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嬤嬤聽到江嬤嬤說讓楊冬兒給女學出點力,心中更加擔心,試探道:“若傳言是虛?”


    江嬤嬤笑道:“咱們當然要確定她是否有這個能力,才能采納、實施她的建議。”言罷,轉向聽得認真的蔡嬤嬤,“你去找楊冬兒,讓她盡快按照她的提議寫一個廚房供餐章程出來。讓她寫詳細一些,最好寫好的章程拿出來,就能讓廚房直接使用。”


    果然是轉戰宮廷、老而彌堅的人物,這個辦法好。辦學這些年,自己師傅總能把每個學生的資源使用的淋漓盡致。蔡嬤嬤聽到江嬤嬤的吩咐,心裏叫好的同時,很為那個叫楊冬兒的女孩子捏一把汗。


    不錯,這個姚靜的跟班、狂妄的張姑娘口中靠做菜起家的蔡嬤嬤,正是當初辦學的三個宮女之一。


    作為同樣老而彌堅的廉伯,能打聽到的事情當然要比姚靜的女伴能知道的事情多得多。所以,姚靜和張姑娘對蔡教習言語間多有輕視,而冬兒則一直恭敬有加。


    二十幾年前,放出皇宮的大批宮女中,就有年紀不太大的蔡姓年輕宮女。蔡宮女出宮後也是沒有著落,之後輾轉找到曾經是她師傅的江嬤嬤,再之後跟著江嬤嬤和陳嬤嬤,三人一同創辦了淑寧女學。


    蔡嬤嬤一直掌管的就是女學的庶務和廚房。女學剛開始運營的時候,由於人手短缺,資金緊張,廚房掌勺的就是蔡嬤嬤自己。就是現在,三個人合夥人要是懷念了曾經的時光,想嚐嚐過去的吃食,蔡嬤嬤都會再進廚房,煎炒烹炸一番。所有這些,引來很多不明所以的女學生的片麵看法,而蔡嬤嬤顯然不屑或者不願排除這些片麵的看法,任由這些傳言在學生中傳播。


    僅僅吃了一頓午飯,悲催的冬兒就這樣被素未謀麵的女學總掌江嬤嬤及永遠溫和的蔡嬤嬤算計了。


    蔡嬤嬤對提升女學供餐方式的熱情,讓她沒耽誤片刻功夫。午飯過後,立即差人去找楊冬兒過來。


    坐在蔡嬤嬤敞亮舒適的休息間最下首的椅子上,冬兒恭敬的等著蔡嬤嬤說明找自己來的意圖。


    冬兒一路走來,倒是想到蔡教習找自己,一定是關於自己課間休息時說過的飯食供應。想來,自己的建議一定讓女學中關鍵的掌事人物有了興趣,這是要具體問一問細節?問題是,細節方麵自己沒有具體經驗,該怎麽回答蔡教習的問話呢?


    說來染坊的廚房冬兒去過,也足夠大,可是,那裏大廚房做出的飯食供應的是大批工人和雜役。這個年頭,窮苦人家的勞力,不拘什麽吃食,隻要能敞開肚皮吃飽,已經很滿足了。哪裏用得著廚房花心思改變食譜,好讓工人們吃的更加開心。


    染坊的小廚房冬兒倒是經常光顧。問題那是小廚房,隻供應十幾個管事的飯食,每天按常規葷素搭配供應飯食,那個管事有特別想吃的會提前打招呼,而且,作為主事的廉伯都不怎麽挑剔,送來什麽吃什麽,別的人自然也不會那麽多事。


    而女學的廚房則完全不一樣。二百多個嬌生慣養出來的富貴女子,挑剔一下飲食,那是多麽正常的一件事情。恐怕她們自己府上的廚房、廚子傾盡全力伺候這些貴女,都不一定能讓她們全部滿意,更何況女學這個以進學為目的的地方。女學廚房的財力暫且不說,其人員的配置就不會有很多。僅憑這些資源,要做到讓她們滿意,難度太高。


    冬兒還在為自己能不能給蔡嬤嬤提供一些可用的細節思來想去,可人家蔡嬤嬤一出口的話就讓冬兒大跌眼鏡。


    蔡嬤嬤沒做任何鋪墊,直接說道:“楊姑娘前晌說的廚房運作方式,我和江嬤嬤、陳嬤嬤商議過了。江嬤嬤對楊姑娘的提出的供餐方式很滿意,要你盡快寫一個章程。章程要盡量詳細一些,出來後的章程,最好能讓廚房直接使用。”


    蔡教習不容置疑的話語和她所說的內容,讓冬兒聽得目瞪口呆:這個,你們這麽做,一點兒都不覺得不合適?你們當本姑娘是神仙嗎?你們以為一本可以實施的計劃書是一口氣吹出來的?


    蔡嬤嬤見冬兒發著愣的盯著自己,雖然心裏老大的不好意思和愧疚,但麵上卻依然保持著和煦的微笑,她說道:“江嬤嬤知道這個事情做起來很不易。所以,楊姑娘寫章程的過程中,若是有什麽不太了解的,或者需要什麽幫助,可以直接來這裏找我。我會全力幫姑娘安排。”


    特麽麽的,找你有用嗎?你能提供給我什麽?我隻是在不同的時間段、在不同的食堂打過飯,從沒想過食堂是怎麽運營的好不好?何況女學中的這些嬌女們,哪裏是那麽好伺候的。


    這時的冬兒,無比懊悔自己對蔡嬤嬤說了那個設想,要是自己多了解一下女學三個東家的品性和行事風格,可能就不會掉到這麽一個大坑中了。


    自己不過是想在女學的管理層混個臉兒熟,至於這麽壓榨自己嗎?


    冬兒覺得現在的自己就是欲哭無淚的典範。轉而又憤怒的想道:這特麽也太會算計了吧?姑娘我已經給你們提供了一個新穎的供餐模式,這已經很好了不是嗎?你們有的是有經驗的管事,讓他們照著這個模式,慢慢改進不好嗎?自己是交了錢來進學的,不是你家花高價雇來的金點子策劃。


    在熊熊燃燒的心火驅使下,冬兒脫口問道:“這是誰出的主意?這樣的章程是隨便就能寫出來的嗎?”


    蔡嬤嬤一直能感覺到楊冬兒壓抑的憤然,這時再聽到她不受控製、脫口而出的問話,差點笑出聲來。


    蔡宮女憑借著皇宮森嚴製度的調/教和這二十幾年女學的曆練,臉色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溫和說道:“楊姑娘是不是覺得有什麽困難?這是好事,說明楊姑娘清楚這個事情的進程。隻有心裏有了大致的規劃,才會明白事情的難度。”


    你倒是明白的很,冬兒隻能暗暗的翻翻白眼,在這個萬惡的舊社會,大概也隻有皇宮這種變/態的地方,才能造就蔡教習這樣麵善腹黑、表裏不一的女人。


    蔡嬤嬤繼續微笑道:“楊姑娘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就抓緊時間籌劃廚房的改進章程吧。”


    冬兒愕然望向蔡教習,我什麽時候表現出沒別的事情了?這是被訛住了吧?


    這就是人在矮簷下的感覺。冬兒費力的打點精神,做最後的爭取:“蔡嬤嬤,那個,您還是不太了解我。我的根底其實是很差的,字都認不全,更不要說寫了。隻怕這個章程就是寫出來,也是個不知所雲的東西。這個事情關乎整個女學的飲食,學生若是做不好,豈不是給咱們女學平白添了麻煩。”


    蔡嬤嬤的回答很幹脆,充分表達了對冬兒的寬容:“沒關係,我們不嫌棄你做不好。”


    可是我嫌棄你們壓榨我的勞動力!白給的勞動力,你們當然不會嫌棄。可是姑娘我是要爭取將來的,怎麽敢做不好?又怎麽丟得起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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