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的人情可不好欠。要還的時候,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然而李遊清楚蚩尤的要求已經極低,實在無法說什麽,點頭示意可以。


    蚩尤不給李遊找麻煩,接來的路程自然快了數倍,但此時春雨連綿,道路也頗不好走,山野之間能夠找到了食物也不多,一路過去,李遊基本都是摘點草根野菇充饑。蚩尤能吃的東西比李遊多上許多,地上的爬蟲蚯蚓,他能夠挖出來的都能夠塞進肚子裏。李遊見狀倒是想勸阻,但蚩尤卻冷冷告訴他,在他所在的時代,能夠吃上這些東西,已經算是不錯的食物,沒什麽好挑剔的。


    李遊無言以對的同時,也明白洪荒時期人族的生存究竟有多艱辛。一路上休息的時間裏,李遊自然也抓緊時間,試圖從蚩尤口中問出一些關於陰符的信息。


    可得知道,蚩尤不但是那段空白曆史之中的生活者,更是諸多傳說的起源,從他口中說出話,隻要不是新村隱瞞,基本都能夠算是信史。


    隻是當李遊詢問這些東西的時候,蚩尤基本都是避而不談。但是當李遊問的次數多了,也避開了一些蚩尤不願去麵對的話題之後,蚩尤才把一些他看起來不算很重要的事情簡單說了。


    “你說的女媧補天……”回答著李遊關於神話傳說之中的起源,蚩尤努力回憶了一陣,組織好言辭之後,慢慢說道:“這個傳說在我的時代裏已經出現,但那時候的傳說,並不像你說的那麽完整……出現的時間或許可能要更早一些……實際上,想知道女媧一族的事情,你應該問你從地帶出來的蛇身部族,如果我沒猜錯,他們應該是女媧一族的後裔……”


    李遊心裏一動,也一陣惋惜。他可沒想到蛇身部落竟然能夠與女媧氏能夠扯得上關係。李遊不及細思,便把精神重新放回到了蚩尤所講述的洪荒傳說之中。


    ……


    洪荒時期沒有紀年。草木榮枯,季節遷徙,人類隻能結繩記事。所以關於更早時期的曆史典故,基本都是口口相傳,在流傳過程之中,又會被藝術加工和誇大,曆史原本是麵目變得麵目全非。


    和其他傳說一樣,女媧補天的傳說,出自女媧氏和共工氏的傳說之中,當然,這兩個部落比起蚩尤的三苗部落,還要更早一些,所以他也無法分辨這些神話的真假。


    但蚩尤可以確定的是,在初代女媧出現的時候,天地的確發生過傾斜,大地洪水肆虐,人族或為魚蝦。慘不可言。


    在那時候,圖騰聖物與人族共存,然而災難之後,圖騰生物便變得稀少起來,而且數量也不再恢複,而到蚩尤的時代,他與黃帝炎帝之間的戰爭,又迫使本來就十分稀少的圖騰聖物卷入其中,這場戰爭,基本可以算是圖騰的末日,許多後世傳說的神人紛紛隕落,最終消失在曆史的長河之中。


    ……


    蚩尤這樣春秋筆法的描述,自然不能讓李遊滿意。他所在意的不是這些神話故事真偽,而是陰符在其中所飾演的地位。


    當他抓住細節往問的時候,蚩尤的沉默時間變得更長。


    “陰符……”蚩尤喃喃說著。好一會他才說道:“那時候可沒有這種說法,其實,在那時候,它不過就是一堆五彩的石頭罷了……”


    李遊心裏一動。他似乎想起,在什麽時候,他似乎見過蚩尤所講述的畫麵。天外墜落隕石,無數的部落和圖騰生物從中悟出強大的能力,然而最終也因為這些隕石的出現,部落之間的戰爭才變得更加頻繁,守護部落的圖騰生物也紛紛在戰爭之中死亡隕落。


    “據說,女媧是第一個能夠煉化五彩石的人……”蚩尤歎了一口氣。神色有些古怪。


    “陰符不會是她煉出來的吧?”李遊心裏又是一動,問了出來。


    “這玩意,怎麽能煉出來……”蚩尤又歎了一口氣,說道:“她不過是煉化了五彩石,然後五彩石變成了九神符,因為九枚神符的出現,部落之間的戰爭才最終發生了……”蚩尤說到這裏,聲音有些低沉。口裏喃喃說道:“共工怒觸不周山……誇父追日,精衛填海……”


    這些詞實際上是李遊詢問蚩尤時候的用辭。被李遊問到這些內容的時候,蚩尤總是避而不答。但此刻,蚩尤自語一陣之後,對著李遊說道:“你可知道,這些看起來有無比荒謬的傳言裏隱藏著什麽了沒有?”


    “哈?”李遊被蚩尤突如其來的一問問住,很是不解得搖了搖頭。希望蚩尤能夠給出一個答案。見李遊搖頭,他眼中浮現一抹失望,自嘲地笑了,說道:“你跟我說,後世的人會更聰明一些,因為他們能夠製造出許多強大的武器或者工具,但我不以為然。”


    “人本身就可以很強大,強大到你無法想象的地步,就如當年共工折斷天柱一般的強大……”


    李遊的眉頭微微蹙起。共工把天柱撞斷那是傳說典故,可明顯蚩尤卻當真來解讀。如果是一個現代人,李遊肯定會和所有人一起嘲笑他,可共工不一樣。活在五千年前,甚至更早時間的老古董,本身就是洪荒曆史的見證者,他的每一句話都需要仔細地研究。


    “李遊……”蚩尤叫著李遊的名字,說道:“等你真正明白這些傳說的意義之後,你才會看到這個世界的真相,你所看到的世界,實際上,隻是真實世界的一部分而已,你既然已經擁有了一枚陰符,相信你很快會發現,這世界不過是浮現水麵的冰山一角,水的那部分,你還沒發現呢。”


    蚩尤忽然變得如此睿智,說教的內容讓李遊一陣肅然,覺得好有道理的樣子,可細思起來,李遊卻有發現,蚩尤實際上什麽都沒說。他不禁再次蹙起眉頭,開始仔細尋思著蚩尤的每一句話。


    “精衛填海,誇父追日,後羿射日……”李遊慢慢念著他之前詢問蚩尤的話。


    “該啟程了!”蚩尤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邁起步子,衝進了雨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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