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衣轉身離開,身後傳來幽幽的聲音:“不用去找大夫,大夫是不會為私下動手的神武軍醫治的。”


    楚洛衣沒有理會他,重新回到了房間。


    卻發現好好的房間一片狼藉,男人滿身傷痕坐在地上,靠在被他打翻的桌前,蜷縮成一團,一聲不吭,讓她的心忍不住都軟了。


    楚洛衣的放輕聲音道:“起來,到床上去。”


    地上的男子依舊一動不動,楚洛衣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額頭,卻發現燒的厲害,再看被男人貫穿的那一劍,直到此刻,傷口都在源源不斷的流血,還有肩頭那處,深可見骨,似乎要將生命耗盡才肯罷休。


    楚洛衣將他扶到床上,北流雲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朦朧中看著麵前的女子,變得溫順起來。


    楚洛衣仔細檢查了一番北流雲的傷勢,而後安靜坐在床邊,凝視了一會臉色慘白的男子,最後起身離去。


    北流雲忽然抬起手,緊緊攥住女子的手臂:“去哪?”


    “去找大夫。”


    北流雲正要說些什麽,卻被女子打斷了:“一會就會回來。”


    男人緩緩鬆開了手,輕聲道:“快些回來,我會害怕..”


    他不可以死,他還要手刃那些欺辱過他的人,親手將他們的腦袋一個個擰下,他還要讓她穿最好的綾羅,住最奢華的宮殿……


    楚洛衣看了他一眼,撐開傘,再次走進雨簾,飛濺的雨水絲毫沒有濺濕女子的衣襟,黑色的繡鞋未沾染分毫泥濘,仿佛踏波而行。


    女子停在了一處住房之前。


    狂風暴雨中,木門嘭的一聲被打開,傾斜的大雨瞬間打入屋內,肆虐的狂風吹的門板反複拍打著,發出噠噠的聲響。


    幾個或坐或臥的男子紛紛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齊齊抬頭像門處看來,一身黑衣的少年麵色無波,沉寂的雙眸卻說不出的詭異。


    屋子裏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地上擺著一盆盆血水,看樣子這幾人似乎也並沒有得到醫治。


    幾個男人沒有說話,從床邊摸出刀子紛紛起身,楚洛衣撿起地上的一把彎刀,雷霆出手。


    風乍起呼,雷霆咆哮,利刃的白光撕裂了夜的靜謐,一道身影如鬼魅般翩然而至。


    一道白光閃過,少年站在一名粗壯的男子麵前,目光凜冽,身形未動,一張絕美的麵容處在陰影之中,被風吹起的發絲擋住了他的側臉,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忽然,麵前的男人從頭頂上滲出一滴血跡,順著男人的額頭一點點滑至男人的鼻尖,男人瞪大雙眼,嘭的一聲轟然倒地!


    周遭的幾人的目光都冷凝起來,看向楚洛衣的目光謹慎起來,高手!


    一群赤身裸脖的壯漢,將一名身材瘦弱的少年圍在其中。


    幾人齊齊衝了上去,一瞬間,刀劍鏗鳴,宛若猛獸在低吼。


    楚洛衣抹去頸間的血跡,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果真是龍遊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縱然殺招在很,可沒有內力的支撐,就好像沒有靈魂的人。


    曾經一身武功馳騁疆場,卻不想如今竟會落到與幾個雜碎魚死網破的地步!歐陽千城,你看,你都給了我些什麽!


    遠處翻滾來幾道銀白色的閃電,將黑夜劈開成白晝。


    少年單手拄刀撐地,滿身血跡,三千長發隨風飛起,美的像是在暗夜裏盛放的一朵血蓮!


    “我怎麽覺得她是個女人?”一男人開口道。


    “女人更好,今日我們折損了這麽多弟兄,正巧讓她來補償我們之痛!”


    幾人再次發起進攻,而所用的正是之前對付北流雲那招,五人圍攻!


    楚洛衣重複著北流雲的動作,躲過四周的夾擊,抵擋起迎頭刺下的那一劍,聽著刀劍入骨的聲音,繼而轉身迎向身後那人突然轉頭的攻擊!


    北流雲在楚洛衣走後,一直昏昏沉沉的,意識模糊不清,腦海中反複出現的都是男人壓在他身上的場麵,肆無忌憚的淫-穢笑聲,男人黝黑粗糙的大手,瘋狂的雨夜,電閃雷鳴,一幕一幕被打散,反複在腦海中出現。


    男子的額上青筋暴起,滲出細密的汗珠,雙手緊攥成拳頭,好似在什麽劇烈的痛苦中拚命的掙紮著。


    一聲低吼,男人瞬間從床上掉了下來,狠狠的砸在冰冷的地麵。


    那雙迷離的眸子緩緩睜開,琉璃色之中卻綻放開一朵朵血色的琉璃之花,幽深的沒有盡頭。


    環顧四周,神智漸漸恢複過來,卻見楚洛衣還沒有回來,想起神武軍的條令裏曾說過,私鬥者不會請大夫看診,隨手扯了件外袍,便走了出去。


    漆黑的夜色垂灑著雨幕,男子捂著腰腹上的傷口在其中四處尋找。


    直到站在那幾名神武軍的門前,他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


    一把利劍貫穿女子的腰身,帶出一片血霧,隨後幾名男子趁機將其擎製住,一人翻身將其壓在身下,開始撕扯起她身上的薄衫。


    北流雲的眸子由紅到紫,深的仿佛能夠滴出血來,轉瞬便出現在幾名男子麵前,手化成爪,狠狠的鑽進男人的胸膛。


    這突然其來的變故讓幾人都驚呆了,一時間心生膽怯。


    北流雲緩緩抽回手,滿手的血跡粘稠了一地,撿起一把彎刀便向幾人瘋狂的殺去,淩厲的劍法直指脈門。


    楚洛衣緩緩起身,滿天血雨紛飛,滿地斷臂殘肢,北流雲一身殘破的衣衫,搖曳著站在了楚洛衣麵前。


    “快走。”楚洛衣和北流雲相互攙扶著走了出去,前往大夫所住的院子輅。


    “軍長大人已經下過命令,嚴禁我等為私鬥的神武軍看病,更不會給你們開藥,你們還是離開吧。”大夫一臉的冷漠。


    北流雲的手緊緊攥成拳,楚洛衣卻是道:“你也說了,軍長是禁止你為神武軍看病,可我並非是神武軍中人,你為我醫治有何不可?”


    大夫皺起眉頭,楚洛衣遞過兩錠銀子,北流雲一把長刀架在了大夫的脖子上:“我不介意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聽說有人肉做引,可有奇效。”


    大夫周身一個冷顫,猶豫了一會最後道:“進來吧,我會給你們抓些藥。”


    大夫給楚洛衣診過脈後,又簡單查看了一下她身上的傷口,尤其那最重的一劍,最後開口道:“我去給你抓藥。”


    北流雲整個人卻都愣在那裏,看著楚洛衣身上的傷口,久久不能回神。


    他本以為她是為了教訓那幾人才去動手,可是看著她身上的傷口,想起她剛才所說的話,心卻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她是為了給他開藥..


    她去經曆和他一樣的殺戮,刻意留下和他一樣的傷口,然後就能得到同樣適用於他的傷藥..卻不是為了她自己...


    是了,在軍長的吩咐下,大夫無論如何也不會為他治療傷口,所以,她隻能用這個辦法來得到...


    大夫抓好了藥便揮了揮手道:“這是配好的藥和止血散,回去煎好服用便可。”


    兩人回到住處後,楚洛衣打算去煎藥,卻被北流雲摁在了床上:“我去。”


    楚洛衣緩緩閉上眸子,心中卻在思量著為何神武軍的軍長如此針對兩人,即便是平日裏他也是不冷不熱,看得出對他們並不喜。


    隻是難道今日那些攔截北流雲的人真的隻是為了報複麽?還是是受到了軍長的指使。


    如果是,那麽背後之人又是誰?目的又是什麽?一切像是一團漿糊一般很難理出頭緒。


    沒多久,北流雲便走了進來,拿著勺子將藥送至楚洛衣的嘴邊。


    楚洛衣搖了搖頭,剛才她看的真切,那大夫開的藥能夠一個人的份量便也就不錯了:“你先喝吧,我去洗漱一下。”


    不等她起身,男人的唇畔便覆了上來,溫熱的藥汁帶著陣陣苦澀,從他的嘴裏渡了過來。


    北流雲起身再次喝了一口藥汁,送到楚洛衣嘴裏,之後再想繼續的時候,楚洛衣已經避開了,沉聲道:“剩下的你喝吧,我去處理一下傷口。”


    北流雲沒做聲,看著女子緩緩轉至屏風後的身影,眼角流露出一抹溫柔和狠戾。


    在這日複一日之中,有些東西,已經根植於骨髓,再也無法從生命中抽離。


    梳洗幹淨,將傷口簡單上了些藥,楚洛衣才走了出去,卻見北流雲也已經洗漱收拾好了,唯獨那半碗藥汁卻還是放在那裏原封不動。


    “怎麽沒喝?”


    “苦..”北流雲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角望著她。


    “剛才怎麽不嫌苦。”楚洛衣拿起碗,用勺子將藥送至他的嘴邊。


    “有你的血在裏邊。”北流雲緩緩開口。


    楚洛衣微微一頓,垂下眸子:“喝吧。”


    北流雲忽然環住楚洛衣的腰身,將頭貼在她的腰身:“你喂我..”


    楚洛衣將碗放在一旁:“不喝就先放著吧。”


    兩人靜靜的躺在一張床上,隔著些距離,卻湧動著淡淡的溫暖。


    楚洛衣有些倦了,很快就湧上睡意,而北流雲則一直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隻覺得自己一會像處在數九寒冬,一會卻處在水深火熱,漸漸的眼前的一切都開始天旋地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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