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對兒子說:“我們原本就不願意你中意冬兒。這下也好,你不用再動心思了。恐怕是哪個大人物看好了冬兒,所以王管事今天才會對冬兒恭敬的過了頭,那是做給別人看的。”


    秦希頡急道:“怎麽會?冬兒不過是一個平常人家的姑娘,就算現在她家的家境好些了,和大人物那也差的太遠。怎麽會入了大人物的眼?”


    秦先生說:“你還算明白。一個平民家的姑娘,能讓王管事這樣的人在眾人前竭盡恭敬,你說會是什麽原因?當然是有更大的人物關注冬兒。”


    看著秦希頡臉色發白,秦先生忽然問道:“你沒和冬兒有什麽私相授受的事情吧?”


    秦希頡白著臉說道:“怎麽會?”


    秦先生又問:“單獨在一處說話之類的事情,有嗎?”


    秦希頡瞬間想到,自己年前曾經在街上見過冬兒,無語。


    看來是有的,秦先生歎氣道:“以後不要了。咱們連王管事都惹不起,哪有能力招惹王管事身後的人。王管事今天來,用那麽大的謙恭對冬兒。沒準兒就是讓我知道他是誰,讓我打消你對冬兒的心思,這是在警告咱家。也可能還想要冬兒在家裏有些地位。”


    想到冬兒在家裏的地位,秦先生忽然想起一件事,說道:“想起來了。臘月前後,羅木匠家的帶了個婦人來相看冬兒,鬧得鄰裏皆知。當天晚上,二黑就回來了。第二天,這個王管事就到了楊家的作坊做事,開始掌管楊家的生意。一直不太愛惜冬兒的鄭氏,則直接回了家,掌管家物事。羅木匠那裏更是家裏家外的不安寧,恐怕開了春都緩不過勁兒。”


    秦先生的一番話,聽得秦希頡的臉更白了。


    秦娘子看看自家嫻靜的女兒秀秀,想到楊家那個上不了台麵的小丫頭,那個從小做粗活的瘋丫頭竟然能進大戶人家,秦娘子的心裏竟然有了萬念俱灰的感覺。


    秦娘子不甘心的問秦先生:“那個冬兒,她有什麽本事,難道真能嫁進大戶?大戶人家不是尤其講究門當戶對嗎?”


    秦先生說道:“我也想不明白冬兒怎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不過,你想的對,即使有大戶看好冬兒,恐怕也是做小。”


    做小啊。秦娘子終於鬆了口氣:就說嘛,自家的秀秀,自己一家費了多少心思,自小教養的貞靜有德。怎麽會被一個從小野到大的瘋丫頭比下去?


    初六,大部分人都還在歇年假。但像楊記喜糖鋪子這樣比較有特色的食品,還是有顧客臨門的。有些走親戚的、探朋友的,也會包一包酥糖當禮品。也有一些出遠門的,把酥糖當做土儀帶著送人。


    王管事提前計劃了過年的生意,晚了幾天直到大年二十九才歇工,單單趕製出一些酥糖。所以,喜糖鋪子隻在三十和初一歇了兩個整天。初三開始,每日半天開門,有現貨賣,也接預訂。


    城裏的馬車、驢車就沒停止運營。有那走親戚、訪友的,平日不怎麽坐車,過年也會奢侈一把,雇輛馬車、驢車什麽的,省省腳力。


    初六這天,冬兒雇了一輛驢車,出城去洗染作坊看望廉伯。


    楊家可沒像秦先生那樣分析王管事來家的重重意思,更沒有憑借王管事恭敬冬兒,就讓冬兒在家的待遇水漲船高。鄭氏對著冬兒依舊是看不上眼,大春倒是受了王管事對冬兒態度的影響,對冬兒更加看不順眼。


    冬兒想著,還是去看看廉伯那老頭,順帶的探探廉伯的口風,怎樣能在外麵多待些日子。


    昨天,楊秀庭聽冬兒說,要去看望廉伯。楊秀庭起意要一起去,說法是:還沒見過廉管事。這幾年廉主事對冬兒照顧良多,自己理應去拜個年、問聲好。


    冬兒撅著嘴拒絕了,說:“您還是另外找個時間,自己去好了,有什麽不方便當著我說的話,也好張口。和我一起去,有些話,您說呢還是不說呢?”


    楊秀庭聽了冬兒意有所指的話,嘿嘿的笑著應了,說自己找時間再去好了。


    還沒有開工的作坊冷冷清清,連大門都是關著的,隻有一旁的小門虛掩著,留有一條縫隙。


    冬兒推門進去,門房立時出來一個老人探看,見是冬兒,笑著招呼:“冬兒姑娘來啦,冬兒姑娘過年好。”


    冬兒也回問道:“老伯過年好,過年發財。”


    老伯笑著說:“冬兒姑娘就是會說話,還要過年發財,說的好,咱先給自己個盼想。”隨即問道:“還沒開工,冬兒姑娘這會兒子來,是來看廉主事的?”


    冬兒笑著點頭道:“是呢,給廉主事和劉媽媽拜個年,來年好讓各位管事多關照我。”


    老伯說:“冬兒姑娘淨說笑,依著姑娘的本事,哪裏還用得著關照。”


    冬兒忙說:“老伯誇獎了。這幾年多虧了這裏的叔伯、嬸子們關照,冬兒才能有機會做事、學本事。”


    老伯點頭讚道:“冬兒姑娘是真真的懂事。”


    這是一個靠手藝、靠本事說話的地方。隻要你付出了辛勞,用心做事,就會得到認可。所以,冬兒願意留在這裏做事。


    唉,過起年,還不知道怎麽樣呢。照著大家夥的這個勢頭,冬兒真的不好執意留在染坊。到時候,眾叛親離之下,自己最終還得讓父母強製的押回去。


    要是翹家的話,真的有出路嗎?自己一個人背井離鄉,無親無故,連個身份、路引都沒有,遇到的都是好人也就罷了。一旦遇到了歹人,冬兒不敢保證自己有能力鬥智鬥勇、戰勝歹徒。


    別看自己規規矩矩的一個人,若是離家出走,一準兒的搞不到路引。人家人販子這樣有渠道的專業人士,搞個路引、身份什麽的,一定不成問題。不然,那些拐賣婦女、兒童的人,哪來的銷售渠道。到時,自己真的被歹人劫持,再被人家假造一個身份,賣到什麽地方,自己哭都沒地兒哭。等待解救?真到了那個份上,在這信息落後的時代,有誰會跨越千山萬水傳遞消息解救自己。自己又不具有花魁的本質,那會有人甘冒風險救自己逃出牢籠。


    過年作坊不開工,廉伯也不會呆在管事房。滿腦門子官司的冬兒,打起精神去廉伯的住處,離著管事房不遠的一個小院子。


    這個小院子真的不大,院門開在側向。裏麵朝陽的方向,一間正房帶著一間耳房,兩下通著。耳房做了臥房,正房當做了堂屋、會客廳。靠著東牆,還有一間小房子,是廉伯身邊的一個小廝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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