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麽呢?”劉立海問孫小木。


    “立海,”孫小木突然如此叫著劉立海的名字。


    “嗯。”劉立海很動情地嗯了一聲,此時的他,內心裏一直隱藏著的那根愛之弦,仿佛被一雙小手撥動著,而他似乎就看到了那雙小手是孫小木的,是她,不管不顧地一路追了過來,追得他無處躲藏。


    現在,劉立海一如回到了相識的最初,他聽著孫小木如此溫柔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再一次響了起來,她說:“立海,其實,在我們的一生中設置了太多的目標,可最終我閃實現的到底有多少呢?目標這個東西真的是很難說得清楚的一個東西,而且這個東西真的就那麽重要嗎?再說了,即便是我們個人的生活,有時候也不是按照計劃中那樣的發展的。這一點就像你們派係之間的鬥爭,有時候實施的計劃部署得很周密,一步步也設計得很細致準確,可在行動之中,計劃不知道怎麽的就搞得亂套了。一如現在,明明你是在策劃中一步一步行走的,可是走來走去,卻成了這般模樣,而且誰也不知道另一方在想什麽,是不是真的在背信棄義等等。


    官場有時候就是這樣的,鬥來爭去,最終發現什麽都不屬於自己。所以,有時候人就要學著別跟生活較勁,世界大得很,人要學會順勢而為,該怎樣就怎樣。你說呢?立海。


    立海,我今晚特別想說話,你就權當做一回我的聽眾,任我說個夠,說個清楚明了好嗎?


    我覺得吧,以我們人類的渺小,到底能知道些什麽呢?其實我們自己都不清楚。再說了,我們總認為我們掌握了這個世界,但是這個世界,有它自己的發展的規律,地球是如此,世間萬物的發展也是這樣。這一段日子裏,我天天看關於人生的一些思考,關於哲學的一些探索,還有關於生命的起源等等書籍,看多了,我就在想,我們到底要什麽呢?


    立海,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你都聽不進去,而且認為我帶給你的隻是負能量的東西,隻是阻止你的發展,你的前進以及你要的官場之路。可是,立海,我真的覺得我們爭來鬥去的東西,到生命的盡頭時,就真的是我們生命中的全部意義和價值嗎?我們真的就那麽迫切地需要這些東西嗎?


    立海,我一直在這些問題,沉重而又沒有答案。你明白我為什麽會捉摸這些嗎?”


    孫小木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而且正如她自己所說的一樣,在這樣的時候對劉立海說這些話,確實於他而言,聽不進去,也不愛聽。這些話一如柳柳勸他退出官場,跟隨她進入商場一樣。


    劉立海是個男人,他有他的人生,他的追求和他的所思所想。這個時候的孫小木會閑著無聊看人生書籍,品哲學意義,那是因為她擁有了他窮其一生所沒有擁有過的很多,這些東西隻能靠劉立海舍棄一些東西,放下身段,投身於一個圈子之中,成為派係鬥爭中的一員,他才可以得到他要的權力,他才能夠利用這種權力實現他要的人生意義和價值。他的執政理念,他要為那些生活在最最低層的老百姓們做點實事,都需要權力,權力,沒有這個東西,一切全他媽的是空的,漏的,假的也是立不住的。


    這些劉立海如何和孫小木交流溝通呢?她包括柳柳會笑話他的,他自己的生活都需要別人賞賜,他能去管生活在最低層的人群嗎?再說了,全中國生活在水深火熱中的人群多的是,他管得過來嗎?自己的生活過好了才是真理,其他的不是扯淡嗎?


    因為這些觀念不同,也因為人生的價值觀不同,劉立海覺得他無法和孫小木真正意義地談心,一如他根本不會接受柳柳的安排一樣。哪怕在她眼裏,她是全心全意為劉立海好。可這樣的好不是他想要的人生,也不是他願意追求的人生。


    “小木,你的話很有道理,我會認真去思考的。你呢,現在最最要緊的是保重身體,好好把孩子生下來,這畢竟是你父親最最希望要的一種結果。走到這一步,我們更多的時候不是在為自己而活,而是在為別人而活,你說是不是這樣?”劉立海盡量讓自己的態度溫情一些,他既然答應了孟安達好好勸孫小木,他還是會言而不信的,哪怕他不會聽孫小木的話,在這樣的時候,他也不會去反駁於她的。他畢竟不是當年的毛頭小愣青,他已經在曆練中一步一步成熟起來,這樣的成熟有時候就是需要犧牲孫小木所說的種種為代價的。


    “你真的會思考我的話嗎?”孫小木高興地問了一句。


    “會的。我一直是重視你的話的,相信我好嗎?好好照顧好自己,隻要你生活得好,隻要你開心,幸福,健康,我才能安安心心地工作和生活,你明白嗎?”劉立海說這些話,是他的真實想法。無論他睡過多少女人,他最最放不下的人肯定是孫小木。


    好久沒有情感的衝擊,突然而來的幸福又讓孫小木的心活絡起來,但是她知道,越是這樣的時候,劉立海越需要空間去整理,去思考他的路,而她該掛掉電話,留給他無限廣的獨處空間才對。


    “立海,我會聽你的話,好好保重自己,開開心心把孩子生下來的。你也早點休息,晚安。”孫小木說完便掛了電話。


    劉立海拿著手機,看了又看,似乎孫小木的頭像就鑲在手機屏幕上一般。


    劉立海也確實感覺到累了,他強迫自己什麽都不要去想,睡覺,睡覺。這一夜,他居然睡得很踏實,而且這一夜,他沒有做夢。等他醒來的時候,有一瞬間,他還在想該上班替郭寶鑫書記準備茶水,文件和打掃辦公室裏的衛生。在他意識到大書記的那間辦公室不再需要他時,心情驟然間變得格外地低沉。


    孫小木雖然勸劉立海順勢而為,可是他甘心嗎?走到這一步的時候,幾個人甘心退出來呢?好在,他的希望還在,一天沒有處置意見,他一天就有希望,隻要不離開官場,隻要能如先前的計劃一樣讓他回到京江去,讓他跟著冷姐姐一起重新開始,他才相信,一切都有翻盤的可能。


    劉立海坐在床上發呆時,手機有信息提示的聲音,他拿起手機一看,不由得一陣驚喜,信息是冷姐姐發過來的。以前她給他發信息時,他煩她,嫌她如個老媽子一樣嘮叨,一樣麻煩。才幾天時間,她不理他時,甚至不接他的電話時,他又那麽盼望她的電話,她的信息。以至於再次看到這個熟悉無比的號碼時,他的心猛烈地跳個不停。


    這是怎麽啦?劉立海有些捉摸不定,他怎麽麵對冷姐姐的信息會生出這麽大的反應呢?昨天不是明明還覺得自己最最珍惜和熱愛的人是孫小木嗎?可冷姐姐的信息怎麽攪得他如初戀一般狂喜呢?


    劉立海把信息點開了,冷鴻雁的信息隻有幾個字:安靜地等待。


    “安靜地等待”和孫小木的“順勢而為”算不算一回事呢?劉立海有點迷糊了。但是他到了這一步,已經非常清晰地知道,他要的是官場。除了官場,他對別的事情,包括他一直認為最最熱愛的孫小木都可以排在第二位。這就是他看到冷姐姐的信息如此驚喜的原因,除了這一條外,他無法解釋他麵對冷姐姐信息時的無比激動了。


    冷鴻雁這個時候給劉立海信息,一定有她極為重要的考慮和安排。無論是哪一種安排,劉立海都相信,她不會舍下他不管,更不會任由他被踢出官場的,這一點,他在接到她的信息後,深信不疑。再說了,冷姐姐這麽辛苦地空降到京江,不就是為了他嗎?雖說他一直在躲著她,可女人對愛情的茫目和執迷不悟,總是大於男人們的理性和理智的。


    既然冷姐姐都讓劉立海等,那他索性放自己一個假,好好地逛一逛江南吧。當然了,他很想去更遠的地方旅遊,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也算是一次真正意義的浪漫吧。可這樣的時候,他不敢離開江南,萬一大書記找他談話呢?萬一孟安達又要和他搭成某種交易呢?還有冷姐姐,萬一她突然需要他奔赴京江呢?


    劉立海假設了很多個萬一,每個萬一都與官場有關,每個萬一之中都沒有柳柳的計劃。而偏偏在這個時候,柳柳的電話響了,他不得不接,她在電話中問:“想了一夜,決定了嗎?小木說你會認真思考的,現在能給我,你的想法嗎?”


    “姐,我不能。我沒有想好,我準備把江南好好遊逛一番,不想工作上的事情,可以嗎?”劉立海對著手機如此說著,其實他很想直截了當地對柳柳說:“我還想呆在官場,隻要有一絲的希望。”但是他忍住了,因為冷姐姐讓他安靜地等待,那麽他不能再節外生枝。


    “要我陪你去外地散散心嗎?”柳柳一聽劉立海想去閑逛江南,馬上如此說著,而且內心立馬就把她的行程和這個小年輕掛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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