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流海身形一頓,站定了腳步,轉頭看向楚洛衣,僵硬了半晌後,有些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很好,是老天在成全你們。”


    楚洛衣沒有說話,北流海繼續道:“如此,你就可以回到他的身邊了。”


    北流海的眼中閃過一抹失落,雖然知道她愛的一直都是北流雲,可是當知道她要嫁給自己的消息時,他激動了許久,像是個毛頭小子一般日日期盼,可如今,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他的期望,也終究成了奢望。


    就在這時,幾名宮人手捧著紅色的托盤經過,瞧見北流海,立即躬身問安。


    楚洛衣清楚的瞧見托盤上是一件件精致的鳳袍和首飾。


    輕輕蜷起了指尖,楚洛衣心頭一緊,難道北流海已經下令開始準備婚事亦或者是封後大典了麽?


    若是如此,豈非是意味著天下眾人都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


    一旦她悔婚,又該讓北流海的顏麵何存?


    北流海眼中露出一抹苦笑,讓宮人們先行退下,對著楚洛衣開口道:“是我魯莽了,沒有考慮周全。”


    楚洛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她欠北流海的已經夠多了,可為什麽老天還要讓她一次次的虧欠於他?


    她讓他成為北燕的叛徒,讓他失去了在北燕擁有的一切,讓他背井離鄉背負叛國之名,也曾讓他變得一無所有,甚至還讓他險些丟掉了性命。


    北流海,我明明什麽都給不了你,可為何,老天卻讓我一次又一次欠你更多,這份情,要如何來還?


    就在這時,一身白袍的北流雪從一條小道裏走了出來,身旁是一身粉色衣裙的韓若汐,聰明伶俐,乖巧可人,倒也是郎才女貌,好生般配。


    楚洛衣看著北流雪,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


    這個原本擁有一切的男人,如今卻被自己曾經的親人所拋棄,原本置身於權力之外的他,最終卻也不得不被卷入權力漩渦。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北流雪身後的叢林中穿過,很快消失不見。


    楚洛衣的目光緊緊鎖住消失的人,微微蹙起了眉頭,看著裝束,此人似乎像是苗疆一代的人,怎麽會出現在東陵皇宮?


    北流雪的目光落在了北流海身上:“恭喜四哥。”


    北流海沉聲道:“也還未來得及像你道賀,就祝你們夫妻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北流雪轉頭將目光落在了楚洛衣身上,輕聲道:“聽說你要嫁給四哥了,恭喜。”


    北流海和楚洛衣同時一陣沉默,北流雪發現了些端倪,卻並未追問,而是繼續道:“明日我就要回西涼了,不知今晚可否同四哥一聚?”


    北流海的手落在了北流雪的肩頭:“今晚我去找你。”


    “一言為定。”


    一行人就此別過,楚洛衣也以倦了為由回到了玲瓏殿。


    小六子站在一旁開口道:“主子可是為了嫁給四殿下一事煩心?”


    “當初先帝賜婚於我和他時,因著我的身份特殊,便已經掀起了軒然大波,鬧得人盡皆知,大家好不容易接受,如今我卻要拒絕,實在是讓人憎恨啊。”楚洛衣歎氣。


    “這件事奴才也不明白,主子怎麽說奴才就怎麽做,不過奴才知道,四殿下是個好人。”


    小六子心中輕道,這北流雲和北流海正好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北流海看起來冷若寒冰,實則卻仁厚良善,而北流雲看起來溫和散漫,實則卻笑裏藏刀,心狠手辣。


    “你派人打探一下明日朝堂上的動靜。”


    小六子點點頭。


    次日,北流海尚未下朝,小六子便匆匆將消息送了過來。


    “主子..怕是不行啊...今日上朝四殿下提出了解除和你的婚事,可滿朝的文武都高聲反對,無論是此前的太子一派,還是老皇帝留下的心腹,都反對的厲害。”


    楚洛衣的眉頭擰成一團。


    “先帝的心腹要求四殿下謹遵先帝的旨意,否則就是大逆不道,太子一黨也紛紛以此為由,揚言若是四殿下不遵循先帝的旨意,就沒有做皇帝的資格。


    楚洛衣心下發沉,老皇帝的人反對她可以理解,可太子一黨的人怕是以為北流海嫌棄她北燕太妃的身份,偏要執意逼著他這樣做,也算是為之前出了口氣。


    “去禦書房。”楚洛衣開口道。


    北流海下朝歸來,就瞧見一身水藍色華服的楚洛衣在禦書房門前左右徘徊,上前一步開口道:“洛洛,你怎麽來了?”


    一旁的太監將門打開,兩人並肩走入。


    燥熱的天氣讓人莫名的煩躁,虧得書房朝著陰涼,讓人舒暢幾分。


    “聽說今日朝臣群起反對?甚至以退位相要挾?”楚洛衣有些急切的開口追問道。


    北流海沉默了片刻,沒有回答,今日上朝他剛一提出解除婚事,朝臣便紛紛開始反對,有些人因為對外公的死忠,堅信外公這樣做有著自己的理由,而另一些原本太子派係的人本該趁機討好自己,隻可惜因為自己剛剛登基,因為懼怕自己將他們一一鏟除,一時間紛紛豎起鎧甲嚴防死守。


    按照帝王之術來說,在新帝剛剛繼位的時候,往往會對不得不歸順的朝臣加以安撫,待到大權在握,才會開始除掉不可信之人,以免人心不穩。


    楚洛衣沒有得到答案,便知道事情定是如此。


    若是北流海殺雞儆猴,殺掉幾個反對之人,旁的大臣一定不會再敢如此放肆,事情倒也不難辦,隻是,北流海不是北流雲,他雖然淩厲,卻不是狠厲,雖然一樣殺人不眨眼,卻絕非殘暴之人,更何況,這是東陵的江山,她又有什麽資格要求他這樣做?


    北流海抬頭看向一旁低著頭處在陰影之中的楚洛衣,黑色的眸子中有著一抹膽怯,卻還是輕聲開口詢問道:“洛洛..真的..就不能嫁給我麽?”


    楚洛衣一愣,抬頭看向麵前一向冷峻的男子。


    素來如山韌一般的他,如今在她麵前卻卸去了所有防備,隻是小心翼翼的試探著。


    楚洛衣攥緊了手指,黝黑的眸子落在北流海身上,輕聲道:“你知道,我愛的人是他..”


    北流海有些急切道:“我知道,我隻是想..你能不能在我身邊陪陪我..哪怕不能一世,一時也是好的..”


    楚洛衣沉默著沒有開口,北流海久久沒有得到回應。


    漸漸的,隨著時間的流逝,北流海的眸子暗了下來,似乎有些受傷。


    北流海的眸子有些無處安放,他知道,知道自己越來越貪心,想要的越來越多,曾經以為自己隻要能夠遠遠的看著她幸福就好,愛,不一定要得到。


    隻是,他終究不是聖人,隨著她在自己身邊的時間越來越久,隨著外公的賜婚,他的心也開始有憧憬,有向往,他沒想過她會永遠留在他的身邊,可是,隻要一陣子...就當做是滿足他一直以來的心願。


    “對不起,不該勉強你,大臣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解決好。”北流海的眼中閃過一抹疲憊。


    “不用了,就按照原來的計劃進行婚事吧。”楚洛衣垂下眸子輕聲道。


    北流海詫異的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光彩,楚洛衣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沒有再開口。


    楚洛衣離開的時候,北流海一直在看著她的背影,心中卻在痛罵著自己的卑鄙,其實,即便是眾臣反對,他也並非無法解決,雖然艱難,卻依然可以做到,隻是,可能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是希望這些大臣言辭激烈的反對吧。


    洛洛..我是不是越發的卑鄙,竟然也學會用這般的心思,想要留住你了..


    若是你知道,是不是會對我失望。


    北流海一手撐在門框上,輕聲道:“洛洛..就讓我貪心這一次...若她日你再要離去,我定放你走...”


    隨著楚洛衣的點頭,北流海和楚洛衣的婚事便開始昭告天下,楚洛衣也被冊封為東陵的新一代皇後。


    對於楚洛衣和北流海的婚事,眾人褒貶不一,主要還是源於楚洛衣曾經是北燕太妃的身份。


    不過不管怎樣,在大多數人眼中,還是這對皇室嬌子曆經磨難,總算可以真正的在一起了。


    北流雲一路離開東陵時,可謂是狼狽不已,發著高燒整整昏睡了三日,醒來的時候,意識清醒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不少日子。


    這幾日,太後慕青日日都是要來上兩個時辰的,若非是怕惹得北流雲生厭,她是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留在這裏照看他的。


    “主子..這是禦醫送來的藥。”蒼鐮看著橫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北流雲欲言又止,將手中的藥碗遞了過去。


    北流雲一身純白的睡袍,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發絲淩亂,因為剛剛睡醒,眼神也還有些渙散,再加上失血過多,臉色蒼白,看起來可以說是人畜無害。


    可縱然如此,蒼鐮卻還是不得不小心翼翼,畢竟主子是個什麽性子他可是領教的不少。


    北流雲隻掀了掀眼皮,接過藥碗,沒有急著喝下。


    蒼鐮見此,鼓足勇氣開口道:“北流海已經下旨,半月後同楚洛衣完婚,冊立她為東陵皇後。”


    ‘啪!‘的一聲,北流雲手中的藥碗直接砸了出去。


    濃黑的藥汁從腳底飛濺到蒼鐮的臉上,蒼鐮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大氣也不敢喘。


    他就知道,會這樣...主子的脾氣有多差,他已經不止一次的領教過了,更何況如今事關那個女人,主子能忍得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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