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男人依然時不時找些話題來聊。


    顧傾城偶爾“嗯啊”敷衍兩聲,有時候幹脆就不答了。


    開車一路到了薄宅,車子剛進庭院,蟲蟲就從別墅裏跑了出來,看到顧傾城,男孩眉眼間劃過一抹欣喜,“媽媽,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顧傾城笑了一下,然後牽著蟲蟲的手,身子微微蹲下去,“蟲蟲,在這裏還習慣嗎?”


    蟲蟲看了剛下車的薄祁深一眼,然後點頭,“嗯!習慣。”


    “奶奶對我很好,爺爺雖然不怎麽愛說話,但他好像也沒有不喜歡我。”


    孩子是不會說謊的,而且,林清歡本就喜歡孩子,既然她主動把蟲蟲要了過來,應該就會好好對他。


    顧傾城懸著的心緩緩放了下來,身後是男人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進屋吧。”


    外麵風大。


    顧傾城點了點頭,薄祁深抱起蟲蟲,一隻手牽著她,顧傾城垂眸落在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上,紅唇抿了抿,沒有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


    對於薄宅,顧傾城沒有經常來。


    也就當初和薄祁深定下婚事,來拜訪過幾次林清歡和薄弘山。


    當初結婚沒有婚禮,兩人就隻是領了證,之後就搬去了這次回國薄祁深帶她去的那棟別墅,偶爾兩人想單獨相處,就去瀾灣。


    對於薄宅,顧傾城踏入的次數沒有超過十五次的樣子。


    但這次來,卻莫名覺得心緒複雜,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年了……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夠改變太多的事情了。


    顧傾城被林清歡帶進去的時候薄弘山剛好從樓上下來,男人眉眼間都是時光雕琢過後的模樣,深沉內斂,在看到顧傾城的時候,隻是淡淡的一聲,“來了?”


    “嗯。”


    對於這個長輩,顧傾城更多的是畏懼。


    太有威嚴的人,讓她偶爾會覺得害怕,何況,薄弘山一直都不怎麽喜歡她。


    薄弘山不希望她這樣的人當薄祁深的妻子,因為在工作上,她不能幫他,要說她有多賢惠持家,也沒有,以往她和薄祁深在一起的時候,家務這些,基本上都是男人做的。


    有一次薄弘山因為公事過來找薄祁深,她開的門,而那個時候,男人在廚房裏洗碗。


    當時薄弘山雖然口頭上沒說什麽,但是她感覺得到,薄弘山對她的不滿意,更加重了些許。


    蟲蟲見薄弘山來了,立馬指了指桌子上的象棋,“爺爺,這是爸爸和媽媽買過來的,說你喜歡下象棋,爸爸說這象棋都是玉石做的,摸著可舒服了。”


    薄弘山眉眼柔和了些,“坐會兒吧,再等一會兒就可以吃飯了。”


    林清歡去了廚房幫忙,一時間客廳就隻剩下薄祁深,薄弘山,顧傾城和蟲蟲四個人。


    當然,蟲蟲這麽安靜,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薄弘山看著對麵麵容冷靜的女人,薄唇勾了勾,“我聽說,你這幾年都待在曼城?”


    “是。”


    薄弘山抿了抿唇,她一個女人,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到底是怎麽過來的,還是說,她身後還有別的什麽人?


    何況顧傾城本來就長得好看,這幾年,恐怕身邊也不乏追求者……


    想到這裏,薄弘山看了自己兒子一眼。


    說不定他連自己被綠了也不知道。


    薄弘山皺了皺眉,“我聽祁深說你身體不好,現在懷孕了,自己多照顧著點身體。”


    顧傾城倒是有些不適應這樣的薄弘山,從前她和薄弘山也沒說過幾句話,這男人過分嚴肅,而她本來就不是話多的人,一來二去都是尷尬……


    顧傾城點了點頭,薄祁深也許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然後便指了指桌上的象棋,“爸,吃飯時間還有一會兒,不如我們來一盤?”


    “行。”


    沒有薄弘山的問話,顧傾城這才覺得舒了口氣,剛想拿出手機來看看信息,一條短信就跳了進來。


    陌生號碼。


    短信,沒有內容。


    顧傾城手指微微顫了顫——


    這條短信,跟三年前的那一條,似乎是同一個人發的。


    女人的唇色泛白,然後迅速刪了那條短信,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


    吃過晚飯之後,薄祁深便送顧傾城回了瀾灣。


    顧傾城還對剛才那條短信心有餘悸,洗了澡出來,顧傾城看見薄祁深還沒有走。


    男人身長玉立站在落地窗前,修長的指尖捏著一根香煙,是不是送進唇間,吞雲吐霧。


    煙霧罩著男人映在玻璃上的麵容,晦澀不明,但依舊俊美模糊。


    一陣風吹過來,顧傾城隻覺得自己皮膚都起了寫雞皮疙瘩,她上—床,低低出聲,“時間不早了,你還不走嗎?”


    男人掐滅了煙頭,轉身,俊美的臉龐在她上方,薄唇勾了勾,“今晚可能要下雨,要不我陪你,嗯?”


    顧傾城看了看窗外。


    的確,她們吃了晚飯從薄宅回來,天色就烏雲密布,像是要下雨了一般……


    這樣的天氣,好像注定會發生點什麽事情?


    顧傾城攥了攥被子,“沒事,我自己可以。”


    捂著耳朵蒙著眼睛就好了,看不見聽不見,她就不會害怕了。


    男人勾了勾唇,看她這副模樣就知道是害怕了,剛想說什麽,褲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看了眼來電顯示,薄祁深菲薄的唇瓣緊抿成線,顧傾城看著男人的五官,皺了皺眉,“誰打的呀,你不接?”


    薄祁深直接掛了電話,對於那個女人,他實在是不想再理會。


    “不是重要的電話,沒關係……”


    說完,男人就伸手去解襯衫紐扣,顧傾城皺眉,“我說了不用你陪我……”


    她又還沒有答應和他在一起,他每天晚上迫不及待想上她的床幹什麽?


    薄祁深動作頓了一下,但下一秒,包裏就手機就又響了起來。


    男人的臉上明顯透著一股不悅,薄祁深抿了抿唇,隨後拿了手機,直接走到落地窗邊,然後接了電話。


    這麽遠的距離,顧傾城也聽不到他在說什麽,索性躺下去,蓋了被子打算休息了。


    現在分明才九點多,但她最近差不多都是這個點睡的。


    薄祁深接了電話,那邊說話的人卻不是蘇沫,而是蘇沫的母親——江慧柔。


    “薄先生,我能不能請你,現在來一趟醫院?”


    那邊的人,說話聲音帶了點哭腔,薄祁深抿了抿唇,還是道,“很抱歉,我和蘇沫沒什麽關係,您不應該找我……”


    雖然,他也不知道蘇沫又怎麽了。


    江慧柔聞言就哭出了聲來,說話哽咽,“薄先生,算我求求你,你就來一趟醫院吧,沫沫她自殺了……”


    自殺。


    男人的腦海掠過這兩個字。


    菲薄的唇瓣很快抿成了一條直線。


    掛了電話,轉身,床上的女人已經躺下去了,男人抬腳走過去,逐漸看得清楚女人柔和的側臉。


    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指撥開女人臉上的發絲,嗓音低沉,“抱歉,有點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回來陪你,嗯?”


    顧傾城很明顯沒有睡著,男人的手碰到她的臉上,麻麻酥酥,她朝裏麵挪了一點,嗓音模糊,“你趕緊走吧,我要睡了。”


    “……”


    薄祁深眸色深了深,然後伸手撥開女人額頭上的發絲,薄唇輕輕地貼上去。


    “晚安。”


    他隻是去一趟醫院,很快就會回來。


    薄祁深很快走了,房間一下子安靜起來,空氣裏還殘留著男人身上的煙草氣息。


    顧傾城抿了抿唇,關了房間的大燈,隻留下頭上的一盞,閉上眼睛,但許久許久,直到雨水降臨,也了無睡意。


    ……


    薄祁深開車去了醫院。


    夜晚路上的車不多,很多都是貨車,亮眼的燈光格外刺眼,薄祁深開車很小心。


    他不想再出車禍,上一次是好運氣,活了下來,但如果他運氣不好呢?


    所以從那以後,男人開車,一向小心翼翼。


    開車到醫院,時間已經是十點鍾了,醫院的很多醫生都已經下班了,隻有值班的醫生和護士在,諾大的醫院顯得安靜又陰森。


    薄祁深直接朝著蘇沫所在的病房走去,隻是還沒有走到病房門口,就被人一個拳頭打了過來。


    蘇城不知道從哪裏出來的,男人是蘇沫的哥哥,平時蘇沫在蘇家不是很受寵,江慧柔也不是蘇承白的妻子,隻能算是男人在外麵包養的女人,蘇沫自小長在蘇家,雖然不受寵愛,但蘇城對這個妹妹,還是格外保護。


    男人一個拳頭直接把薄祁深的嘴唇打破,男人嘴角擦破了,有點血絲冒出來,更顯英俊邪魅。


    薄祁深冷冷抬眸,看著麵前的男人,菲薄的唇瓣吐出冷冷的句子,“蘇城,你是不是瘋了?”


    打他?


    這男人有什麽資格。


    蘇城冷笑,“薄祁深,我恨不得殺了你!我妹妹做錯了什麽,你要這麽對她?她不過是喜歡你想嫁給你而已,可你都對她做了什麽?”


    先是把顧傾城拿女人帶回來,又公開解釋他和蘇沫並不是未婚夫妻的關係……


    何況,蘇沫昨天出了那樣的事情,就在薄祁深別墅的附近!怎麽可能和這男人沒有關係!


    說不定就是他找人對蘇沫做了那樣的事,再假惺惺把蘇沫送到醫院來,真是人麵獸心。


    薄祁深看著憤怒至極的蘇城,“她自殺了?”


    “所以你來看她,出於同情麽?”


    “……”


    薄祁深抿了抿唇,沒說話。


    江慧柔聽到動靜就立刻跑了過來,看到薄祁深就仿佛看到了救星,“薄先生,薄先生你可算來了!我求求你看看沫沫,你去勸勸她,讓她不要輕生!”


    薄祁深菲薄的唇瓣緊抿成線,他記得之前蘇沫並沒有要自殺的念頭,現在兩天時間都過去了,她現在來鬧自殺?


    男人低低出聲,“我記得之前,她並沒有要輕生的念頭。”


    所以,為什麽鬧這一出?


    江慧柔臉色慘白,“網上突然爆出了一段視頻,就是……雖然沫沫沒有露臉,但是她還是看到了。我們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麽傳到網上去的,那兩個人不是被抓進警察局了麽?”


    還是薄祁深親自找人送進去的。


    男人眉頭擰了擰,聞言,還是抬腳朝著女人的病房走了進去。


    推開門,就看見病床上臉色慘白的女人,護士看到薄祁深來了,自覺退了出去。


    薄祁深目光微冷,落在女人的手腕上,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但白色床單的一片血紅,見證了之前她割腕時候的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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