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錦行織染總號是張謙和廉伯早年盤下來的,這個買賣原來也是做的織染業,因為經營不善,偌大的產業,一年下來掙不來幾個錢,主家就賣給張謙了。


    張謙和廉伯接收過來,很是忙了些時日,買賣才逐漸好起來。雖然運作的還好,終究京城是繁華雲集之地,老字號的綢緞買賣眾多,又大多是江南的料子,流錦織染總是進不了一流綢緞行。


    張謙手裏的買賣大多是織染業,也有江南的買賣,但他覺得從南方運送綢緞花費太高,不是長久之計。可是,又沒有辦法改變現狀,所以才琢磨另辟蹊徑,可巧讓他在府州城遇到了冬兒。幾番考察偶遇之下,就想著讓冬兒來管理,看能不能打開一條不一樣的路子,改變現如今的格局。


    張謙坐在一邊,默默地抿茶,看著冬兒認真聽王奇講解流錦織染行的經營情況。這個時候的冬兒,臉上閃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光暈,神情極其專注、沉穩,眼睛像流彩一樣熠熠生輝,整個人沉浸在外物不侵的氣氛中。


    這樣的冬兒,張謙還是第一次見到,聯想到她時不時像被激怒的刺蝟,渾身是刺的不遜樣子,不由得心中一熱,忙把眼神轉開,心裏卻很是滿足,這麽美好的女子,已經是自己的了。


    從流錦總號出來,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張謙和冬兒被王管事三人送出來,馬車緩緩啟動,張謙問冬兒:“還有些時間,聽你的意思,是去看望廉伯還是湯先生?”


    冬兒驚喜道:“還能去看望湯先生?”


    張謙提醒她,“也可以去見見廉伯。”


    冬兒毫無自覺,“就去看湯先生好了,廉伯是你家的人,什麽時候想見都可以。”


    張謙蹙眉不語,冬兒半晌沒聽見回音,抬頭看去,才發現張謙臉色似乎不對,回想一下,自己是說錯話了。


    冬兒忙賠笑補救,“那個,廉伯是咱們自家人,應該隨時可以見的吧?”


    張謙的臉色轉為無奈,說道:“你現在的身份和過去不一樣了,說話不能這麽隨意,知道嗎?”


    “知道,知道。”冬兒忙不迭的點頭,連連稱是。心裏卻詫異不已,自己怎麽就失去警惕,這麽不小心了呢?難道是剛才聽王管事介紹流錦行運作,聽得太過認真,腦袋有些沒轉過來?看來要時刻不吃警惕才是。


    這麽想著,不由得側臉看了張謙一眼,正好對上張謙看著她的無奈眼神,連忙討好的笑一笑,暗中卻連呼倒黴,偷瞄一眼也能讓人抓個正著。


    張謙對著這樣的冬兒更是沒辦法,他撩開車簾,說了聲“三興街貓兒巷”。


    冬兒有點不好意思,“咱們不去看廉伯了?”


    張謙麵無表情的說道:“還是讓廉伯抽時間去看你吧。”一句話把冬兒噎的夠嗆,連連翻眼睛,不滿意張謙的小肚雞腸。


    張謙又說:“怎麽了?既然你不去看廉伯,那隻有讓廉伯來看你了,不然怎麽辦?”


    冬兒有些不樂意了,“你這是什麽話?一直以來都是我主動看望廉伯的,他從沒主動看過我。”


    也許是冬兒的口氣太過委屈,張謙不由笑道:“你說這話不覺得虧心呐?廉伯雖然沒看過你,卻是時時看顧著你的。”


    也是哦,怎麽一不小心出溜了這麽一句話?冬兒忙央求張謙,“六爺說的是,我也是隨口亂說的,你不要告訴廉伯啊。那個,也沒別的原因,我主要是怕他老人家傷心。”


    張謙失笑,“沒關係吧?廉伯就是知道了,大概也不會傷心。我是知道的,若是為這麽點事就傷心,廉伯早就被你氣死了。”


    哪有的事?廉伯一直對自己很滿意的,張謙這麽說,簡直就是誣陷。冬兒不忿的瞟了他一眼,不說話了。隨便他吧,頂多自己以後見了廉伯,多給廉伯說說好話,哄哄他,廉伯一向都不會和她真生氣。


    二黑大概是為著方便,給湯先生租的房子距離張府不遠,在一個大院子裏,比府州城的院子好,看院子裏的情形,這裏住戶的生活條件似乎也好很多。


    張謙這樣一行人進來,引來一些關注,當中一戶人家的門打開,一個婆婆出來,先看見張謙和冬兒,微微瑟縮一下,隨即看到明喻,神色才和緩下來,笑著和明喻打了招呼,主動告知湯先生正在,才又退回去。看來,明喻來過這裏。


    大概聽到外麵的說話聲,明喻指出湯先生的房間,那房間的門就開了。


    湯先生少見的笑吟吟的推門出來,說道:“冬兒來了啊,進來。”


    冬兒上前的時候,湯先生才後知後覺的看到冬兒身邊很打眼的張謙,問道:“這位,就是六爺吧?請進。”惹得冬兒撩了他一眼,這老頭兒,故意找茬吧。


    張謙也不在意,笑道:“湯先生好眼力,在下正是張謙,湯先生請。”


    湯先生住著裏外兩間屋子,湯先生把他們往裏間領,裏間的桌子上還有沒收起的紙筆,冬兒把鬥篷摘下,詫異問道:“湯先生這是做什麽?練字?”


    湯先生沒好氣的笑道:“老夫一大把年紀了,練什麽字。這是替街坊寫的書信。”


    “這樣啊。”冬兒笑著點頭。


    湯先生讓張謙上座,張謙也沒多推讓,直接坐了。


    兩人坐定,王嫂子和秀雲的茶也沏好了,冬兒幫忙斟茶,然後,撿了張謙下手的椅子也坐下。


    湯先生和張謙客氣幾句,就奔著冬兒來了,“冬兒,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張家人了,記著要謹守婦道,聽從六爺和主母教導,好好跟人家過日子。”


    冬兒忙欠身應著,不明白這護短的老頭怎麽了,竟然當著張謙的麵教導她。往常就是自家娘鄭氏斥罵她,湯先生也是一副不願意的樣子,遇到心情不好時,還會大聲嗬斥些不相幹的事情,把鄭氏的聲音壓下去才行。


    張謙也微笑聽著湯先生的車軲轆話來回說了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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