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猜的不錯,香嬪這輩子也不會有孩子的,不過想來不會是皇後動的手,而是在她被國丈府當做送入宮中,扶植皇後的棋子開始,就注定了她無法育有子嗣。


    而在這後宮之中,有子嗣的尚且不能長盛不衰,更何況以色示人又能榮寵多久?香嬪是個聰慧的人,見著自己遲遲無法育有子嗣,沒有任何強大背景的她隻能誓死效忠皇後,隻能盡心盡力扶植皇後,而這也就是國丈府的目的。


    她知香嬪不會輕易受到挑唆,即便她相信了自己所言,也不會背叛皇後,畢竟不能育有子嗣已成為既定的事實,若是再和皇後反目,她才是真的一無所有。


    不過這看似牢不可破的衷心,卻不意味著不會在皇後失勢時反咬皇後一口。


    回到水華宮後,支走喜鵲,對著鴛鴦開口道:“你去將今日為皇上和皇後看病的禦醫請來。”


    鴛鴦一臉的不服氣:“你我同為婢女,為何我要聽你使喚?”


    鴛鴦的臉氣的鼓鼓的,她已經忍了許多天了,這幾日府中的事,柔妃的事,忙的焦頭爛額,可是她卻偏要聽這個罪魁禍首的話,這到底是個什麽道理。


    楚洛衣看著一臉怒氣的鴛鴦輕笑道:“因為你腦子不夠用,所以隻能幹些跑腿的活。”


    “你!”鴛鴦氣的不輕,想要給楚洛衣一巴掌,舉起的手卻遲遲沒有揮下,狠狠跺了下腳,轉身衝了出去,像是個受氣的小媳婦。


    說實話,楚洛衣倒是不討厭鴛鴦,至少她始終對柔妃忠誠,對趙府忠誠,這些日子,有不少人都在觀望,對著趙府和柔妃的事都帶著幾分散漫,唯有鴛鴦,時常在寒涼的秋日裏跑的滿頭大汗,卻會因為一點進展而喜笑顏開。


    楚洛衣掀開裏間的門簾,走到床前:“娘娘的身體可有好些?”


    柔妃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和那蒼白的臉色有些不相符:“我的身體倒是沒有大礙,隻是後日便是兄長的問斬之日,我卻隻能臥病在床,對於我趙婉柔來說,實在是一個難以洗刷的恥辱。”


    “娘娘不必心急,奴婢相信娘娘才會是最大的贏家。”楚洛衣淡笑著,那沙啞的聲音好似有魔力一般,讓柔妃側目。


    看著一臉篤定的女子,柔妃微微失神,她仿佛看到了一個牢籠,牢籠將麵前的這個女子禁錮,可是她周身所散發出的光芒卻掙脫束縛,掙紮著從牢籠的每一絲每一毫縫隙裏噴薄而出,讓人移不開眼。


    “若是此次真的如你所說,你有所求,本宮自當盡心為你做到。”柔妃認真道。


    “娘娘多慮了,奴婢的命是娘娘所救,為娘娘效力,奴婢萬死不辭。”


    柔妃沒再開口,有些疲憊的靠在了床上,心思卻是深了幾分,她忽然有種錯覺,即便是麵前這個女子在朝堂沒有絲毫靠山,可她若想問鼎後位,也絕非難事。


    沒多久,鴛鴦就回來了,身後帶著兩名禦醫。


    “敢問柔妃娘娘身體哪裏不適?可是之前服用的湯藥有問題?”一名禦醫打量了一番柔妃的氣色後開口道。


    楚洛衣道:“娘娘沒有什麽不舒服的。”


    “那請老夫等前來是....”


    “是這樣,娘娘聽聞皇上和皇後娘娘身體不適,憂心不已,奈何娘娘自己身體也尚未痊愈,隻好麻煩兩位大人來走走一趟,詢問詢問情況。”楚洛衣沉聲道。


    “原來是這樣,皇上和皇後隻是被噩夢所驚,今日一早起來,便渾渾噩噩,頭痛發沉,下官已經為皇上和皇後開了幾幅藥方,還要看看情況如何?”禦醫思及並非是什麽隱匿的重病,便也就沒有刻意隱瞞。


    “聽聞心頭血入藥則會起到奇效,是以娘娘打算為皇後和皇上以此入藥,略緊綿薄之力,還請兩位禦醫幫忙。”楚洛衣開口道。


    鴛鴦心頭一緊,柔妃卻是一臉期盼,看樣子楚洛衣已經同她打過招呼了。


    兩名禦醫對視一眼:“這可不行,若是娘娘出了什麽岔子,臣等可擔待不起啊。”


    柔妃開口道:“若非因為本宮的哥哥觸犯聖怒,皇上和皇後日夜操勞,也不會憑白生病,本宮本就心生愧疚,如今聖上一病,若是本宮再不做點什麽,心中難安,倒是不如就這樣死了算了。”


    “娘娘萬萬不可胡言啊...”兩名禦醫連忙躬身道。


    “你們盡管說是肯還是不肯?”柔妃道。


    兩名禦醫有些為難,鴛鴦遞上兩袋銀子,禦醫這才勉為其難的點頭。


    取出兩隻瓷瓶,開始取得柔妃的心頭血。


    “娘娘,您現在本就氣血兩虧,實在應該好好休養。”一名禦醫搖頭道。


    “你盡管放心取便是了,本宮心中羞愧,若是你們執意不允本宮做些彌補,即便是好生養著,本宮的病也不會有起色的。”柔妃和善道。


    禦醫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柔妃則是繼續道:“希望兩位大人不要將這件事告訴皇上和皇後,本宮並不想以此來博得皇上的諒解。”


    “下官明白。”


    待到兩名禦醫取走了兩瓶柔妃的心頭血後,這才告退。


    柔妃看著被包紮好的手腕,沒有說話,楚洛衣則是讓讓鴛鴦又去準備了十餘瓶心頭血,當然,這血不會真的都從柔妃身上出。


    “你真的有把握?”柔妃反問道。


    楚洛衣微微頷首,沒有做聲,柔妃輕聲道:“本宮在後宮地位如何,本宮到並非十分在意,這麽多年起伏數次,也是已經習慣了,唯獨本宮哥哥的命如今捏在你手裏,若是哥哥他...”


    妃沒有說下去,不過其中的意思卻是不言而喻,楚洛衣也沒有信誓旦旦的保證,隻是早早回房去了。


    點著燭火,楚洛衣用從周旺哪裏討來的布料,簡單的縫製起來。


    第九日,柔妃的心頭血果然被禦醫加進了配藥中,北燕帝服用的時候也品嚐出味道的不同:“今日的藥材似乎同昨日的有所不同啊。”


    “微臣昨夜調整了房子,添加了一味旁的藥。”禦醫道。


    “今日雖然還是有些昏昏沉沉,四肢無力,不過比起昨日,卻是要好上許多了,你做的不錯。”北燕帝將藥碗放下開口道。


    皇後在一旁應和道:“正是,臣妾也覺得好了不少,看來禦醫院的禦醫們當真是稱得上藥到病除,妙手回春。”


    將禦醫打發退下後,皇後正同北燕帝柔情蜜意,香嬪卻前來拜訪。


    “原來是香嬪來了,快請進來。”北燕帝對著身旁的太監道。


    香嬪一身桃粉色長裙旖旎而來,裙擺被風吹動,遠遠走來,一室生香。


    看著北燕帝的神色,皇後眼中閃過一抹不喜,雖然說香嬪是父親為了鞏固自己安排進宮的,可是也不知她是用了什麽法子,讓北燕帝一直念念不忘。


    “陛下,您和皇後娘娘今日的氣色看起來似乎好了不少。”香嬪輕聲道,並不讓人感到聒噪。


    北燕帝將她攬在懷裏道:“朕的身體向來不錯,也不知怎的此次病的這般離奇。”


    “是啊,而且皇後娘娘的病症竟和陛下一樣,莫不是招惹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香嬪隨口道。


    北燕帝聞言,眉頭緊緊蹙起,皇後微微斥責道:“盡是胡言,陛下乃是萬金之軀,不幹淨的東西哪裏敢靠近分毫?”


    香嬪有些委屈,低聲嘟囔道:“尋常的倒是不敢,可若是有人刻意謀害呢..”


    皇後悄然掃過皇帝的神色,不再開口。


    當日夜裏,眾人莫名的都躁動起來,四處湧動著一種不安的氛圍。


    皇帝依舊宿在皇後的鳳翔宮,夜涼如水,寂靜悄悄。


    “啊!”一聲驚恐的叫聲打破了這躁動的夜,熟睡的皇後猛然驚醒,大汗淋漓的坐了起來,重重的喘著粗氣。


    一旁的北燕帝被驚醒,微微蹙眉,借著微弱的燭火瞧見皇後蒼白的臉色沉聲道:“怎麽了?”


    皇後抓著被子的手轉而抓住北燕帝的手臂,有些汗津津的,一臉驚慌的開口道:“陛下,臣妾夢見有什麽東西追著我們,一直緊追著不放,無論臣妾怎麽跑也跑不掉。”


    “是什麽東西?”北燕帝的臉色難看起來。


    皇後似乎回憶著什麽一般,搖搖頭道:“臣妾也不知是什麽東西,隻知道是黑乎乎的一團,仿佛要將臣妾和陛下吞沒進去。”


    北燕帝安慰道:“隻是尋常的噩夢,不要放在心上。”


    皇後點點頭,兩人這才重新躺下,隻是北燕帝輾轉反側,卻始終難以入眠,腦海中不由得回想起今日香嬪所說的話,會不會是有人要害自己?


    水華宮。


    楚洛衣站在窗邊,安靜的等待著,果然,當天空徹底被黑暗籠罩,喜鵲再次出現在那顆桂樹下,檢查了一番自己曾經埋下的東西。


    瞧見一切都很穩妥,這才安心回去睡覺,楚洛衣瞧著小心翼翼的喜鵲,不得不承認,皇後是個謹慎的人,若是她提前有所動作,如今怕是要被喜鵲察覺了。


    又等了一個多時辰,楚洛衣走了出去,停在那顆桂樹前,看著被樹葉掩蓋成若隱若現的兩個布偶,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扒開有些稀鬆的葉子,借著微弱的月光,兩隻錦衣華緞的布偶正安靜的躺在那裏,布偶的衣服上分別貼著一張字條,寫的似乎是皇帝和皇後的生辰八字,而在此之上,插滿了細細密密的衣針,觸目驚心!


    果然這後宮的女人沒有一個省油的燈,皇後為了嫁禍柔妃,不惜將自己的生辰八字也一並寫上,女人雖然心似水,隻是若真狠辣起來,怕是是個男子也比不上。


    楚洛衣將布偶衣針拔掉,而後布偶身上兩件華貴的衣服褪下,將自己做的新衣衫重新換上,而後將字條摁在上麵,重新插好衣針。


    做好這些後,將布偶放在喜鵲挖的兩個淺坑裏,埋上些土,用落下的樹葉擋了擋,這才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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