個驚慌失措不已。


    端靖和馮宏來回踱著步子,仔細審視幾人,幾人一個個臉色發白,磕著頭解釋著:“馮大人,小王爺,小的幾人絕對沒有做過這種事啊,就是給小的們一萬個膽子,小的也不敢做出這種掉腦袋的事啊...”


    “是啊,馮大人,小的們都吃了這夥食可都沒事,再說同這個囚犯無冤無仇,何必要毒死她!”


    “今日的飯菜她可還有剩下?”端靖冷聲開口道。


    馮宏則是道:“她吃的不多,倒是剩下了一些,不過那些嗖水飯食也都倒在了一起,如今尋過去,怕是也難以分清哪些是她所剩了。”


    端靖蹙著眉頭,馮宏也一手摩挲著下巴,好似在認真思索。


    夏紫瓊的目光落在了囚車上,而後發現角落裏有一隻簪子開口道:“那是什麽?”


    幾人的目光隨著她一同看了過去,而後一名侍衛上前將其拿了下來。


    夏紫瓊接過簪子,放在手中仔細端詳著,而後卻覺得手中有一些油膩的感覺,仔細看去,在這發簪上發現了些許油漬。


    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張帕子,在眾人的目光之下,仔細蹭了蹭這隻發簪。


    幹淨的帕子上很快就開始泛黃,雖然不多,卻能夠讓人清楚的瞧見上麵那一點腥黃。


    “這發簪上怎麽會有油漬呢?好生奇怪?”馮宏蹙眉道。


    夏紫瓊也沒有馬上開口,眾人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


    而後,一名侍衛統領好似想到了什麽,突然開口道:“會不會是這簪上有毒,犯人用這發簪攪拌了飯菜,用來自盡?”


    端靖眯起眼睛道:“你是說她是自盡?”


    那人先是亮著雙眼點點頭,隨後卻撓撓頭道:“屬下也隻是猜測,並不能完全確定。”


    馮宏這時開口道:“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畢竟同一鍋裏出來的飯食,怎麽會隻有她一個人中毒,這實在是蹊蹺。”


    端靖心中暗罵,好人都讓你和夏紫瓊做去了,卻讓小爺我在這給你們背黑鍋,真是可恨!


    不過為了姐姐,這一次他就姑且當做傻子,被他們利用一回,下一次,看他不好好教訓一番這對奸夫淫婦!


    “這還不簡單,隻要驗證一下這隻簪子上是否有毒,再查探一下這隻簪子的來源,不就能夠斷定這楚洛衣到底是不是自殺的麽?”夏紫瓊開口道。


    眾人點點頭,端靖對著一名侍衛開口道:“你,去打一碗水來。”


    侍衛立即跑到不遠處的護城河舀來一碗清水,夏紫瓊接過這隻碗,而後用發簪攪動了一會碗裏的水,而後開口道:“牽一匹馬過來試試。”


    侍衛牽來一匹老馬,低頭讓馬飲了些碗裏的水,而後眾人便靜待著馬的反應。


    沒多久,隻見這匹馬便抽搐起來,雙眼漸漸開始渙散,不一會,鼻孔內就流下發黑的血跡。


    一名侍衛統領頓時下結論道:“是了!一定是這隻簪有問題!”


    “不過這簪從何處來?怎麽又會出現在囚車上?”端靖蹙著眉開口道。


    “這簪應該是她的無二,我曾在楚洛衣身上見過這隻簪,不會有錯。”夏紫瓊證明道。


    “這樣說來,那這犯人真是自盡而死?”端靖懷疑的開口。


    幾人紛紛點頭道:“應該如此。”


    眾人陷入一陣沉默,空氣裏湧動著讓人窒息的壓抑,一名侍衛小聲開口道:“這人真的是楚洛衣麽?我曾經遠遠瞧見過楚洛衣一麵,似乎正是這個模樣。”


    “不要胡說,那楚洛衣早就死了,這事不是我們能摻和的。”


    “不過不是有人說那大楚的皇後就是當年楚家的小姐麽?”


    “呸,你知道什麽,本來我也是這樣認為的,隻是你看,如今此人被抓起來這麽久,那大楚的皇帝卻始終沒有半點動靜,根本也沒有救她的意思,傳言不是都說那大楚的皇帝是如何如何寵愛他的皇後麽?如果這個人真是那大楚皇後,這北流雲怎麽會還不來,所以啊,我看此人八成隻是長了一副相似的樣貌罷了。”


    “那她為何要服毒自盡?總該有個理由吧?”


    “這我就也想不通了。”


    聲音雖然壓的很低,不過還是有不少人聽見了,這其中自然也就包含了夏紫瓊。


    聽著他們的話,夏紫瓊心中敲起了一個警鍾,他們說的不錯,這楚洛衣出事,北流雲怎麽遲遲沒有出現,確實有些反常。


    端靖這時對著囚車狠狠踹了兩腳,怒聲道:“臨死也不忘拉上本王一把,真是給本王找晦氣!”


    眾人的心神一下子被牽了回來,是啊,如今這楚洛衣服毒自盡,他們要如何向皇帝交代。


    馮宏開口安慰道:“這事隻要好好像陛下解釋,相信陛下不會怪罪的,畢竟我們誰也沒想到,此人竟然會服毒自盡。”


    “先將人給埋了吧,然後你們立即趕回天水,向陛下上報此事。”夏紫瓊再次開口道。


    幾名侍衛點點頭,像林子深處走了一些,挖了半天的坑,而後出現一個兩米多長的大坑,幾人合力將楚洛衣扔了下去,而後便打算將人埋起來。


    端靖有些擔心的看著坑中的楚洛衣,蹙著眉頭,心中盤算著怎樣能找個借口讓這些人就此離開。


    思前想後,端靖一直也沒能想出什麽辦法,眼見著土都鋪上大半了,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差不多行了,我們得抓緊趕路,必須將這件事立即上奏給陛下,否則若真是耽擱了什麽事,怕是你我的腦袋都要保不住了。”


    幾名侍衛一聽,哪裏還敢耽擱,匆匆又填了些土,扔掉了手中的工具。


    夏紫瓊眯著眼睛看著坑裏的楚洛衣,卻還是放心不下,對著幾名侍衛開始指揮起來。


    馮宏看著她的動作沒有阻止,而端靖卻暗中蹙起了眉頭,這個女人竟然又開始擺起陣法,如此一來,姐姐的處境豈不是更加危險。


    山中樹木頗多,地勢也較為險峻,最主要的是還有許多碎石,如此配合起來,夏紫瓊布置起陣法則是要簡單上許多,而且威力也更大。


    “多此一舉!”端靖實在找不到什麽理由阻止,隻能冷聲開口。


    夏紫瓊也不理會,依舊認真的布置著陣法。


    半個時辰後,此處山地,怪石嶙峋,樹木山竹鱗次櫛比,看起來有些眼花繚亂。


    可隻有夏紫瓊知道,這個大陣,就算是北流雲來了,怕也是走不出去,如此,無論這件事到底有什麽轉機,她相信,楚洛衣都不會活著走出去的!


    端靖被她這一手弄的莫名的煩躁,不知道自己精心布置的計劃會不會因此弄巧成拙,更不知此刻楚洛衣性命如何,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附近的湘羽後,端靖心情頗為沉重的轉身離去。


    一行人離開後,湘羽並沒有馬上離開,站在原地神色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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