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張承誌的突然歸來,張謙安心之餘,情緒卻不高。他和冬兒回到錦繡院,沉默的坐在外間榻上,想著張承誌沒有明確的態度,為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數感到異常煩惱。


    他原本的計劃,是他們一家人離京的同時,悄悄派人回湖州,明麵上安排張承誌接應他們,暗中讓他混在流民裏麵,趁亂奔赴北地和他們匯合。現在可好,張承誌措不及防的回到京城,不但對舉家遷移的決定態度曖昧,更有留在京城的打算,讓原本就另有打算的姚氏更加有了依仗。


    冬兒接過丫頭端過來的茶盞,放在張謙手邊,輕聲問道:“六爺是不是擔心大公子不願意離京?”


    張謙抬眼看了冬兒一眼,握著她的手,把她拉到身邊坐下,冷哼一聲,“哪裏還用我擔心,看承誌的態度,明明就是不打算回湖州了。在母親身邊呆了五年,也沒把他的性子扳過來,他讓我很失望。”


    冬兒把茶送到張謙手上,勸道:“大公子從小在京城長大,思戀母親,思戀從小生長的地方,這是人之常情。六爺不要煩惱,慢慢勸他就是。”


    張謙苦笑著搖搖頭,“隻怕勸不過來呢。姚氏鐵了心的要留在京城,若隻是一個姚氏,留不留的,也由不得她。現在多了個承誌,隻怕不好辦了。承誌離家這麽長時間,現在看著,似乎更加固執、有主見,我實在不想在他剛回來時,就和他反目,鬧到不可開交。”


    冬兒也替張謙歎氣,常言道:兒大不由爺。兒子大了,有了自己的意誌,又是離家五年,這才剛剛回來……。這就更難辦了,一個處理不好,就是父子離心的結局。也難怪張謙煩惱。


    張謙看著冬兒,苦笑道:“果然就是你說的那樣,女人多了,也就多了數不盡的煩惱。我這也是自己找罪受。”


    冬兒是真的心疼張謙。算起來,張謙也是一個偉男子,憑一介布衣之身,有那樣宏大的眼光和魄力,僅靠積聚錢財,就謀劃出一個國度。冬兒看過明喻給張謙帶回來的地域結構,雖然那是一個小小的國度,但是地理位置相當好,進可攻、退可守,而且城郭裏麵的基礎設施和防禦結構可稱完備。絕對有自保的優勢。


    可是,就是這麽一個兵不血刃的建國之舉,這麽多年來,張謙不但不敢對正妻和孩子們說,如今各方麵的條件成熟,就要遷移過去,卻還要因此骨肉分離。


    建立一個王國,稱霸一方疆土,講究的是封妻蔭子。若最終隻有她和行誌跟著張謙,到他北地的王國去,而他另外的幾個骨肉都流落在帝國。那麽,張謙的計劃不論從哪方麵看,都不算成功。


    可是,家事是最難解決的。麵對姚氏的愚鈍固執,和姚氏一手帶出來的張承誌的小心思,除非張謙能夠霸道的強行將他們綁走,否則很難安安靜靜的闔家奔赴北地。而張謙現在麵臨的局麵,卻不允許他在回北方那片域外之地的過程中,鬧出太大的動靜,不能讓太多人關注他的去向。


    冬兒現在能做的,隻是讓張謙的情緒輕鬆一些,她故作嗔怪的說道:“六爺嫌棄女人多,這是說我吧?如今也就是我才是多出來的那個女人。”


    張謙放下茶盞,把冬兒緊緊抱在懷裏,心裏卻慶幸不已,“幸虧有冬兒在我身邊。若是沒有冬兒,北地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建成。若是那樣,我現在麵臨的,就是騎虎難下的局麵。若是沒有你,麵對姚氏和承誌的極力反對,現在的我就是一個笑話。”


    冬兒回握住張謙的手,說道:“不會的。六爺是個有大誌向的男兒,六爺的成就,不是後宅女子和孩子可以評定的。六爺的事業,也不會被後宅的家務事絆住手腳。”尤其是姚氏那樣的女人。


    “是啊。”冬兒的話讓張謙覺得好受了些,他自語道,“我的成就是做給懂我的人看的。”


    ……


    張承誌沐浴之後,略作休息,就來到萱馨園。


    姚氏已經等著他,見他進來,連忙讓他坐到炕上。一連聲的招呼丫頭端茶倒水,然後又是一番認真打量,直看的張承誌窘迫不已,姚氏才笑嗬嗬的收回目光,“我們承誌也長成大人了呢。好一個書卷氣十足的俊朗書生,全京城也找不出幾個比得過我家承誌的兒郎來。”


    張承誌很是不好意思,“娘您可不能這麽說。我不過是和別家孩子一樣,隻是長大了,哪裏像娘親說的這樣。”


    姚氏卻不認可他的說法,“娘可沒誇張,承誌就是比別家孩子好很多呢。”


    張承誌抵擋不住姚氏的讚譽,連忙轉移話題,“下晌在花廳的時候,娘給我使眼色,是什麽意思?”


    姚氏聽到張承誌的詢問,想起她即將麵臨的、要遷往窮鄉僻壤的生活,歡欣的臉色就沉了沉,說道:“你父親這幾年越來越糊塗,被楊姨娘那賤/人徹底迷了心智。朝廷向商家籌集軍資,別家都能湊齊,唯獨咱們家,光是做買賣的名頭叫得響,竟然交不上籌款。你說,那個賤/人還不是徒有虛名,騙你父親和世人嗎?可恨你父親直到現在都不醒悟,一心就要聽楊冬兒那賤/人的話。”


    張承誌沉聲問道:“是楊冬兒主張遷回湖州的?”


    姚氏說道:“不管是不是,反正你父親再次被官府羈押,回來後,不想著趕快把楊冬兒這個災星趕走,卻想要離開京城,這就是思慮不清楚了。承誌,不管怎麽說,娘是不會離開京城的,你一定要支持娘的決定。你是家裏的嫡長子,你父親總不好太過蔑視你的意見。”


    張承誌再問:“咱們家真的沒有積蓄了?”


    姚氏猶豫了,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對承誌說,她手裏有二十萬兩銀子,足夠他們之後的生計。


    張承誌卻以為母親也是在憂慮沒有進項的日子,若是家裏沒有一點兒進項,連坐吃山空都做不到,張家在京城的日子就的確不好過了。


    隻不過,他張承誌如今也是有將來的人了,不再是五年前那個無法替自己主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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