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看起來倒也不是太著急,回道:“是呢。我們本是等著姑娘吃過早飯,一起出去的,可是,快到二門的時候,有個女學裏的姐姐叫住我們姑娘,不知說了些什麽,我們姑娘就跟著那個姐姐走了。姑娘給我們留了話,讓我們在二門處略等等她,可她一直沒回來。”


    芳草停了停,問冬兒:“我來看看我們姑娘是不是回書苑了,楊姑娘沒見到她?”


    冬兒搖頭道:“我一路沿著廊道走來,沒見她,她好像也沒在寢室。”隨即又問,“阿妍她離開的時間應該不長吧?”


    芳草道:“時間是不長,隻是我家嬤嬤讓我回來看看,想催催姑娘快些啟程,不然,回去的晚了,怕家裏老爺和太太心急。”


    冬兒想到張倩倩最近的態度,有些不踏實,她皺了皺眉,“那個侍女,你們以前見過嗎?”


    芳草搖頭,回道:“婢子沒見過,不過,我家姑娘一定見過,我家姑娘看起來和那個姐姐很熟。”


    冬兒心裏不妥的感覺稍稍減輕了些,和相熟的女學侍女一起,應該不會有事。


    她問芳草:“你打算回寢室找她?”


    芳草說道:“是,婢子想再去我家姑娘的寢室看看去,說不定姑娘繞道回去了。”


    冬兒點頭,“去看看也好,去吧。我若是路上見到你家姑娘,會告訴她,讓她去二門找你家嬤嬤。”


    在女學的二門處,曲小悠坐在自家的馬車上,看著遲遲不能動身的喬秀妍家的馬車,為了不影響別家的車輛進出,再一次駛離原來的位置,停到更角落的地方。直到那輛馬車幾乎湮沒在喧鬧的車馬人聲中,她才對旁邊的馬車示意啟程。


    旁邊馬車上,掀起一角窗簾往外看的姚靜,接到曲小悠的眼神,很不情願的放下簾子,心裏對不能親眼看到楊冬兒的醜態,感到滿肚子的遺憾、憤懣。


    可是,曲小悠對整件事情的安排,又真的很縝密。張倩倩昨天就走了,過一會兒,就要發生那件必定會轟動渠縣和府州城醜事,自己若是留在這裏,難保不讓人懷疑到自己這個屢次和楊冬兒敵對的人。


    姚靜隻得對身邊的嬤嬤說道:“不看了,咱們走吧。”


    嬤嬤忙對外麵的車夫說了聲“走吧。”又看了看自家三姑娘, 沒明白姑娘剛才是在看什麽,明明外麵什麽也沒有。


    打發芳草離開,冬兒繼續沿著廊道不緊不慢的溜達,心裏想著喬秀妍能去哪裏。喬秀妍性格開朗,活潑好動,相熟交好的女子不少,不知是哪個把她叫走了。


    冬兒心裏有事,也沒心思多溜達,沿著女學外圍的廊道,走了一小段,就又轉回書苑這處。還沒轉進書苑寢室區,就見一個長相伶俐的小丫頭迎著她走過來。


    小丫頭步子邁的極快,幾步走到冬兒麵前,立即屈膝問候:“這位是楊姑娘吧?奴婢有禮了。”


    冬兒站下,打量小丫頭片刻,可以確定,這人,她不認識。


    不知怎麽的,冬兒立即就想到了喬秀妍,她緩緩說道:“是。不過,我似乎沒見過你。”


    小丫頭看起來麵色焦急,忙忙的欠身,說道:“婢子是畫苑趙姑娘的貼身丫頭,姑娘的確沒見過婢子,我們姑娘讓我找楊姑娘傳個話。”


    冬兒又說道:“我也不認識畫苑的趙姑娘。”


    小丫頭忙說:“不是我家姑娘找楊姑娘,是喬家姑娘的事。”


    “哦?”冬兒的眼睛微眯了咪。


    小丫頭看起來很急,再走前一步,略靠近了冬兒,低聲說道:“喬姑娘不知怎麽的,和她家仆從分開了,在二門外落了單,遇到一個莽漢。”小丫頭再次靠近冬兒一步,踮起腳尖,對著冬兒耳朵低語,“齊姑娘和莽漢揪扯中,被莽漢輕薄了。”


    難道喬秀妍被人騙去,就是為了陷害她,壞她的名聲?冬兒心下吃驚,問道:“怎樣了?沒……別的事情吧?”


    小丫頭忙說道:“沒別的事,他們揪扯的時候,正巧我們的車馬過去,把那個莽漢驚走了。喬姑娘隻是被扯得衣不蔽體,被那人動了些手腳,難看了些。”


    冬兒皺了皺眉,壓下心裏的急躁,問道:“你找我,是要我做什麽?”


    小丫頭臉色一直不怎麽好,略顯青白,這時,說話都有了些顫音:“喬姑娘現在隻是哭,,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說反複說,不想別人知道這件事,”小丫頭緩了緩氣,才接著說,“我們姑娘問了好幾遍,她才斷斷續續的說出,讓我們找楊姑娘。”


    冬兒沉了沉心緒,說道:“我找兩件衣物去。”說著,就要轉身。


    “楊姑娘。”小丫頭忙跨前一步,“我們姑娘隨身帶著衣物的,已經給喬姑娘換上了。喬姑娘急著見楊姑娘,楊姑娘您看,我們也要急著趕路,要不,您現在就去?喬姑娘她,正等著楊姑娘呢。”


    冬兒停下腳步,掃了小丫頭一眼,說了句“那就走吧”,當先向著小丫頭來的方向邁步。


    小丫頭在冬兒後方,悄悄鬆了口氣,忙小跑著上前帶路。


    領著冬兒的小丫頭,來的時候步子急得很,回去的速度倒不像來時那麽倉皇。


    楊冬兒也不著急,隻跟著那個小丫頭走著,一邊留意著四周有沒有相熟的人。走了好長一段路,冬兒還是沒看到一個相熟的仆婦、侍女。


    眼看著就到了二門處,若是再找不到人給女學裏靠的住的人帶信,冬兒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拒絕出二門。


    冬兒對於這個小丫頭說的話,持懷疑態度。喬秀妍在一個人的情況下,怎麽會自己出了二門。而且,女學的大門管的一向嚴格,絕不會任由男女人等隨意出入,那個齷齪的莽漢是哪裏來的?


    喬秀妍若是真的被陌生男子輕薄,按常理,她應該趕緊去找自家仆從,或者就著已經知情的趙姑娘的車馬回家去,讓家裏大人抹平事情。斷不會守在原地不動,讓別家的一個丫頭滿院子找自己。


    而在這個小丫頭口中,喬秀妍既不找自家嬤嬤和丫頭,也不在第一時間回家,反而讓自己跟著一個陌生人出女學。要知道,自己既沒有馬車,更沒有能力抹平這件事。


    這事情,怎麽看都透著蹊蹺,陰謀的氣味很重。


    雖然冬兒幾乎肯定這是個陷阱,可是喬秀妍的確沒和她的家人在一起,萬一她因為事發突然,失去了主意,來找自己,而自己遲遲不去……


    離著二門越來越近,冬兒也越來越焦急,思量著到底該怎麽做才好。


    這麽想著,遠遠的見一個侍女走過,依稀是書苑的友梅。友梅,冬兒也隻是見過,沒打過交道。


    算了,管她是不是、熟不熟,總算還是女學的侍女,好過陌生人。


    冬兒的步子亂了一下,就是一個趔趄,叫了聲:“哎呀。”


    走在冬兒前麵的小丫頭立即回頭,見她站的歪歪斜斜,忙過來扶她,問道“楊姑娘,怎麽了?”


    冬兒趁勢靠在她身上,略彎下腰,踮著一隻腳,嘶嘶的吸著氣說道:“走的太急,剛才拌了一下,把腳崴了,好痛的。”一麵還急著說,“這可怎麽辦?阿妍還等著我呢。”


    小丫頭不過十四五歲,冬兒把全身的重量都往她身上靠,小丫頭的身形就有些踉蹌。


    冬兒對奮力支撐她的小丫頭說:“你一個人扶不動我,咱們再叫一個人來吧。”


    小丫頭急著開口,說道:“不用,不用。婢子力氣很大的,扶得了楊姑娘。”


    冬兒又往她身上靠了靠,腳下就邁步,嘴裏說著:“那咱們就走吧,阿妍那裏還等著呢。”一走一靠,把個小丫頭扛的又一個趔趄,差點把兩個人都摔在地上。


    “你看,你人太瘦小,扶不住的。”冬兒忙停下,不容分說的揚聲叫那遠遠走著的侍女,“前麵那個姐姐,你可不可以過來幫我一下。”


    那個侍女聞聲看過來,見兩個女子相扶,趔趄站著,忙急步走來。


    侍女走近,果然是友梅。


    友梅也是見過冬兒的,一認清人,忙過來相扶,問道:“楊姑娘怎麽了?”


    冬兒忙把一部分重量移到友梅身上,說道:“我走得急,崴了腳了。你現在有沒有事情做,扶我走一段路可好。”


    友梅有些猶豫,看了看冬兒另一邊的小丫頭,好像不是她的丫頭,就問道:“這個小姐姐是?”


    冬兒說道:“哦,她啊,她是別家姑娘的丫頭,我們出二門有事。”一邊的小丫頭怕冬兒說的多了,頻頻扯冬兒衣袖,插話道,“這位姐姐,楊姑娘隻是走道閃了一下,緩一緩就好。我們的事不急,不敢耽誤姐姐的差事,姐姐自去忙吧。”


    這個丫頭居然提出了和冬兒相反的意見,友梅有些疑惑的看向冬兒。


    冬兒心裏止不住的替這個小丫頭點讚,想什麽,來什麽。她這麽一說,眼看著友梅就有些疑惑了,這樣正好。


    冬兒麵呈為難之色,很勉強的說道:“那好吧,我們自己出二門好了。友梅你自去蔡嬤嬤處辦事去吧。”


    去蔡嬤嬤處?友梅更加疑惑,自己去蔡嬤嬤那裏做什麽?就算有事也是找書苑區的管事嬤嬤。


    見到友梅眼帶疑問,盯著自己,冬兒指指小丫頭,又說道:“這個小姐姐,我也不認得,可我實在是不得不一起出二門看看。算了,友梅你確實不方便去。你還是去蔡嬤嬤那裏,給蔡嬤嬤複命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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