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在黑夜中隨寒風肆意散開,雅間內,清香已被覆蓋,昏暗跳躍的燈燭使得氣氛更加緊張起來。


    風邪退後一步,與張之舫對視,“是你說的,如今局勢已是勢不可擋,犧牲掉入局的棋,我不會管你怎麽做,但是……月姑娘是無辜!”


    “對,這丫頭是無辜的,這天下百姓難道就不無辜?”張之舫口氣平淡,卻句句如重錘,“南陽守主主動投降奉送南陽,秦帝依然慘無人道滅了我們大韓。如今天下各國隻知享樂自保,不知共同迎敵,我們沒有與之抗衡的力量,除了以螢火之微從內部瓦解,還能怎麽辦?”


    “所以你提點孟良去找她麻煩,並嫁禍給孟川,攪亂墨水縣的勢力,其實隻是想將禍引到王離身上?”


    “是的。”張之舫眨了眨眸,輕聲道:“我沒想到這丫頭如此膽大心細,竟反過來利用孟川製衡孟良,成功奪到她想要的財富,雖然不過是多三個空鋪子,但我知道她還有後招,隻是我想不出是什麽?”


    “嗬。”風邪淡然冷笑,“不用套我的話,我也不知道她的腦袋裏裝了些什麽絕招,但我知道,她所做的這一切,不是為了王離,也不是為了公子,隻是為了這貧苦百姓,所以……”


    風邪盯著訝然的張之舫,頓了頓,緩緩道:“她和你的理念是一樣的。”


    二人相視許久,仿佛在進行一場無形的拔河。許久,張之舫笑了,“好吧,那就讓她們都活著,我想看看她這麽渺小的一隻小螞蟻,在這場滅世的大浪潮裏,能翻出什麽花樣來。”


    說著,他示意風邪放下趙月,而後令他從旁協助,以銀針快速製住了地上的宛。


    “洞魂的蠱真狠,即使沒有血流致死,這蠱也能噬盡她所有的生機。”擦了把汗,張之舫歎氣道:“解不了,除不掉,殺不了,唯有不讓她看到任務目標。”


    風邪拾起宛之前用的絹布,快速將她綁了起來。


    “光綁著她沒有用。”張之舫無奈道:“你還不知道這蠱的厲害,它可以成倍的激發蠱傀的力量,你看你的針都被她的血液腐化了。”


    “那你有什麽主意?”


    “暫時沒有。”張之舫搖頭擺了擺手,目光看向趙月,風邪擋住軟榻上的女孩,防備地看著他。


    你護得了她一時,護不了一輩子。”張之舫低聲道:“且不論她到底是什麽身份,撇去秦霜與王離。她是洞魂盯上的人,洞魂是個瘋子,你是知道的,他若想殺月姑娘,哪怕銅牆鐵壁,他都能鑽進去,在宛姑娘身上用蠱,不過是他玩弄你們的小把戲而已!”


    “我知道。”風邪苦澀道:“接下來我會分分秒秒守著她。”


    “也隻能這樣了。”張之舫喚來人將宛關進柴房,將風邪帶去三樓。柳雙雙到底是見過世麵的,雖然驚慌,但也能硬著頭皮,不用張之舫吩咐,便親自將室內血液處理掉。


    次日,趙月早早醒來,便見風邪盤坐在離榻不到兩米處。火盆早已燃起了炭火,將整個室內烘得暖暖的。


    恍惚間,趙月似乎看到了小高的影子。


    “醒了。”風邪顯然不是個會照顧人的主,一時間無從下手。好在柳雙雙及時送來衣裳,並將他趕了出去。


    趙月整裝完畢,便直接去了墨水酒家。


    日漸近年關,寒意越來越重,街上的人一夜之間似乎少了許多。與丁一李水打過招呼,趙月便上樓去了。


    李金李木習慣早起,無所事事的養傷生活總歸是不習慣的。他們二人正商量著找趙月說說回去的事,見她恰好進來,便驚喜迎了上來。


    趙月一如既往的甜笑,尋問二人的傷勢。二人受了些拳腳,五髒六腑受損,但不及性命,被一個比他們小好多的小丫頭寵著捧著養著,實在是別扭。


    “既然兩位哥哥想回去,我也不能攔著。”趙月一改之前逼迫強留的態度,溫笑道:“我想向兩位哥哥請教下種田狩獵之道。”


    提到他們的本行,李金自然豪爽而談,李木原本不善多言,卻也被趙月慢慢勾起了話題,時不時插上一句。


    原本是二人向她傳授經驗,到後來,卻變成了趙月向他們隱晦傳遞不為人知的知識。


    交流在早膳中不知不覺進行,直到李水上來催說馬車已備妥當,他們才回過神來。


    趙月對狩獵的技巧與方式,在上一次的挖陷阱指點中,李金就已經領教了,這次教他獵而不殺,捕之有道,令他十分受教。


    圈養獵物,他曾經也做過,但隻是為了好玩,可從沒想過把自己的後院變成獵物的產地,大批量的伺養。


    “兔子的繁殖很快,雖然肉少,但勝在量多,哈哈,老子以前怎麽就沒想到!”李金爽快大笑。


    “是啊,我也沒想到花和花之間還分什麽公和母,什麽把瓜果的花拿一起授粉,可以提高產量什麽的。”李木也忍不住愉悅,“如果這些都是真的可行,那我一定要試試。”


    “嘿,這丫頭說的,當然是可行的,你忘了她之前教咱們倒貨賺的錢。”李金給了李木個白眼,“他們隻知道把自己的貨物單一趕到咱們這兒,哪知從來回各地跑,才是最合適的中跑商。”


    “是。”李木點點頭,回頭望著樓上向他們揮手的小人影,不知為何,突然感覺到不安,“大哥,我怎麽覺得她這次毫無保留的和咱們傳授經驗,好像再也見不著似的急著一次說完。”


    李金甩起的馬鞭微微一滯,瞪著這個笨拙的弟弟,“以前總覺得你狗嘴吐不出象牙,現在覺得你一吐就不是好東西,她能怎麽著?別說你被打了腦袋更笨了,你沒看到有那麽厲害的人保護她嗎?能出什麽事?”


    “就是心裏不安,想回去看看。”


    “看什麽看,再過幾日就是你和趙丫頭訂親的日子,瞧她那麽懂禮的孩子,到時候她一定會來咱們家送賀禮,你不就見著她了。”說著,沒看李木變色的臉,不以為然地抽了下馬,馬急奔而去。


    眼見窗上的人影越來越細,直至消失,李木才收回了目光,“是,要訂親了,見了又能怎麽樣?”


    “能怎麽樣?安心唄,這不是你心心念念想見她的原因嗎?”李金大大咧咧地狂笑道:“終於可以回家了,娘的,一日不上山,渾身不爽快。”


    是夜,趙月將李水和張之舫等人傳至墨水酒家。


    “現在有件事要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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