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若水的膽怯,張謙很是無奈,他溫聲問道:“我們明日就要啟程,這幾天你在院子裏哭聲不斷,父親也不想強求你。父親今日來問問你,你是否真的想留在京城,不想和我們一同離開?”


    若水的眼睛依然紅腫著,聽到她能夠選擇不離開京城,不由得欣喜,小聲說道:“若水想跟著母親,想和外祖父家的表姐妹們在一起。”


    張謙點頭,想跟著母親還情有可原,作為他的妻子,姚氏還有離京的可能。可是,若水想和外祖父家的表姐妹們在一起,那就隻能留在京城了。


    他再問道:“若水也算是個大姑娘了,你要想好,你這時決定跟著母親,留在京城,不管往後的日子過的是否開心,你都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若水猶豫了一瞬,堅定說道:“若水不後悔今天的決定。”


    如果若水真的能夠做到坦然麵對將來,倒是個有主見的孩子,他也算放心些,“這就好,不管什麽樣的日子,都是自己過的。隻要你自己覺得開心,那就是好日子。若水記住父親的話,隻要是自己選擇的路,就不要再想別的,開開心心走下去就好。”


    廉伯聽著張謙刻意放緩語氣,和二小姐問答,也是鬆了口氣。不管最後的結果怎樣,他們這次離開之後,帝國就不再有張謙這個人了。他不想張謙離開之前,和兩個兒女鬧得不愉快,從而留下嫌隙。


    張謙的幾個孩子,應該很親近張家舉足輕重的主事廉伯。但是,他們一直由姚氏一手帶大,接受的也是姚氏的觀點。他們從內心裏覺得,張謙身邊親近的隨從,不論是誰,都無法和外祖父家的親人相比。所以,除了懷誌,另外的兩個孩子不熟悉、也不認可廉伯等人,更不要說和廉伯、蔣六等人親近。


    同樣的,廉伯雖然能把這幾個孩子當做張謙的血脈照顧,卻也並不了解他們。這時,廉伯見作為張謙嫡女的二小姐,這麽急於靠近侍郎府,卻把父女情分擱置,內心深感無奈。


    雖然六爺沒明說他將要去的地方是那裏,但是作為六爺正妻的姚氏,對京城,對的娘家的依戀甚至超過了丈夫,那麽這個女人作為妻子的資格就很值得商榷了。更何況姚氏的娘家對於姚氏來說,就是一個填不滿的無底洞,毫無親情可言。即使這樣,姚氏依然願意親近姚家,這就不是眷戀,而是愚鈍了。


    張謙和廉伯持同樣的觀點。兒大不由爺,女兒也一樣,既然孩子們的價值觀已經形成,與其鬧到大家都不高興,還不如讓他們過自己喜歡的日子。


    張謙今天的語氣分外和藹親切,若水居然也沒像前幾天那麽害怕,不但沒再哭泣,還對著張謙點頭應道:“若水記住了。”


    問過了若水,張謙從袖子裏取出兩份文書,遞給姚氏,“這是給你和承誌的,這兩份文書,一份是和離書,一份是分家文書。你既然不願意和我一起離開,我就當你放棄了我張謙正妻的名分,咱們算是和離吧。我會想辦法,盡快把你的嫁妝和一些抄走的物件贖回來。五年前你從廉伯手裏拿去的銀子,這幾年一直沒動用,加上這處宅子,算作我對你和兩個孩子的補償。這處宅子我會轉到承誌名下,你可以跟著承誌過活。”


    張承誌聽得一愣,銀子的事情,他聽母親提過,倒不覺的意外。隻是和離書和分家文書是怎麽回事?


    他憤然問道:“父親這是做什麽,為什麽要和母親和離?母親不過是不去湖州,守著京城張家的宅子,又不是不想做張家婦。還有分家文書,我不論在什麽地方,都是父親的兒子,都是張家血脈。我還沒成家,要什麽分家?”


    張若水雖然年紀不算大,但是也懂得父母和離的意思,眼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慌亂。父母和離,她跟著母親就名不正、言不順了。她以後隻能跟著哥哥過活了,若是哥哥成親,她豈不是要看嫂嫂的臉色?


    若水的目光在哥哥和父親之間遊移著,想到她和表姐們一起,能結交很多官宦人家的閨秀,以後她就有機會嫁給官宦人家。她絕不要像母親那樣,嫁給一個市井商戶被人看不起。憑借母親的樣貌,若不是嫁給父親,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


    張謙掃了一眼變色的姚氏和這兄妹兩個,淡淡一笑,得意張承誌說道:“分家文書嘛,現在或許沒用,保不齊將來就有用了。這個文書,你好好收著就是。你母親若是做事有分寸,她手裏的銀子足夠你娶妻生子,為官場鋪路。也足夠為若水置辦一份好嫁妝。總之,以後你們自己掂量著,好好過日子吧。”


    分家文書,必要的時候還是很有用的。誰知道將來事態會發展成什麽樣子,若是帝國知曉他是北地那片疆域之主,以他現在的實力,隻要脫離了京城,誰也奈何不了他。


    張承誌就不一樣了,留在帝國的國土上,他手中的分家文書就大大的有用。消息泄露之時,文書可以作為和他脫離關係的憑證。


    姚氏的和離書也一樣,雖然這是他不想再和姚氏有所糾纏,和姚氏脫離關係的舉措。但是,這一紙文書同樣能讓姚氏脫離了他,同樣也是安全保障。


    姚氏卻不知道張謙的想法,聽到張謙說出和離文書,一口氣憋在心頭,好半天才緩過來一口氣,卻也臉色青白。


    姚氏瞪著張謙,緊握著帕子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骨節都泛白了。臉上那猙獰的表情,似乎想撲上去,把張謙撕裂一樣。


    她惡狠狠地指著張謙,咬牙切齒的說道:“張謙,你這個無恥之徒。當年,你不過是一個市井混混,貪圖我是官宦人家的閨秀,把我娶進張家。如今你有了心頭好,這就看著我礙眼了,竟然找這麽個借口,要把我掃地出門!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不成!我何曾說過,不願意做你的正妻,你這是變著法子製造機會,想讓楊冬兒那個賤/人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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