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衣不去看他那淺淡的眸子,那裏麵的涼薄比她更甚,讓她忍不住無法呼吸。


    “要麽收拾你的東西,從現在開始滾出北燕,從此以後不許再踏足北燕一步,但凡是我所執掌的地方,都不會允許你的存在!要麽,現在就開始愛我!”北流雲看著麵前的女子冷冷的開口,聲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楚洛衣的臉色慘白,深深的看了一眼麵前的男子,轉身開始收拾東西:“我這就離開。”


    女子很快就收拾好了東西,幾乎什麽也沒有帶走,包袱裏隻有兩套衣裳,還有一些碎銀,北流雲看著女子手中的包袱,大手將包袱摁在桌上開口道:“這些都是宮中的東西,你從牢中出來,應該身無分文才對。”


    楚洛衣鬆開了手,沒有反駁,將手上的血玉桌子也摘了下來,放在子上,再次轉身離開。


    北流雲看著女子的動作,此刻真的有殺人的衝動!


    沒走出幾步,身後再次傳來了男子鬼魅般的聲音:“站住!”


    楚洛衣一頓,卻見男子幽幽開口道:“如果本宮沒記錯,你身上穿的這件衣服也是宮中的東西,本宮一向不是個大方的人,既然你要離開,宮中的東西一並留下才對。”


    楚洛衣的眼中閃過一抹冷意,她身上所穿,外襟都是宮中上等宮婢所穿的衣服,內裏的衣物則是他派人送來的珍貴料子,若真的要將宮中的東西留下,隻怕她是要光著身子出去才行。北流雲看著女子頓住的身形,微微鬆了口氣,他不可能會放她走的!


    楚洛衣緩緩抬手解開自己的衣襟,淡藍色的宮裝外衫已經被她褪下,隨後,扣子一個個被解開,淡藍色的夾襖也被褪了下去。


    北流雲看著身著裏衣的女子,怒火中燒,洛洛,你就那麽討厭我是麽!即便是死是不是也不肯愛我!


    絲絲涼意透骨,隔著薄衫,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屋外的嚴寒,楚洛衣垂上眸子,緩緩褪去裏衣,背上的傷疤一點點浮現,再次刺痛了男子的眼。


    縱然他已經為她尋了不少靈藥,可是那些疤痕卻依舊存在著。


    褪去鞋襪,女子赤著腳站在地上,小巧精致的玉足誘人不已,可他卻知道在足底,卻有著無數燙傷的痕跡。


    楚洛衣回過頭來,看著麵前的男子,眼神冰冷:“還要繼續麽?”


    北流雲雙目欲裂,死死的盯著麵前的女子,兩雙眸子在陰冷的空中對峙著,一雙漆黑如潑墨,一雙淺淡似星河,誰也不肯退讓。愛睍蓴璩


    女子唇角勾起一抹嘲諷,將手中的拿著的衣裳扔在地上,深深的看了麵前的男子一眼,轉身離去。


    呼嘯的北風打的人臉生疼,女子眯了眯眼睛,躲開撲麵而來的飛雪,隻覺得一陣陣徹骨的嚴寒,抬腿正欲往外走,卻猛然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女子身型微微一頓,沒有回頭,男子緊緊的將她攬在懷中,有意無意間卻阻去了大半風雪。


    “九殿下這是做什麽?”女子沙啞的嗓音帶著絲絲涼意膣。


    “別走。”北流雲喃喃開口。


    楚洛衣垂下眸子也不說話,細長的手指緩緩抬起,覆上自己腰間的兩隻大手,想要將其推下,男人的手掌卻像是鋼鐵一般,難以撼動分毫。


    “放手。”楚洛衣淡淡道蝣。


    “別走。”男子執拗的開口。


    楚洛衣正要再次說些什麽,男子卻哽咽的道:“求你。”


    楚洛衣的心像是被什麽重重的撞了一下,隱忍著想要說些什麽,男子將頭埋在她的頸窩,找到自己熟悉的位置再次道:“求你,別走。”


    “北流雲,出爾反爾,你不覺得自己可笑麽?”楚洛衣依舊是冷聲開口,隻是言語中卻已經少了之前的攻擊性,語氣弱了許多。


    北流雲眼中閃過一抹悲戚,轉過楚洛衣的身子,雙手緊緊扣住她的肩頭,直視著她道:“洛洛,你在怕什麽,你在恐懼什麽,你要逃避我到什麽時候!”


    楚洛衣紅著眼看著聲聲質問的男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尖銳道:“你在胡說什麽,北流雲,你不要自以為是了,你以為你是誰,竟然妄圖來揣測我的心思,你給我滾出去!”


    楚洛衣少見的失控,那尖銳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是平日裏沉默寡言的女子,低沉的嗓音也因為激動變得尖細起來。


    北流雲冷笑一聲,卻是咄咄逼人道:“你怕愛上我無顏麵對楚家滿門,你怕她們質問你你為什麽還活著,你怕自己過的幸福無法彌補她們的痛苦,你不敢麵對她們,不敢麵對那些愛著你,縱容你,最後卻慘死的親人!”


    楚洛衣的淚水已經奪眶而出,拚命的搖著頭,向後退著,可是麵前的男子卻步步緊逼,緊緊捏著她的肩頭,質問著她。


    那一聲聲質問帶著消散不去的回音,反複在她的腦海中飄蕩,女子的神色少見的脆弱和狼狽,臉上掛著淚痕,卻紅著眼反複呢喃道:“不是我...不是我...”


    北流雲看著麵前的女子也感到一陣陣鈍痛,空氣一瞬間仿佛都扭曲了起來,帶著讓人難以喘息的壓抑和深沉。


    不難想到,曾經那樣一個意氣風發的女子,最終卻因為她的愛情,使得滿門盡滅,這一切,將她的驕傲狠狠踐踏,現實給了她最淩厲的一個耳光。


    “是你,若不是你執意要幫歐陽千城,他怎麽會迅速從眾多皇子之中脫穎而出,若不是你,虞府的親信們又怎麽會支持於他,若不是你,虞府滿門又怎麽會死!”北流雲句句逼問,縱然每問一句,他的心也在滴血。


    “別說了..別說了..”楚洛衣踉蹌著後退一步,整個人已經泣不成聲,無論是拄著拐杖慈愛的老人,還是嗷嗷待哺的嬰兒,最終,因為她的一個選擇,而屍骨無存。


    北流雲的眼角濕潤起來,將女子緊緊抱在懷中,心緊縮成一團,他本是想一點點讓她從過去中走出,隻是這樣的她卻足以將他逼瘋。


    “別說了....”楚洛衣像是失了心神的布偶,長長的睫毛上沾染著滴滴晶瑩的淚珠。


    北流雲將下巴抵在楚洛衣頭頂,大手輕拍著她的背脊,柔聲道:“洛洛,他們不會怪你,她們當初選擇支持你,就是因為他們愛你。”


    楚洛衣緊閉著眼沒有說話,淚水卻依舊洶湧著,隻覺得心口一陣陣劇痛傳來,回憶是這個世間最可怕的東西,時間可以將它帶來,卻無法將它帶走。


    “我不是歐陽千城,洛洛,信我。”男子幽幽開口,親吻著女子的額頭。


    楚洛衣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忽然臉色慘白的緩緩曲下身子,一手捂著胸口,臉色慘白,額上也冒出豆大的汗珠。


    北流雲的臉色也驟然一變,看著女子小手所覆的地方,正是心口,上麵一道劍疤猙獰刺目。


    “洛洛...怎麽樣?”迅速將女子攔腰抱起,走到裏間,將女子放在床上,男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楚洛衣蹙著眉頭沒有說話,北流雲手忙腳亂的衝了出去:“藥呢..藥呢...”


    北流雲跑到桌前,四處尋找著,沒有..沒有...


    因為慌亂,桌上的東西被男人橫掃了一地,七淩八亂..


    緊接著,男人又跑到梳妝台前,因為動作過大,首飾盒一下子掉落在地上,大小的珠玉在地上彈跳起來,在寂靜的夜色裏格外好聽:“藥呢..藥呢!”


    直到最後,整個屋子已經沒了落腳的地方,衣服首飾散落了一地,櫃子匣子都大敞著。


    楚洛衣躺在床上,目光掃過桌案上一眼就能瞧見的兩隻玉瓶,而後將目光落在慌亂不已的男子的男子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角卻滑落一滴淚珠。


    幽暗的燭火被從門縫透進的冷風吹的四處搖曳,地上的炭火也燒的滋滋做響,卻讓男子冷靜了一些,泛著紅的眸子四處掃視著,最終落在了桌案上的兩隻玉瓶上。


    顫抖著倒出兩顆褐色的藥丸,倒了杯溫水,便快步來到床前。


    “洛洛,藥..”


    楚洛衣咽下兩顆藥丸後,眉頭微微舒展了一些。


    這藥是禦醫所製,倒不是平日裏所服用的,平日裏所服用的大多還是湯藥,以調養溫補為主,這藥丸則是囑咐她在有所不適的時候服用兩顆。


    楚洛衣心中閃過一抹戚然,畢竟是心脈受損,怕是以後也會留下些病根,不會那麽容易痊愈。


    楚洛衣睜開眸子,看著臉色比她還要慘白的男子輕笑道:“我又沒有怪你把我的屋子給拆了,你怕什麽。”


    北流雲將頭抵在女子的肩頭,悶聲道:“對不起。”


    若非是因為他,那些長老不會勢要殺她,若非是他逼她麵對過往,以她的心境,也不會引得傷口震動。


    楚洛衣輕輕抬手,撫上男子柔軟的發絲,輕聲道:“無論是誰,也不能妄想將所有的事掌握在手中,算無遺策。”


    北流雲沒有說話,楚洛衣也沉默了許久。


    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你認為自己手眼通天,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可是生命卻總能以一種你想不到的方式對你迎頭痛擊,縱然你設想過千百種結局,可是最後,它卻總能以一種出乎意料的方式來嘲笑你的愚不自知。


    半晌後楚洛衣開口道:“雖然受傷,但至少他們也終於暴露出來,想必短時間內是不敢再對我動手了。”


    北流雲抬起頭,靠坐在女子身側,他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神龍宗族的長老到底為何要殺洛洛。


    要知道,神龍宗族殺手無數,往日裏長老甚至是不會出來走動的,隻有一些極為棘手的對手,他們出手,可是這次為了殺洛洛,卻是齊齊出動。


    “王直平複叛亂失敗,引起了更大的暴動,用不了兩日,皇帝就會得到消息。”北流雲回過神來。


    楚洛衣點頭道:“如果所料不錯,北燕帝這次會派你前往接替王直手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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