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魚兒腳步一頓,站在外間的珠簾外站定了腳步,這太後的感情什麽時候和北流雲這麽好了,這做戲的本事倒真是不容小覷。


    蘇公公站在一旁,攔著江魚兒道:“魚妃娘娘,太後娘娘吩咐,所有人都不得入內。”


    魚兒對著蘇公公露出一張無辜的笑臉:“多謝蘇公公提醒,本宮也沒有想進去,就在外麵瞧上幾眼就好,否則不知道陛下的情況,實在是心中難安。”


    蘇公公點點頭,沒有再開口阻止。


    北流雲置身在一片迷霧之中,迷霧裏到處都是楚洛衣的身影,他將她攬在懷裏,陪著她坐在樹梢頭,看著遠處升起的太陽。


    一陣絞痛,北流雲單手撐著床榻,再次吐了起來。


    同之前一樣,如出的都是些白色的沫子,而後整個人重重倒在床上。


    太後嚇的不輕,連忙將禦醫再次喊了進來。


    北流雲睜著有些呆滯的雙眼,靜靜的看著房頂。


    時間過的真快,就這樣什麽也不用想也好,日日都有洛洛陪伴在身邊,可以看青山綠水,可以看星月滿盤,可以看春花競豔,可以看百合爭流。


    太後看著北流雲的眸子,輕聲道:“雲兒..你感覺怎麽樣?”


    北流雲沒有理會她,他隻是在想,就這樣過下去,沉浸在自己所期盼的一切假象中,挺好。


    太後看著失魂落魄的北流雲,終於按捺不住開口道:“北流雲!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你看看你還是當初那個你麽!就連大街上的酒鬼都比你強!”


    北流雲依舊無動於衷,太後氣的不輕,重重的喘著粗氣道:“你到底在幹什麽!你是不想活了麽?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樣子,這是一個皇帝該有的樣子麽?之前那個你哪去了!”


    北流雲絲毫沒有因為她的話而有所波動,踉蹌著起身,從地上的腳踏邊拿起一壺酒,就喝了起來,仿佛真的打定主意,從此以後,就做一個酒鬼。


    太後氣的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酒壺,甩了出去。


    ‘啪!’一聲,精致的酒壺裂成無數碎片,屋子裏散發出香醇的酒香。


    “別再喝了!”太後站起身怒道。


    北流雲終於抬眼看向這個多管閑事的女人,琉璃色的眸子極冷,仿佛沒有人類的溫度:“滾出去。”


    太後心頭一疼:“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是你...”


    “出去!”太後的話還沒有說完,北流雲厲聲打斷。


    蘇公公不敢遲疑,趕忙上前將太後請了出去。


    太後看著北流雲的漠然神色,頗為受傷,咬著唇,轉身離開。


    北流雲將所有人都打發走,自己捧起酒壺繼續喝了起來。


    洛洛,我放了你,卻放不掉我自己,你要我如何活下去。


    太後出了流雲殿後,站在門外看著那黑金色的牌匾,上麵寫著流雲殿三個大字,如此刺目,如今這金碧輝煌的殿堂似乎成了對她最大的諷刺。


    太後神色哀傷,踩著地上稀鬆的葉子,揮退了身後的奴才,獨自一人走在寂靜的宮路上。


    魚兒蹙著眉,隻覺得太後的哀傷不是假的,放輕腳步,躲在一旁跟了上去。


    走著走著,在青紅的宮牆下,太後的腳步停在了一座破爛的庭院前。


    庭院寂寂森寒,十分淒涼,上麵的牌匾歪歪斜斜的掛著,在風吹日曬下,上麵的字跡也都變得模糊不輕,牌匾的角落上掛著一層厚厚的灰塵,蜘蛛結了幾張網,想必是許久沒有人來打掃過了。


    走近院子,入目一片荒涼,兩側的雜草及腰,磚瓦碎裂的滿地都是。


    一座孤零零的房間佇立在這一片淒涼之中,四麵的窗子都已經壞掉了,風吹過,陳舊的木頭發出嘎吱嘎吱作響的聲音。


    推開門,金色的繡鞋落在了布滿塵埃的地麵。


    太後靜靜站在這一片灰暗之中,看不清神色。


    低矮的房梁,被水浸泡過的牆壁,搖晃的桌椅,空氣裏到處都散發著一股發黴的味道,潮濕而陰寒。


    太後紅了眼睛,一滴淚水從眼眶中洶湧而出。


    帶著長長的景泰藍甲套的手指,輕輕撫過木桌,撫過牆壁,仿佛感受著他曾經的溫度。


    奴才們都守在院子裏,魚兒見著眾人都進入了這個破落的地方,才走了出來,站在牌匾下,費了好大的力氣,魚兒才看清牌匾上的字跡,廣寒院。


    輕輕靠在門外,看向院子裏。


    雖然聽不見院子裏的動靜,不過隱約間還是能夠看清太後拿著帕子在擦拭著眼角。


    魚兒蹙起眉頭,太後到底有什麽秘密?為什麽會突然對北流雲如此關心?又在這廣寒院留戀什麽?


    瞧見院子裏的奴才有了動靜,魚兒趕忙躲了起來,心中忍不住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當初國丈府臨陣倒戈,為北流雲效力,實在蹊蹺,難道說這一切,是因為太後忽然發現了北流雲是她的孩子?國丈府眼見太子和北流雪勢力不及,轉而扶持北流雲?


    魚兒躲在回廊銅門的石獅後麵,隻見皇後滿麵哀戚的走了出來,眼中還殘留著難以言說的恨意。


    “爹在哪?”太後詢問著身邊的丫鬟。


    “老國丈大人在前麵的碧波亭等候。”


    皇後收斂了情緒,轉身向碧波亭走去。


    魚兒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過去,隻是一直都保持著很遠的距離,並沒有靠的太近,以免被發覺。


    太後一路疾行到碧波亭,似乎有什麽事迫不及待。


    遠遠的,太後就瞧見老國丈背對著自己站在碧波亭內,身材硬朗,頭發斑白。


    “爹。”太後屏退身邊的奴才,獨自一人快步走了過去。


    老國丈見到太後趕忙躬身問安:“老臣參見太後娘娘。”


    “爹,你快起來。”


    老國丈也沒有推脫,看著自己依舊美貌的女兒,如今卻已經成了太後,心中不由得一陣惆悵:“青兒,如今你貴為太後,切記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太後點點頭:“爹放心吧,最難熬的時候已經熬過去了,如今我為太後,還有誰會同我再爭些什麽。”


    老國丈點了點頭,似乎稍稍安心。


    太後迫不及待的開口道:“爹,我忍不住了,我要告訴雲兒我才是她娘!”


    老國丈轉頭看著自己的女兒,隻見她滿眼期待,眼眶通紅的看著自己,這段時間的隱忍讓她過的並不好。


    老國丈蹙眉沉默著。


    他也沒有想到,一向被他視為最大阻礙的北流雲,竟然是他嫡親的外孫。


    若非上次因為北流葉一事,慕義在大殿前對北流雲動手,挑破了他的衣襟,讓他瞧見他身上那隻粉色的龍形胎記,隻怕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北流雲才是青兒的孩子!


    想到此處,老國丈的眼裏也閃過一抹狠辣,渾濁的眼中有著一股雄渾的氣勢。


    當年,青兒生下北流雲的時候難產,足足生了三日三夜,才算是將這個孩子給生下來。


    先帝昏庸,除了最初耐著性子在門外等候,時間久了,便跑到旁的妃子宮中,共度淩霄去了。


    他憂心青兒的安危,連同幾個兒子一直在鳳翔宮外守候,一直到第三日,筋疲力盡的產婆才抱出了一個瘦瘦小小的孩子。


    他將孩子抱在懷裏,看著那瘦弱的孩子,不禁皺起了眉頭,有些憂心他是否能活下來:“青兒的情況怎麽樣?”


    “皇後娘娘昏厥過去了,禦醫正在診治。”產婆匆匆忙忙開口。


    他點了點頭,在外麵抱著這瘦瘦小小的孩子,看著他精致的小臉,吐著泡泡的小嘴,隻當是個女娃。


    慕禮幾人湊過來詢問:“爹,是個皇子還是公主?”


    他這才一愣,打開被褥瞧了瞧,詫異道:“是個皇子。”


    慕義吵著要抱,他有些不放心,見著他滿心歡喜又不忍拒絕,便將孩子放在了他懷裏。


    可一個五大三粗,血氣方鋼的男人哪裏抱過孩子。


    這一抱,孩子身上的被褥紛紛掉落,他正要斥責,抬眸便瞧見孩子的背上有一條粉色的蛟龍盤旋。


    他怕被人瞧見,以此生出事端,連忙用被褥將孩子重新裹上,從慕義的手中接了過來。


    一麵輕輕拍打著孩子,一麵在無人注意的時候,仔細瞧了瞧孩子背上的胎記。


    光滑白皙的背上,盤旋著一隻淡粉色的蛟龍,胎記很小,不過小指大小,若不仔細看,可能會以為是一隻月牙,可是他瞧的仔細,卻是越發篤定,這是一條蛟龍。


    將孩子重新包裹起來,老國丈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麽,在偏殿裏等著當時皇後的消息。


    終於在兩個時辰後,禦醫們這才走了出來,一個個抹著臉上的汗,鬆了口氣:“國丈大人,皇後娘娘已經沒有大礙,隻要好好休養就可以了。”


    老國丈這才鬆了口氣,將孩子抱給了躺在裏間的皇後。


    再後來,因為北流雲實在太過瘦弱,有些體弱多病,不到十天,就不知請了多少次禦醫,以至於半個月後,竟然得了疫症。


    北燕帝聽得這個消息,心中惶恐,立即命人將小小的北流雲隔離,除了幾名禦醫,就連皇後也不能見上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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