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穆儒風還未起床,房門便被人砰的一聲重重撞開。


    進來的人,是穆夏。


    她一臉的怒不可遏,氣息微喘,憤怒的眸子緊緊的凝視著他。


    秦管家默默站在她身後,躬身垂首,一臉請罪的樣子。


    他剛剛一路攔上來,可穆夏來勢洶洶,他實在是攔不住,而穆儒風一向有失眠的問題,是最討厭別人攪他美夢的。


    此刻,他戰戰兢兢的站在穆夏身後,不敢抬頭去看穆儒風的麵色。


    穆夏才管不了那麽多,她就是上來質問的,又有什麽好怕的?


    “穆儒風,你對我阿媽做了什麽?”


    昨天晚上的一切曆曆在目,阿媽的反應,明顯是有貓膩的!


    在這之前,阿媽雖然身體一直不好,卻沒有像昨天晚上那樣……


    穆儒風再次對上穆夏那雙恨恨的雙眸,沒有急於回答她,而是不慌不忙的掀開被子下了床,拉開落地窗簾,迎著光站在那窗戶前,背對著他們。


    穆夏氣不過,上前兩步,“穆儒風,我要帶我媽離開這兒,我要給她治病!”


    穆儒風似乎輕笑了一聲,又似乎沒有。


    他轉過身來,眸色沉寂的看著穆夏:“夏兒,你阿媽已經不能離開這裏了。準確的來說,隻要你還想她多活幾天,就必須要留在我這裏。出了這個院門,她就會馬上死掉!”


    “所以,你究竟對我媽做了什麽?”


    穆夏瞪著他,如果可以,她真想手撕了眼前這個冷血無情的男人啊!


    穆儒風抬腳靠近了一步,高大的身軀籠罩過來,帶著一股子男士的沐浴清香,不難聞,甚至還有點好聞,卻還是讓穆夏皺了眉頭,腳下往後退了一步。


    “夏兒,別抗拒我,除非你想讓你母親多受些罪!”


    穆夏迎上他的視線,“那你告訴我,你對我阿媽做了什麽?她為什麽會變成那樣?”


    “……”穆儒風沉默的看了她片刻,眸底似有什麽一閃而過,但也隻是一閃而過,快到難以捉摸。


    還未等他說話,樓下便又傳來了一聲淒厲的叫聲,那聲音直擊穆夏的靈魂和心髒。穆儒風眨眼的功夫,她已轉身飛奔而去。


    ——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些惡魔,混蛋!啊——”


    越是靠近那間地下室,從那裏麵傳來的聲音便越是清晰入耳,一聲聲,一字字,更像是一根根尖銳跋扈的針,直直的紮進了穆夏的心坎裏。


    到了門口時,那聲音卻漸漸弱了下去。


    穆夏腳下一軟,抬手勉強扶住了門框。


    站在房間門口,視線觸及到的,仍舊是那張淩亂的病床,而唯一不同的是,此刻病床邊多了兩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而病床上那痛苦的翻來滾去的,正是她的阿媽。


    “你們幹什麽?”穆夏一聲大喝,人已箭步衝到了他們的麵前,一揮手,便將那人手中握著的針管打落在地。


    她緊緊的護住母親,“你們走開,給我走開!”


    麵前,是一個白白淨淨的外國男人,站在他身邊的,是捧著藥物托盤的女護士。


    那外國男人彎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針管,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說著什麽。但穆夏英語向來不好,所以半個字都沒聽明白。


    旁邊的女護士熱情的為她翻譯:“這位是肖恩博士,你是誰?為什麽要阻止我們給病人注射鎮定劑?”


    縱然穆夏正在氣頭上,但也不是沒聽懂她的話。


    肖恩博士,應該就是穆儒風口中所說的那個從國外請回來的著名醫師了。


    穆夏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針管:“鎮定劑?”


    女護士點頭:“是的,夫人的病情都在惡化,情緒也跟著變得很暴躁,所以很多時候,為了讓她安靜,必須要注射鎮定劑。”


    女護士話音剛落,穆夏銳利的視線便不客氣的掃了過來,“你們除了給我媽注射鎮定劑,還注射了什麽?”


    女護士一愣,“你是病人的女兒?”


    “對,沒錯。你們在家屬尚未同意的情況下,到底給她注射了什麽東西?”穆夏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不斷膨脹的大火球,他們這些人還在不停地往裏麵加油,她一個克製不住,是真的會爆炸的!


    女護士沒有回答穆夏的話,而是轉頭,跟肖恩博士用英語交流了幾句。


    就在這個過程中,穆夏的母親又忽然發狂起來,她一下從床邊滾落下去,然後在地上爬著,不停的用手扣著地麵,仿佛在找著什麽。


    “阿媽。”穆夏走過去,手還沒碰到她,便覺得掌心一痛,白皙的手掌心落下了一道鮮明的傷口,有鮮血從傷口中溢出來。


    “別過來,都別過來。”穆夏的母親紅著一雙眼睛,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拿到了一塊玻璃碎渣。


    她的手心裏也滿是鮮血,想必也是受了傷了。


    穆夏呆呆的看著,竟然忘記了要作何反應。


    穆儒風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門口,卻也隻是站在門口,沒有打算要進來的意思。


    他涼涼的視線掃過了穆夏的手和臉,然後對女護士說道:“還不快給她治病?愣著做什麽?”


    “哦,哦。是。”女護士忙應了幾聲,奪過了穆夏母親手中的玻璃碎片,力道魯莽的將她按在了地上。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些惡魔,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穆夏呆在那裏,一步步的後退。


    此刻她跟母親的視線對撞,可那惡毒怨恨的眼神,卻讓她心生畏懼,感到陌生。


    注射了鎮定劑以後,傭人們將母親又抬上了病床。


    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客廳裏。


    穆儒風拿來醫藥箱,給穆夏處理傷口。


    隻是手還未接觸到她的手,穆夏便猛地攥緊了那隻受傷的手。


    手心裏的疼痛感再次傳來,明顯的刺激著她的每一根神經。可比起昨天晚上和今天所看見的,手上的痛和心裏的痛相比,遠遠算不得什麽。


    她沒有說話,反而緊抿了唇角,一言不發的,用一種審視刻薄的眼神,盯著穆儒風。


    “夏兒。”他輕輕的喚,聲音溫柔至極,可那英俊的臉上,卻沒有半點愧疚之色,“我們確實給你母親注射了一種藥劑,那種藥劑中,含有大量的麻醉和罌粟。你母親後期被病痛折磨的很痛苦,每次發病的時候,都會像你剛剛看見的那樣。可是如果不給她注射那些東西,她的痛苦會比你看見的要重一百倍。”


    “肖恩是我花重金從國外請回來的醫學博士,你上網也可以搜索到他的資料。在他的醫學世界裏,有過很多可以治愈的病例,但是前提是,你得完全聽從他的安排,聽從他的用藥。”


    “……”穆夏眼神漸漸呆滯。


    她閉上了眼睛,神情略顯疲憊。


    是的,母親這個病一拖再拖,早在她十四歲那年,就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的時期。


    過後,便是掰著指頭過日子。


    她早知道的,母親活不過多久,她雖不懂醫,可卻知道穆儒風跟她說的這一番話,都是真的!


    “夏兒。”


    穆儒風試探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見她微微一怔,並沒有掙脫,便握緊了一些,“夏兒乖,先把傷口處理了。”


    “……”穆夏握了握手,沒有說話,卻還是鬆開了那隻手。


    掌心裏,早已被血模糊一片。


    傷口不深,卻還是讓穆儒風狠狠心疼了一把。


    他小心翼翼的幫她處理著傷口,那認真又在乎的樣子落在穆夏的眼中,等他抬頭,便跟穆夏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穆儒風,我們還能不能回到從前?”她啞著嗓子問道,聲音有些無力。


    他似乎稍微愣了一下,眼底又像是有一抹亮光閃動,但最終都歸於平靜。


    “隻要你想,隨時隨地。”他道。


    聲音平淡,沒有波瀾。


    其實不是不想回到從前,但應該是彼此心裏都明白,過去了的將永遠成為過去,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到當初了。


    而一個人在心裏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又豈會是說抹去就能抹去的?


    穆夏是認真的,聽見穆儒風的回答,她反手握住了穆儒風的手,“那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你還是你,我還是我,你是我大哥,我是你妹妹。”


    穆儒風眸色暗沉,扯了扯嘴角道:“夏兒,我不要做你大哥,我要你嫁給我,我要做你的丈夫,要你做我的妻子!”


    於是,穆夏眼中剛剛燃起的光亮,也就消失了。


    她握著穆儒風的那隻手,慢慢鬆開,想撤回來,卻反被穆儒風伸手緊緊攥住。


    “夏兒,你該知道的,我是真心喜歡你。”


    在榕城,他要什麽沒有?伸手一招,多的數不盡的女人就會爭相在他麵前露臉。


    可這麽多年,他見識的多了,卻越發想念那個善良懵懂,敢作敢為的女孩兒。


    或許人就是這樣吧,在仰望別人的時候,總覺得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才是好的。費盡心思的站在了頂端,才發現,身處在美麗風景中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人,而站在金字塔頂俯瞰這一切的人,卻成了最孤獨的那一個。


    穆夏平靜的望著他,勾勾唇,笑意不明:“那穆晴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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