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等了半晌也沒見宋清玉說話,這才正了神色道:“我的建議是取締武威營,原因是那實在是太無人道可言,還有一個就是,若繼續下去,哪知不會出現第二個高強、趙剛之流。”


    墨子徹立即道:“那此時的這些青衛呢?”


    其實墨子徹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隻是想考考李姝,想聽聽她的想法,所以才由此一問。


    李姝毫不猶豫的道:“這些練出來的青衛給了解藥,他們想離開的就離開,若是不想離開,繼續保衛皇宮好了,這樣雖然很冒險,但我們也不是沒用的人,若哪個想造反,就殺一儆百好了。”


    墨子徹的意思是繼續控製,但她已經把話說的這麽明白了,這樣還真的是在冒險,他眉頭微微的皺起,看向了宋清玉。


    宋清玉跟著他的時日也是不短,自然明白這一眼是什麽意思,他清雋的臉上溢出笑意道:“殿下讓清玉說,清玉的建議是,既然姝姑娘在武威營裏時日甚久,也當然對那些青衛甚是了解,又對青衛有恩,不若就做這青衛首領好了。”


    在李姝驚訝看向他想要說話的時候,他又繼續接著道:“青衛有你替他們求得了解藥,再約束想必他們會更聽你的吩咐。”


    墨子徹聽完撫掌而笑,“就知道清玉的主意最好,武威營就取了,青衛由阿姝統領,等父皇醒來,我就稟奏父皇。”


    幾人商定完畢,又說起了安王,安王這次還是準備的比較充足,把自己摘的也很幹淨,這讓人不免恨的牙癢癢的。


    片刻後,木一打發小宮侍說皇帝醒了,宣墨子徹、李姝等人過去,幾人匆匆向皇帝的寢宮而去。


    木一在寢殿門口等候著,看到三人過來,先行了一禮才道:“殿下,皇上宣您進去,姝姑娘和少卿在外稍後片刻。”


    李姝和宋清玉停下了腳步,目送著墨子徹有些匆忙的進了寢殿。


    李姝垂下眸子,經過這次的事,青木將會重新洗牌,經此一劫,也算是好事了,皇權也算是全部收攏了,世家若是有敢亂動的,青衛自然會讓他們付出代價,隻是世家手中的那一小部分的軍權再收回來就萬事ok了。


    皇後看見兒子進來了,立即用帕子沾了沾還有殘淚的眼角,“去和你父皇說幾句話吧。”


    墨子徹輕點下頭還是多說了一句,“母後莫要憂心,父皇會好的。”


    皇後強笑了一下道:“嗯,快去吧。”


    墨子徹到了榻前,輕聲喚了聲“父皇”。


    皇帝有些恍惚的聽見了墨子徹的聲音,他有些分不清是在做夢還是現實的感覺,好像還是墨子徹兒時般,在他身邊總是父皇,父皇的叫著。


    半晌後才清醒過來,眼前是曾經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兒,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個風流俊美的男子,他苦笑一聲,“朕還真是老了,竟然以為你還是小兒……”


    一股酸澀感充斥著墨子徹的心腔。


    “父皇,您怎麽會老?我們還要一起謀算,一起下棋……”


    皇帝看了眼他那滿是苦澀的臉,立即無力的嗤笑一聲。


    “你還真是能安慰老子。”


    皇帝不等墨子徹辯駁,立即歎息了一聲道:“朕這次是熬不過去了,若是沒有阿姝的那藥,恐怕父皇早在兩年前就不行了,可是父皇還沒感謝她呢。”墨子徹震驚的看著慶帝,唇有些顫抖。


    “父皇?您怎麽了需要阿姝的藥?”


    皇帝笑的開心,好像終於能在兒子麵前占了上風一般的得意,“看來你還得多方放棋啊,這件事不知道吧?可是父皇卻是知道,你已經秘密練了一批木衛呢,不過這次是事出突然,都沒用上而已啊。”


    墨子徹有些著急,皇帝卻伸出手來擺了擺製止了他的詢問,立即又道:“朕已經擬好了旨意,明早就宣布你登基,父皇是不能再給你自由的時間做你自己的事了,朕累了,想休息。”


    墨子徹眼睛酸的厲害,他眨了下,繃緊了玉白的臉。


    “父皇,您放心休息,這青木我來頂著。”


    墨子徹又把和李姝他們對青衛的決定和對策對著父皇說了一遍。


    皇帝咳嗽了一聲,木一立即端過溫水,喂皇帝喝了兩勺,在皇帝推開他的手的時候,他才又垂手站在了一邊。


    “嗬嗬,好,好啊,不錯,你們可以去試試,不行再改就好,人生本就是在淌行中一步步走出來的,沒有任何事都是絕對的。”


    “多謝父皇教誨。”


    皇帝擺擺手,突然他有些猶豫:“皇兒!”


    皇帝叫了一句皇兒卻好像有些不知怎麽啟齒一般。


    “父皇,怎麽了?”


    皇帝良久才說道:“把你皇叔放了吧,他他……他是朕一奶同胞的親弟,他隻是一時犯了糊塗而已,這次也許他並未參與也不是不可能的,畢竟還是沒有證據不是嗎?”


    墨子徹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麽感受,複雜不已。


    “父皇……”


    “這是父皇唯一的要求,好不好?”


    墨子徹想到的是,李姝對安王的恨,他曾說過,要幫她報仇的,可是今日若是放了他,難道要辜負阿姝嗎?他心裏十分不願,可是,看到父皇那期翼的目光,他怎麽都說不出來拒絕的話。


    “兒臣尊父皇的命令。”


    皇帝知道他是不願的,可是這是他進到地下唯一能對母後交代的了,至於以後怎麽樣,不是他能管的了。


    “好了,你下去吧,把阿姝叫來,我和她說幾句話。”


    墨子徹應了一聲往殿外走去。


    “皇兒。”


    在墨子徹即將要出去的時候,聽道父皇喚自己,他立即停住腳步,扭身看向床榻上的父皇。


    隻聽父皇輕聲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總是記著,隻會折磨自己而已,放下過去,就如同放開了自己。”


    墨子徹的身體瞬間晃了兩晃,他什麽話都沒說,大步出了皇帝的寢宮,外麵的夕陽如鮮紅的血般兜頭照在他的身上,也如同他的心裏一樣的被血色侵染。


    木一高聲宣李姝進殿。


    李姝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墨子徹,立即提步進了大殿,穿過層層輕微漂浮的紗幔,終於到了皇帝的榻前。


    慶帝麵色依然還是有些蒼白,蒼白裏有些泛著灰色的病態,看見她過來,慶帝卻露出了微笑。


    “阿姝,坐吧!”


    李姝跪下叩首,應皇帝的意思,坐在了他的榻前的小墩之上。


    “朕還沒恭喜阿姝,終於走出了荊棘。”


    皇帝的意思李姝自然是懂的,幽冷的眸光溢出了一絲暖意,她來到青木,皇帝對她可謂是對她真的好到不能再好,她並非是沒心沒肺的人,對她好的人,她定然會感念於心。


    “李姝能有今日,也是皇上的栽培,李姝永生不忘。”


    她說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她也從不會說些虛偽拍馬之語。


    皇帝笑了聲,“朕早就看出阿姝身懷赤子之心,朕果然沒有看錯人,朕還沒有謝你今日力挽狂瀾,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陛下嚴重了,也和李姝見外了。”


    皇帝無力的笑了笑,“對,對,阿姝說的很對,這樣說的確見外了。”


    李姝輕聲問道,“陛下的吃的那藥不管用嗎?”


    皇帝瞬間僵了下,往外麵看了看才道:“朕的身體朕知道,怎麽可能會好,也許早個幾年會管用……”


    李姝聽後也是歎了口氣,是她無知了,是解毒太晚,又因治療的太晚。


    “您不準備對太子說實話嗎?”


    皇帝也是歎了口氣,“說了也不過是徒增他的煩惱罷了,還有他已經夠苦了!”


    “他,發生過什麽事嗎?”


    李姝有些猶豫的問了句她一直想問的話。


    “這個你還是親自問他吧,若是連他的心都進不去,你也太無能了。”


    皇帝說的有些嚴厲,並不是一個皇帝對臣子的口吻,好似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教導,竟然讓李姝生出了一種慚愧感。


    “我,我知道了……”


    皇帝看到她的樣子,卻是輕笑了一聲。


    “阿姝,以後要靠你來照顧子徹了,他看似溫文爾雅,實則他最是重情,又善於掩飾自己。”


    “是!”


    皇帝輕歎一聲,“朕累了,想歇歇了,也想讓阿徹放下一切的包袱,他也該登基了,難道真要等朕都萬事昏聵的時候才要放手嗎?”


    李姝有些不懂,墨子徹到底有什麽包袱?她有些不解的看向皇帝。


    皇帝卻閉上了溫潤的眸子,半晌才傳來皇帝低低沉沉的聲音。


    “阿姝,這件事暫時莫要對阿徹說,“朕最重要的是想把以後的日子留給皇後,我虧欠了煙雲太多了!”


    李姝知道,煙雲是皇後的乳名,此時讓他這樣叫來,讓人能真切的感受到他對皇後的虧欠的深情。


    李姝垂眸,“李姝知道了。”


    隨即隻聽皇帝又問道:“你可見到阿離了?”他的聲音好像從遙遠的天邊傳來。


    李姝一愣,還是如實的道:“見到了,那是個好孩子,隻是不知道他的身世……”


    皇帝半晌才道:“他,他是朕的孫子。”


    李姝的心裏瞬間就咚的一跳,皇帝話說的籠統而又好似很是艱難,讓她心裏疑雲重重。


    這時皇後從後麵走了過來,眼裏還掛著沒有拭去的淚花,她猶如褪去了那層冷淡的外衣,眼裏是讓李姝陌生的那種情感,她不再隱藏她所有的感受,包括她內心對皇帝的愛戀還有她不懂的複雜。


    皇帝卻笑的幸福且滿足,“煙雲,來,過來。”


    皇後快走幾步,聲音柔軟的叫了聲“皇上。”


    這樣的皇後,李姝還是第一次見到,她此刻不在是高高在上的皇後,而是一個深愛丈夫的妻子而已。


    她悄悄的退出了皇帝寢宮,把空間留給帝後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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