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想說,她從未習過馬術,可最終,想起朝堂之上的驚豔,才發覺,自己儼然已經沒有任何評判的資格。


    賽事即將開始,楚洛衣先是轉身回到自己的營帳,換上一身勁裝。


    白色的勁裝,滾著金絲勾邊,胸口是一隻青鸞,淡淡的天青色卻有著躍然而出的淒厲氣勢,華貴就在這簡單之中不經意間流淌而出。


    腰間束以一道金色繡紋腰帶,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姿,一雙輕軟的鹿皮靴簡單幹淨。


    帶上一張白色麵具,紋有淡金色的蝴蝶紋,遮住了左側的整張臉和右側的大半張,楚洛衣看了看鏡子,確認同前往南昭那次看起來並不相同,這才放下心來。


    銀環一個沒忍住,開口道:“娘娘怎的總把臉上擋上,如此容貌若是能夠公諸於眾,必然能大展風采。”


    金鐲扯了一下銀環,低聲警告著:“不要多嘴。”


    楚洛衣也沒有問責,隻是笑笑,轉身走出了帳篷,隨著小六子前往馬棚,挑選馬匹。


    粗粗掃過一眼,楚洛衣便選中了一匹紅鬃烈馬,眼中處處透著桀驁。


    回到校場,幾人已經紛紛準備好了,翻身上馬,勁裝將女子的身軀勾勒的一覽無餘,若說是凹凸有致,還是輕雪當屬第一,但若說是比例最好,還是要屬楚洛衣,東陵公主的略顯纖細,西涼公主的略顯粗壯,隻可惜,楚洛衣臉上始終罩著一張麵具。


    看著那些穿梭徘徊在楚洛衣身上的目光,北流雲微微眯起了眼,將那些一個個眼神不安分的都牢牢記在了心裏,不過瞧見楚洛衣臉上帶著麵具,最終還是舒坦了不少。


    一聲鑼響,幾匹快馬飛馳而出,風馳電掣,像是離弦的箭,呼嘯起一陣春風。


    雙腿緊夾著馬腹,雙手勒緊韁繩,幾匹馬間的距離很快就拉開。


    西涼公主第一,輕雪第二,楚洛衣第三,東陵太子妃第四。


    場中的眾人一時間都站了起來,鼓聲陣陣,鑼聲震天,不少人開始搖旗呐喊,比起女兒家柔軟的舞姿,這種快馬徜徉天地間的豪氣和熱血,顯然更加讓人激動。


    一圈過後,楚洛衣找到了昔日的感覺,排名依舊是排在輕雪之後的第三名。


    “駕!”


    揚起馬鞭,傾身加快了速度,也不知怎的,輕雪好像有意戲弄她一般,也同時加快了速度。


    馬蹄噠噠,濺起一地塵埃,校場上一片塵土飛揚。


    混亂的人群中,悄然出現一道身影,一身黑衣,戴著黑色的麵巾,將人藏的嚴實,站在眾人身後,一雙冷漠的眼睛,緊盯著賽場中的楚洛衣。


    抬頭看向場上的皇後,見其微微頷首,便收回了目光。


    緩緩抬起手,拉開手中的利箭,正要放手,忽然一個側身,快速的躲開,回過頭,發現一個雙眼渾圓的少女,正站在身後,看著他。


    看其動作,似乎剛剛是打算拍著他的肩頭。


    戴著黑色麵巾的人緩緩褪出袖中的飛刀,緊盯著麵前一臉天真單純的女子,似乎打算出手。


    魚兒看著麵前的黑衣人,一臉坦然的輕聲道:“是打算射中楚洛衣麽?”


    黑衣人看著她沒有說話,卻已經動了殺意。


    魚兒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圖,而是將目光看向了校場道:“若是再不動手,就沒有機會了哦。”


    此刻,校場中的幾人已經開始進行第三圈,場中的形勢有了不小的變化,原本第一的西涼公主,不知怎麽,竟是直接被輕雪給超了過去,而緊跟著輕雪不肯鬆開的楚洛衣,也就成了第二位。


    黑衣人幽深的看了眼魚兒,再次拉起弓箭,正打算動手,魚兒伸手再次遞給了她一隻箭道:“一隻是不可能射中的,射出第一隻箭,楚洛衣必然會俯身躲過,隻怕你這箭會射在西涼公主的身上。”


    緩緩接過魚兒的箭矢,隻聽魚兒繼續道:“射出一隻後,眾人定然會瞬間反應過來,看向箭矢的發出之處,你便再沒機會射出第二隻箭。”


    眼看時間緊迫,黑衣人沒有再猶豫,而是接連準備好兩隻箭矢。


    魚兒見她如此,睜著一雙微圓的杏眼,嘴角帶著抹笑意,轉身離開。


    當一箭發出,楚洛衣必然躬身避開,而當這一箭射中西涼公主,她定是會習慣性的起身,而那個黑衣人隻要抓住這個時機,再次射出一箭,楚洛衣定然來不及躲閃。


    如此一來,才能真正的射中目標所在。


    想到箭上淬下的劇毒,魚兒的一雙眼,激動的泛起了水霧,楚洛衣,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命有多大?


    就在將要到達第三圈的第二個拐角處,楚洛衣正打算超出輕雪,隻覺得一道寒芒破空而來,用慣了箭矢的她自然知道這是什麽。


    來不及張望,瞬間就匍匐而下,胸脯壓低,緊貼著馬背。


    剛剛穩住身形,隻覺得一道寒芒擦著頭頂飛過,身後的西涼公主反應不及。


    ‘噗嗤’一聲,利箭瞬間沒入肩頭。


    於此同時,因著這巨大的衝力,西涼公主瞬間被馬甩了下去,因著一手始終不肯鬆開韁繩,整個人被馬拖出了數米。


    楚洛衣心有愧意,想要回頭查看西涼公主的情況,不過多年的征戰,還是讓她第一時間看向了箭矢發射而來的方向。


    剛一抬頭,又一隻利箭已經逼近至麵門,在瞳孔中化作兩道光點,盡在咫尺!


    楚洛衣心頭一緊,暗道不好,此刻角度已變,想要再次俯身避開,已經是來不及。


    皇後緊盯著北流雲的神色,確實見著他眼中閃著濃濃的憂色,看動作,似乎正打算出手。


    垂下眸子,看來王直說的,是對的。


    這九殿下同洛妃的關係,當真是非比尋常。


    ‘噗嗤’一聲,利箭遁入皮肉的聲音,場麵上一時間寂靜了下來。


    楚洛衣從馬上側身而下,雙手依舊緊扯著韁繩,整個身子卻已經在馬背之下。


    北流雲看著利箭牢牢的刺在烈馬的身上,心頭一鬆,將目光轉向發出箭矢的方向,尋找著始作俑者。


    楚洛衣此刻並不好過,半掉在馬下,一旦鬆手,隻怕就會被踐踏成肉泥。


    再加上,烈馬受到劇痛,猛的揚起雙蹄,在地上發瘋般的狂奔起來,愈發的不受控製。


    楚洛衣緊緊勒著韁繩,粗糙的韁繩將纖細的手腕磨出了不少血跡,一身白色勁裝,也染上了淡淡的塵土。


    額上的汗水一滴滴滑落,楚洛衣咬緊牙關,在第三個拐角處,猛扯韁繩,一躍而起,重新回到馬背。


    微微喘了口粗氣,目光看向烈馬身上的箭矢,眉頭緊緊擰了起來。


    隻見烈馬的傷口處已經開始泛黑,範圍已有拳頭大小,透著棕色的皮毛依然能看到黝黑的血跡,足可見這毒之烈。


    楚洛衣心一沉,到底是什麽人要置她於死地,想起剛剛一閃而過的那道黑影,有些生疏,看樣子是個生人。


    因著馬受了劇痛,瘋跑了許久,所以速度一瞬間快上了許多,已經爭持著同輕雪不相上下。


    輕雪冷笑著看著楚洛衣身下的馬,勸誡道:“本宮勸你還是早早罷手,免得將性命留在這校場上不值得,這馬術可不是娘娘這樣金貴的人學的,依本宮看,娘娘還是學學如何伺候男人來的好。”


    “看來太子妃的傷已經都好了,如此強悍的複原能力,當真是無人能及,不過凡事還是小心為妙,以免一場馬術,您又要躺上十年半月。”


    楚洛衣淡淡的開口,輕雪的眼中升起濃濃的怒意,上次音殺一戰,回去之後,她竟然失聰了三日,就連眼睛,到現在看東西都帶著血影。


    楚洛衣明顯的感覺到身下的馬已經不行了,速度越來越慢,隻怕不出片刻,前蹄就會摔倒在地,屆時,隻怕是要將她整個人都甩了出去。


    輕雪似乎也看出了馬的狀態,狠狠抽了一手胯下的馬,嘲諷道:“娘娘就在這裏好好奮鬥為妙,馬術的第一看來要是本宮的了。”


    正當輕雪揚長而去之時,忽然察覺到身後一沉,回頭看去,嚇傻了眼,險些直接從馬上摔了下去。


    一雙鬥大的眼,如銅鈴一般,帶著一股股狂躁,正怒目而視。


    輕雪心下大驚,身子一個不穩,險些摔落下去,連忙轉過頭,將韁繩在手上再次纏繞了幾圈,重重的喘著粗氣。


    許是因為太過驚恐,那雙拳頭般大小的眼一直浮現在輕雪腦中,手指微蜷,輕雪舔了舔嘴唇,鼓足了勇氣,再次轉過頭,這才看清是怎麽回事。


    原來,因為那隻利箭上淬有劇毒,楚洛衣的馬已經難以支撐,坐在馬上,更是搖搖欲墜,像是被卷入颶風中的船隻,在海上飄搖不定,隻差個分崩離析。


    眼看著在自己眼前的輕雪,楚洛衣當機立斷,一把狠狠抽在烈馬的臀上。


    胯下的馬吃痛不已,原本即將跪地的兩隻前蹄,陡然抬起,仰天長嘯,仿若奔上那即將落下的夕陽,踏著雲霧而去。


    就在這時,楚洛衣借著這股力道,一個縱身!


    回光返照的烈馬將半個身子都搭在了輕雪的馬上,隻留下一雙後蹄著地,大半個身子都被輕雪的馬托著前行。


    那將輕雪嚇的不輕的,正是烈馬的雙眼!


    輕雪看著這紅棕色馬匹的巨大鼻孔,噴灑出的熱氣幾乎盡數吐在了她的身上,隻覺得渾身像是爬了螞蟻一般的難受,想要將馬打掉,可是眼看著終點近在眼前,隻好先咬牙忍下。


    向前躥了躥,想要離著緊貼著自己後身的馬遠些,誰知這剛一躥,卻發現什麽硬邦邦的東西頂著自己的後腰。


    這一回頭,險些沒氣暈了過去。


    滿是塵泥的兩隻馬蹄,正搭在自己胯下之馬的身上,而自己這一動,這馬蹄便就頂在了自己的腰下,弄髒了金貴的鎧甲。


    輕雪轉頭看向騎在馬背上的楚洛衣,雙手緊緊攥在一起,心中怒道,雲洛伊,你怎麽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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