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把茶盞放到張謙麵前,迅速抽回手,看的張謙好笑不已,他笑問道:“今天是咱兩個大喜的日子,總是要圓房的,你能躲到什麽時候?”


    冬兒去捧自己茶盞的手立時就抖了一下,隨即,麵不改色的捧起茶,抿了一口。心裏卻對張謙咒罵不停,姑娘我和你又不熟,這麽尷尬的事情,一會兒吹熄了蠟燭,黑燈瞎火的再說不行嗎?非得這個時候提出來,不嫌難看呐!


    這麽想著,還無意識的朝著天花板翻了翻眼睛。


    張謙看著冬兒醞釀著怒火,美滋滋的喝了口茶,不再和冬兒糾結圓房的事情,問冬兒:“這個茶不錯,是廉伯準備的雲霧嗎?”


    冬兒回味了一下口中的餘香,悻悻的回答道:“這茶是王管事著人送進來的,我隻喝得出是不是新茶,味道也湊合能品出一二,至於什麽茶……就不知道了。”


    張謙點頭道:“那也不容易了,你長在貧寒之家,能品出這些,已經很不錯了。”


    又問她,“晚飯我沒來得及陪你吃,不知道她們送的及時不,你吃著合不合胃口?”


    “挺好的,味道很好。”冬兒隻是簡單的回答了一句,總不能進門第一天就告狀吧。


    張謙停了停,笑著問道:“那個婆子今天都幹什麽了?你直接就讓我辦了她?”一個看起來就是做粗活兒的婆子,在冬兒院子裏像是能橫衝直撞的樣子,冬兒和跟著冬兒的人,卻不怎麽阻攔,看著她往自己眼前撞。


    冬兒猶豫了一下,說道:“她,也沒幹什麽,我隻是沒有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的習慣,沒太搭理她。”


    張謙看著冬兒,緩緩說道:“冬兒,你要知道,我不是為了虛情假意的和你做做樣子,才問你的。”


    冬兒和張謙對視了一息,話說到這個份上,就不能含混其詞了。


    冬兒斟酌一下,說道:“其實沒多大的事兒,六爺不出麵也沒什麽,”說了這兩句,冬兒覺得這話說的不妥,似乎有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而張謙,是這個大宅子裏的大老板,他的支持對於自己以後的日子,很重要。就改了口風,“那個,當然,六爺出麵,事情當然好辦多了。”


    張謙聽著就笑了,“那爺到底是麵好呢?還是不出麵好?”


    這個話可怎麽說的出口,冬兒內心糾結不已,想到自己以後還要在張府的後宅長久的混下去,決定還是厚著臉皮說出來,“六爺要是心裏是向著我們的,出不出麵,的確沒什麽關係。”


    為了表明自己的誠意,冬兒又加了一句,“這不過是小事,我們自己也能解決。”


    張謙嗬嗬的笑著,然後探頭,小聲對冬兒說:“我心裏隻會向著你一個人,沒有向著你們的這個說法。”


    冬兒瞪視他片刻,把頭扭開了,一個老男人了,還笑得這麽囂張,也不怕長多了皺紋。


    張謙把空了的茶盞遞向冬兒,冬兒萬般不情願的接過來,給他斟茶。


    張謙有一搭沒一搭的問她家裏的情況,淑寧女學裏麵的人是不是處得來,江嬤嬤對她好不好……。


    閑聊著,時間一點點過去,轉眼就是亥正時分,王嫂子的耳朵支楞在窗邊上,依稀聽得上房的喁喁私語聲傳來,根本就沒有結束的樣子,心裏有些急。


    王嫂子心裏清楚,冬兒拖時間,是因為心情緊張,而且冬兒一直心思單純,從來沒有表現出對男女之情的羞澀、想往之態。她當然希望能拖一陣是一陣,可六爺怎麽也是這個樣子,這閑話要說到什麽時候才算完?


    王嫂子起身,對巧雲說道:“去準備熱水,伺候六爺和姑娘洗漱。”


    把巧雲指派去倒水,王嫂子走到上房門口,顧著冬兒的臉麵,先說了聲,“姑娘,時辰不早了,我進來伺候六爺和姑娘洗漱。”才推門進去。


    王嫂子進門,見冬兒已經挪了地方,和六爺隔著炕幾相對而坐,不覺心中哀歎,這個冬兒,這也太率性了吧?六爺也是,居然就由了冬兒去。


    冬兒一聽王嫂子在外麵說不早了,本就糾結不安的神經,又繃緊了,全身上下就沒有一處不別扭的。


    張謙倒是痛快的穿鞋下地,在隔間裏,由著巧雲幫他挽起袖子,洗漱淨麵。


    王嫂子帶著冬兒,在炕上鋪攤被褥、臥具,一邊還小聲交代冬兒,待會兒,一切順著六爺的意思來,沒事,不適的感覺很快就會過去,女人都要經過這一遭的……等等。


    王嫂子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才說這些,她倒是想著早些告訴冬兒些細節的,可是,昨天晚上,她特意把巧雲遣出去,想著說說圓房的事情。


    她剛提了個頭,冬兒就擺著手打斷她,“我知道,不用說了。”


    說的王嫂子大瞪眼,什麽呀她就知道了?王嫂子這也是第一次和人念叨這種事情,也覺得難以啟齒,可是不說也不行,萬一事到臨頭,冬兒接受不了,鬧將起來,可怎麽收場。


    王嫂子耐著性子,對冬兒說:“你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姑娘,不知道這兩口子的事情,多少聽我說說,你也好有個準備。”


    冬兒皺著臉,極其苦惱的再次對王嫂子說:“我知道了,王嫂子你不用說了,我,咱們不說了,好不好?”她總不能對王嫂子說,她是學過生理知識的,真的對這個事情知道的清清楚楚吧。這種事情,到了時候,直接做就是了,不好讓人好麵對麵的教她吧。


    這不,當時沒說清楚,這時王嫂子就心裏沒底了,直怕冬兒到時受不了,鬧起來。這個時候了,六爺又在外間,她不好說的太深,隻好一個勁兒的囑咐冬兒聽六爺的,按六爺的意思來,不論遇到什麽事情,都要忍著,這個是女人都要經過的一遭。


    聽得冬兒直翻白眼,都聽你的還了得,萬一張謙是個變/態,自己都不用吱聲,直接靜悄悄的被虐待而死嗎?


    鋪好床,又伺候著冬兒洗漱完,讓王嫂子冒汗的這一刻終於過去了,冬兒也答應的好好的,絕對事事都聽六爺的,把六爺當天一樣伺候,絕不違逆半點六爺的意思。


    王嫂子領著巧雲出去,關好房門,站在簷廊下,靜靜的等著圓房/事情的進展,萬一有了不妥,她也能在第一時間進去處理。


    冬兒洗漱回來,張謙已經隻穿著裏衣等在炕上,沉靜的眼睛看著冬兒。


    冬兒被他看的更加不自在,隻好一個勁兒的在心裏勸說自己,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管他呢,眼睛一閉,也就那樣了。


    心裏給自己鼓著氣,就問張謙:“六爺,我把蠟燭吹了吧?”


    張謙笑道:“留著炕圍子上的,其餘的吹了吧。”


    他還要點著蠟燭辦事?冬兒頓了頓,過去挨個吹蠟燭。算了,據說古人在這方麵也是很放得開的,美其名曰,閨房之樂。這個要求,那個,也算是正常情況。


    冬兒滿懷忐忑的,在房間裏唯一一支燭光的暗淡照耀下,磨磨蹭蹭的上了炕,溜進張謙旁邊的被子裏。


    然後眼前一黑,張謙那廝,居然把蠟燭吹滅了。


    冬兒心念電轉之間,張謙的手臂就伸過來,冬兒僵硬著身體,接受了他的擁抱。


    張謙在她耳邊說著:“放鬆些……別緊張……沒事的……”冬兒不知道自己怎麽應聲。


    緊接著,外麵就傳來急急地拍門聲,“六爺,六爺,六奶奶有急事,找您呢。六爺……”


    張謙的手就僵住了,兩人處於靜默之中。


    門外的聲音依然響亮,守在門邊的王嫂子也沒做聲,李婆子倒是出來了,可是,剛才六爺的態度已經亮的很明了,她沒聽到上房六爺出聲,也不敢應聲不是。


    這就是古代大家族後宅中,女眷們爭鬥常見的大眾狗血橋段吧?房間裏的冬兒心下一鬆,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虧她還笑得出來,張謙惱怒的捏了冬兒一把,揚聲說道:“王順家的,去問問怎麽回事,順便問問,大晚上的,這麽喊叫是什麽規矩?”


    心想著今天姚氏整個人不正常情緒,估計自己在冬兒這裏呆不下去了,又沒好氣的對著外間說了一句,“進來個人,把燈點上。”


    巧雲進來點起蠟燭,張謙一邊穿衣服,一邊小聲對冬兒說:“六奶奶估計是真有事,我去看看。看這樣子,一時半會兒的回不來,我走了,你就鎖了門睡吧。”


    冬兒乖順的應了。


    張謙穿戴妥當,王嫂子也問清楚事情回來了,“門上的人是六奶奶院子裏的,說是六奶奶忽然覺得不舒服,還吐了好一陣子。徐嬤嬤怕六奶奶真病得厲害耽擱了,就派人來跟六爺說一聲,聽您個回話。”


    冬兒和王嫂子對了個眼神,人家六奶奶這事情做的,隻是來聽回話的,並沒有要六爺即刻過去。可是府裏當家的正室娘子都病成這樣了,若張謙隻顧著在小妾這裏尋/歡,對自家正經娘子不予理會,那作為自己這個勾著張謙的妾室,就可以千夫所指了吧。


    顯然張謙也沒用考慮很久,吩咐王嫂子,“好了,告訴報信的人,我馬上就過去,讓她先去回話。”


    張謙把王嫂子和巧雲都遣走了,才轉回來頭,撫了撫冬兒的臉頰,說道:“這事情怪我,之前張羅你的事情沒避諱姚氏,讓她不舒服了,這才和你較勁。不過都是些小心思,你別往心裏去。”


    冬兒靜靜的坐著,隻含糊的答應一聲“哦”,其實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張謙探著身體,抱了抱她,滿臉的笑容,小聲對冬兒說:“你好好歇著,不要想太多。我不會在別處做什麽的,隻等著你。”才鬆了手,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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