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梁教習的這堂女紅課之後,對冬兒來說原本就不怎麽愉快的繡藝課程,變得艱難起來。


    自稱寬容、大度、不計較楊冬兒的不良言行,卻還要對楊冬兒的學業更加負責,力爭讓楊冬兒能夠徹底改掉那些不良舉止言行,變成一個名副其實的淑女的梁教習,隻要一上課,就會對冬兒嚴格要求。


    然後各種責難、各種不滿意會在第一時間接踵而來。過去冬兒做的馬馬虎虎的繡藝、繡品還湊合能過關。如今在梁教習的刻意檢查之下,竟然一樣也過不了。不過關就意味著重做,極差的功課則會加倍處罰。而經過梁教習品驗的冬兒的繡藝功課就在極差之列。


    越做越多的懲罰功課,再加上蔡教習安排給她的義工,搞/得冬兒苦不堪言。


    冬兒權衡之後,決定先把廚房的供餐章程寫出來。


    供餐章程寫完,這個事情就算了解了。並且,冬兒自信自己寫出來的章程即使不夠完美,但是可操作性絕對比女學後勤那些人試著做出來省時省力,少走彎路。如果這件事情做好了,得到女學管理層的認可,那麽自己離追逐的目標也就更近了一步。


    而女紅課上的懲罰功課,也就是留在課後完成的繡藝、繡品。那些都是手工活兒,做起來費時費力不說,即使自己費力做出來,經過梁教習的檢查也不會通過,通不過就意味著加倍懲罰。即使冬兒用心費力的多完成幾件繡品,其結果絕不會是梁教習的滿意和慰藉,隻能在已經積累如山的功課上增加更多的繡活兒而已。


    就是現在,短短幾個課程之後,攢在冬兒名下的未完成繡品、繡藝活兒,她自己都快要記不清了。要不是梁教習經常幫忙回憶,冬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都有些什麽繡品需要加強練習。


    冬兒打定主意,每天隻抽出一定的時間,完成梁教習當堂留下的功課。至於以前積攢的懲罰繡品,反正也做不完,甚至做的越多,不合格的越多,加倍之後會更多。還不如索性每天少做一些,隻要能在女紅繡藝課上應付一下就好了。無非也就是繡藝課上被斥責、罰站而已。


    照著現在的情況看來,自己在女紅繡藝課上罰站、被斥責是梁教習課上必備的教學內容,和自己的表現及功課沒絲毫關係。在這個以師為父的時代,冬兒也懶得多說或者辯解什麽,隻要梁教習覺得有意思,讓她去好了。至於自己,多聽聽斥責、多站站有利於心性曆練和心理素質的提高,隻當是另類集訓吧,習慣習慣就好了。


    之後幾天裏,冬兒幾乎把課後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廚房的供餐章程上。發奮之後的效果果然不是蓋的,冬兒在又一個半月假期,也就是月末假期前完成了供餐章程的草稿。


    再之後,就是讓冬兒頭痛不已的校對了。冬兒艱難的校正每一個字,翻書、請教同窗。在拿著草稿問字把同窗們嚇到後,冬兒不好再在自己的簡體字旁標注繁體字,而是謹慎的口頭請教詞句的正確字形。隻要把字寫出來,冬兒自詡還是能認得的。


    月末假期的前一天前半晌,冬兒坐在書苑靠近初級班遊廊交匯處的一張石桌前,按照一個中級班的女子許姑娘的指點寫字。


    兩人一個說,一個寫,氣氛很是不錯。在兩人心無旁騖的書寫時,一個氣質婉約華麗的秀美女子走過來。


    冬兒察覺有人走近,隻是在寫字的空檔抬頭看了一眼,不認識。又對那女子優雅雍容的氣質驚訝了一下,就繼續低頭抄寫許姑娘寫下的詞句。


    在冬兒一邊的許姑娘卻忙站起來,叫了聲:“齊姑娘。”說著,伸手去扯冬兒的衣袖。


    齊姑娘擺了一下手,製止了她,示意她坐。然後齊姑娘自己在石桌另一邊坐下,流露出些許的好奇神情,看冬兒抄寫。


    等到冬兒很快寫完,齊姑娘才麵帶微笑,問剛抬起頭的冬兒:“聽聞楊姑娘在幫女學的廚房寫供餐章程,看樣子是寫完了。都說楊姑娘聰明則已,隻是學識底子著實的有些差,所以校對的很艱難。我可不可看看楊姑娘寫的章程?如果姑娘的章程寫得還過得去,我可以幫姑娘校對,以解姑娘的燃眉之急。”


    為什麽?冬兒對於齊姑娘說的章程是不是過得去,不太在意。她隻是不明白她為什麽提出這樣的要求。


    看著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華貴女子,再看看對她畢恭畢敬的許姑娘,有些好奇她的身份,對於她的主動提議更加不解。


    許姑娘見自己著急的眼色對冬兒似乎沒什麽作用,幹脆開口道:“楊姑娘,這是咱府州城糧商齊家的十三小姐。”


    哦,糧商啊。二黑也見過一個糧商,不過那是帝國的大糧商齊府……。冬兒悠忽明白過來,原來是帝國大糧商齊家的小姐,怪不得這個家世不錯的許姑娘對她的態度這麽恭謹。


    是的,在二黑跟著張謙做事,冬兒也漸漸能聽聞到外麵的事情時,齊府是帝國第一大糧商的事情,也順理成章的成了楊家必要的認知。


    想明白了齊姑娘的身份,冬兒連忙站起施禮:“齊姑娘安好,楊冬兒有禮。”


    齊姑娘擺手站起,微笑說道:“咱們都是女學的學生,用不著多禮。楊姑娘,現在離午時還有些時間,咱們去看看你寫的章程怎麽樣?”


    齊姑娘話雖說的溫和,但沒多少商量的意思。態度既不太疏遠,也不很親近。


    冬兒暗想,這個齊小姐什麽意思?難道是要掂掂自己的斤兩?犯不著吧?看看許姑娘就知道了,自己和她的身份差的太遠,沒什麽交集吧?


    齊姑娘要去看楊冬兒寫的章程,這是多大的麵子,她還磨磨蹭蹭的做什麽?許姑娘心急的扯了扯冬兒的衣袖。


    冬兒忙笑道:“那就去看看,我隻是擔心自己寫的那個章程會讓齊姑娘失望。齊姑娘請。”最好她能看上那個章程,那樣自己就省事多了。


    冬兒說著,當先的側了半個身子,引領著齊姑娘往自己寢室方向走去。許姑娘也忙上前,跟在齊姑娘的另一側。


    半月假期的前一天,正是各個學苑女學生們放鬆、欣喜的時候,由冬兒引領的三人行,招來大量的注目。


    默默注目的多,能打招呼的當然也有。一個女子就在各自行近時停步笑問道:“十三娘這是要去哪裏?怎麽不見阿玉跟著?”


    齊姑娘也停下,笑著回道:“阿玉還有些功課沒做完,正在寢室用功。”


    齊姑娘閉口不提要去哪裏,人家說話的人也識趣,打量了冬兒和許姑娘兩眼之後,再說笑兩句就分手了。


    冬兒聽著她們的交談,猜測那個阿玉有可能是齊姑娘的陪伴,或者親戚家的姐妹。很可能平時齊姑娘走動時,她是跟著的。這次齊姑娘沒帶著她,不知道是不是有意。


    許姑娘則有些緊張的緊跟在齊姑娘的一側,隻看著齊姑娘的意向說話、行事,神情異常拘謹。


    一路走來的所見,冬兒才知道齊家的地位有多高,也明白了當年還年幼的二黑冒了多大的風險,才帶出來一條消息,解了齊家內訌之亂,也把自家帶離了貧困線。


    本來就不遠的路程,隻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三人就走到書苑寢室區。


    冬兒把齊姑娘讓進房間,對房間裏做功課三人中的妮子說道:“妮子去找藍梅沏茶過來,招待齊姑娘用茶。”


    顯然,齊姑娘這三個字比較響亮,本來還背著光打量進屋的女子是誰,心裏有些難以置信的徐、喬二人,聽了冬兒的話,才知道自己兩個的確沒看錯。立即倉皇的站起來,忙忙的對齊姑娘施禮。


    傻傻的妮子雖然不明白徐喬二人為什麽瞬間就變得不一樣了,但也忙跟著施了一禮,才出去找藍梅沏茶。


    齊姑娘和善的對兩人回禮,又說了同是學生的話,招呼幾人坐。她自己選了書桌向光的椅子坐下,那隨意從容的樣子,讓她看起來更像這個房間的主人。


    大概齊姑娘的時間真的很緊。也就是徐、喬幾人剛剛坐定,齊姑娘就對冬兒說道:“時間也不早了,咱們現在就看看楊姑娘寫的章程,可以嗎?”


    “可以。”冬兒應了一聲,就去床邊的書櫃裏取章程的草稿。


    齊姑娘把草稿接到手裏,隻掃了一眼,就變了顏色,臉上神情不似其他女學生們那樣吃驚、愕然、不解還有不屑譏諷,而是露出驚訝、不可置信的神情。


    齊姑娘最初的訝然一閃而過,很快就端正了神色,再次認真看下去。


    兩頁之後,齊姑娘抬頭問冬兒:“聽說楊姑娘校對過一部分,那些校對過的書頁,我看看可以嗎?”


    “可以。”對於冬兒來說,這個章程也沒什麽秘密可言,冬兒又拿了自己抄過的幾頁紙張,遞給齊姑娘。


    這次,齊姑娘看的挺快,幾息之間就看完了。


    齊姑娘看完之後,臉上的微笑有了些許變化,看起來一樣的臉色,卻顯得親近了很多。她把手裏的書頁和草稿一並還給冬兒,笑著問冬兒:“我看楊姑娘的草稿,雖然上麵的字跡大多不對,但是卻很有規律。敢問楊姑娘,這是楊姑娘書寫的特有方式嗎?”


    冬兒忙回道:“不算特有方式。我最初是跟著我二哥識字的,後來在霓霞染坊也見識過很多字。不過終究沒有專門練過,所以記得不很清楚。我寫這個章程就是憑著記憶的部分字跡寫下的,所以大多缺筆少畫、甚至隻有原本字跡的少少幾筆。實在是我根底不行,才把個章程寫成這樣。讓姑娘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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