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累了,劉立海靠在車上竟然睡著了,等他醒來的時候,省城到了,小周便問劉立海:“劉縣長,接下來怎麽走?”


    劉立海把方葉紫家的地址告訴了小周,回頭去看方葉紫,她的氣色要好一些,劉立海便說:“媽,我們就在外麵吃一點再回家去好嗎?”


    “不,我要帶著老龔回去。”方葉紫堅定地說了一句。


    劉立海便不再說什麽,讓小周直接把車開進了方葉紫家所在的小區。車停穩後,方葉紫徑直從車內走了下來,一邊走一邊說:“老龔,我們回來了。我們要回自己的家,這是你留下來的錢給女兒買的房子,這就是你的家。明天,我會送你回老家去,今晚,你就和我們一起回我們的新家好嗎?”


    方葉紫還是緊緊地抱著黑盒子,一邊走一邊重複著:“老龔,我們回家,我們回家。”


    龔玥的眼淚又不停地往下掉著,劉立海扶著她一邊往家裏走,一邊說:“小玥,不要再難過了。我讓小周去弄些飯菜來,我們一邊吃,一邊商量一下,明天的事好嗎?”


    龔玥無助般地望著劉立海說:“哥,這些事你作主吧。我,我也不懂。”


    劉立海也不懂林縣的規矩,便給齊強掛了一個電話,電話一通,齊強便問:“龔書記是真的去逝了嗎?”


    “是的。”劉立海應了一句後,便對齊強說:“齊局,我們明天回林縣,想把龔書記埋在他的老家,林縣有什麽風俗習慣沒有?”


    “唉,人死如燈滅。”齊強突然歎了一口氣。接著說:“是這樣啊。可是,可是,”齊強結巴起來。


    “齊大哥,有話就直接說吧。”劉立海改口喊齊強為齊大哥了,這一聲齊大哥叫得齊強一陣激動,他便壓低了聲音說:“石書記已經放話出來了,不允許機關任何人參加龔書記的葬禮,我現在是有些擔心,龔書記回老家,這種情況,村子裏的人敢接受他嗎?石書記的話想必也傳到了龔家村,所以,你們為什麽不在省城買個墓地下葬呢?”齊強把林縣的狀態對劉立海講了一下。


    “石書記真有這麽說嗎?”劉立海不敢相信地問了一句。


    “劉縣長,杜弟,我們還是兄弟是吧,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出賣我,不要說是我說的好嗎?”齊強一下子變得格外緊張。是啊,龔道進這麽強勢的人,不是說沒就沒了嗎?石誌林能夠把龔道進踩入腳底,現在幾個人敢與他作對呢?


    “我明白了。謝謝齊大哥。”劉立海掛了電話,龔玥卻正盯著他看。


    “是不是又有事?”龔玥問了一句。


    “沒,沒什麽。”劉立海把手機拿著往門外走,走了幾步發現不對,趕緊說:“我去幫小周弄些飯菜上來。”


    劉立海幾乎是逃跑式地出了龔玥的家,他萬萬沒想到龔道進死後的結局竟然這麽慘淡,萬萬沒想到石誌林竟然連一個死人也不放過。


    劉立海很生氣,掏出手機就給石誌林打電話,電話一通,石誌林先說話了:“聽說劉縣長這筆買賣交易得不錯,不愧是年輕人,生意經就是活絡。”


    “你他媽的還是人嗎?”劉立海終於忍不住了。


    “劉立海,你嘴巴放幹淨一點,你算什麽東西,有資格罵我嗎?”石誌林在手機另一端咆哮如雷。


    雙方對罵了之後,劉立海說了一句:“你不是龔書記,永遠做不到他那樣。”說完,便把手機給掛了。


    劉立海往樓下走,他要去問小周,到底林縣發生了什麽。下樓後,小周還坐在車子裏,劉立海便走了過去,小周迎過來問:“劉縣長,我們今晚回林縣嗎?”


    “小周,縣裏有什麽情況,你全告訴我吧。”劉立海直視著小周。


    “這,”小周也愣住了,他沒想到劉立海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你說說看看,如果我們明天回林縣去,是不是村子裏的人會阻止龔書記的葬禮?”劉立海直接問小周。


    “按道理來說,龔書記在世的時候,給了龔家村很多照顧,他們不該阻止龔書記的葬禮,可是,我聽石書記的司機說,誰要參加龔書記的葬禮,就是與石書記勢不兩立。”小周自從劉立海上次幫過他後,對劉立海一直算是忠於職守的。


    “要不,你給龔家村的書記打個電話試探一下?”小周給了劉立海一個建議。


    “好的。走吧,我們去點些飯菜來。”說著,劉立海上了小周的車。他沒有立即給龔家村的書記打電話,而是拔通了冷鴻雁的電話,冷鴻雁大約在將軍府裏,語氣公事公辦地問:“是小劉啊,有什麽事?”


    “部長,”劉立海也隨著姚海東的叫法叫著冷鴻雁。


    “說事吧,我和紀老爺子等會還有活動。”冷鴻雁顯然不方便,不過劉立海也確實是有事,便把他剛剛經曆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訴了冷鴻雁,不過他罵石誌林的事情沒講。


    “有這事?”冷鴻雁不確信地問了一句。


    “是啊。我罵了石誌林的娘。”劉立海不得不把他罵人的事情講出來了。


    “你啊,你啊,做事就是衝動。不過,罵了就罵了吧。這事我知道了,你和海東通個氣,明天的葬禮不僅要辦,而且要隆重地辦。我還是讓石誌林親自去參加,放心吧。”冷鴻雁說完就掛了電話。


    劉立海一愣,冷鴻雁又要動用紀老爺子的威力?這麽想時,他還是拔通了姚海東的電話,把給冷鴻雁的話重複了一遍,姚海東已經回京江了,省裏確實有會議在京江召開,不過不是明天,而是後天。姚海東已經無所謂了,給吳浩天書記報了一個道後,就去了會務中心待命。


    現在劉立海的電話打進來,而且擺出了這麽一件事,姚海東就不得不麵對了。是啊,人死為大,這不僅是林縣的風俗,也是整個京江的風俗,特別是人老後,誰不想落葉歸根地回葬於生他養他的村莊呢?


    劉立海把事情經過說完後,姚海東說:“這樣吧,我給吳浩天書記請示一下,龔書記從基層一步步幹上來的,總不能說人死後,連個埋葬的地也不給他吧。”


    “部長說,她會讓石書記親自參加葬禮的。”劉立海還是感動著姚海東此時的做法,至少他沒推開這事不管。


    “我知道了。我再和部長商量一下,你按林縣當地的風俗準備。”姚海東說了一句,便掛了電話。不過,他立即拔通了冷鴻雁的電話,冷鴻雁正把這事講給了紀老爺子聽,紀老爺子此時一下子站了起來,拍著桌子說:“龔老爺子出生入死地為解放事業流血流汗,總不能人一死,他龔家的血脈就這麽被人殘踏吧?他們這是要幹什麽?江山是龔老爺子們打下來的,給他們這幫狗奴才一口飯,他們就得瑟得眼睛長天上去了?要賤踏龔老爺子的侄子,也不臨不到他們賤踏,真是一幫狗奴才。”


    冷鴻雁趕緊一邊替紀老爺子撫摸胸口,一邊說:“雲鶴哥,別激動,別激動。怪我,這事怪我,不該多嘴。我也想龔道進的二伯也是死在戰場上,自己的父親,聽說因為拒不交待龔老爺子藏身的地方,才被國家殺害的。他們一家可是根正苗紅的紅一代啊。總不能人一死,就把人家打入十八層地獄吧。”


    “雁雁,這事你去辦。不僅要讓龔家的血脈下葬,而且還得辦得風光一些,體麵一些。沒錢的話,把我的工資冊拿來,我來承擔這些費用。”紀老爺子到底是軍人出身,眼裏就是揉不了沙子。


    “雲鶴哥,我真的太感動了。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你去休息一下,待會我們還要出門會客人,這事我會處理好的。”冷鴻雁一臉的感動,順勢在紀雲鶴臉上親了一下。


    冷鴻雁剛把紀老爺子安撫好,姚海東的電話就打進來了,她知道又是這件事,她便在電話中把紀老爺子的話給姚海東說了,姚海東一聽,極意外的同時,馬上明白了。龔家再怎麽說,都是根正苗紅的紅一代,哪怕犯了罪,他們的出身也哪裏擺著,這江山都交給了紅二代,紅一代的家屬,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壯啊。哪裏真的會是人死如燈滅那般簡單呢?這個石誌林啊,石誌林,恐怕這一次要倒黴了。他竟然就敢公開挑釁紅色江山的底線,別說是紀老爺子生氣,龔老爺子生前的部下,如果知道龔家的血脈不僅被暴打致死,死後還不讓回老家下葬的話,那怕不是石誌林一個人的過錯,吳浩天書記也怕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姚海東說了一句:“部長,我代龔書記一家向你道謝。”


    “不要說這些客氣的話,你親自給吳浩天書記打電話,把紀老爺子的意思傳達到吧。”冷鴻雁說完就掛了電話。


    姚海東沒想到這事演變成這樣,不由得一陣陣興奮啊。是啊,吳浩書記還拿他不當一道菜,看看吧,紀老爺子都出動呢了。


    姚海東拔通了吳浩天書記的手機,手機響半天,吳浩天書記才接電話,姚海東便客氣地問了一句:“書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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