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春學木匠不太看好的鄭氏說道:“大春,其實你回來也是好的,做好了鋪子,能掙好多錢,也不受那風吹雨淋的苦。現如今,別說咱家的鋪子的收入,就是二黑一個月的工錢也多過羅師傅很多。”


    大春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是這個樣子,這可不是自己想要的,師傅說了,自家的商人身份,是最低下的,僅次於奴仆,走到哪裏都抬不起頭。


    大春急急說道:“我和二黑怎麽能一樣,二黑那是跟家奴一起伺候人,木匠是憑自己的手藝吃飯。”


    二黑聽了,也不生氣,隻冷笑了一聲:“不說你說的話對不對,隻是你得先學會了手藝才好。”


    冬兒看著明顯拎不清的大春,想到:其實,大春也很可憐,小小年紀送到別人手裏,在人生觀形成的重要年齡段,被人家洗了腦。


    冬兒又掃了眼鄭氏,鄭氏的初衷是好的,對大春也是真心的疼愛,結果卻差強人意。家務事,真的很難說清楚。


    正像冬兒預料的,楊記開張兩個月後,盛德記的郝掌櫃親自到楊記的鋪子,笑嘻嘻的恭賀了楊老板的生意。


    兩人寒暄過後進入正題,盛德記按照楊記零售價八成半的價格長期定購楊記酥糖,出貨量是楊記自家鋪子的兩倍。


    楊秀庭牢記著楊記的字號,議定合約時,特意說明盛德記出售的酥糖要冠以楊記酥糖的名號。包糖的油紙由楊記提供。


    簽好了合約,郝掌櫃看了看自己手裏的合約文書,笑著對楊秀庭說:“楊老弟的買賣是實實在在的做起來了。前年才剛新製了山楂糖,我還以為楊老板隻是碰巧做成了。沒想到楊老板真個是好手藝,不過兩年時間又出了新糖。而且這個楊記酥糖更是山楂糖遠遠不能比的。憑著這楊記酥糖的名號,想來,不日楊老板就可以富甲一方。”


    楊秀庭忙謙虛道:“在下可不敢當郝掌櫃的讚譽,隻不過一個討生活的營生而已。郝掌櫃說的富甲一方,在下是萬萬不敢想的。”


    郝掌櫃看看幫著楊秀庭定合約的二黑,依然堅持說道:“楊老板過謙了,老朽說的可不是虛言。”說著,嗬嗬的笑了。


    楊秀庭則依然連稱不敢。


    冬兒中秋節回去的時候,楊記已經開始給盛德記供貨。


    家裏沒人,冬兒直接去了鋪子。


    鋪麵還好,有鄭氏在照看著。鋪子後麵的院子,則忙亂的慘不忍睹。


    後院搭建了兩個簡易棚子,棚子裏麵排布著工作台等一應物事。在棚子裏忙亂的人中有楊秀庭和豆豆,還有三個雇來的幫工。


    身材依然瘦小的豆豆穿梭在幾個人中,來回的遞送東西。


    楊秀庭正在大力的拉糖坯,看到冬兒進來,笑著招呼道:“冬兒回來了。這裏亂的很,你去鋪麵略歇歇,就家去吧。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別在這兒呆著了,這裏連個站的地方也沒有。”


    冬兒看看,也真是沒有下腳的地方,想要幫忙,好像也伸不上手。也就沒再堅持,返回了鋪麵。


    等鄭氏送走了客人。冬兒問鄭氏,後院幹活的人的午飯怎麽解決。


    鄭氏說:“咱們人手少,又沒有做飯的地方,午時歇工一個時辰。幫工都是個人回家自己解決飯食,趁著中午沒人,你爹也好把重要的活計自己做了。”


    冬兒微微皺了皺眉,知道自己的話鄭氏聽不進去,也沒就這個事情多說什麽,隻是說道:“那我就先回家做午飯吧。做好了,我送來這裏。”


    中午的時候,大春也回了家。


    冬兒草草的收拾了一頓飯送到鋪子裏,想著將就過了午飯,下半晌再張羅中秋節的飯食。


    送到了午飯,冬兒和鄭氏討價還價的要到了晚飯費用,利索的轉身回家,路上順道買了晚飯要用的食材。


    回到家,冬兒先擦洗磋磨的把家裏的家務活做了,才張羅中秋節的晚飯。


    好在家裏應季水果、月餅等物都有,不用另外置辦。冬兒就把鄭氏那裏討要來的一角碎銀子,全部用來購置晚飯需要的材料。


    晚上,楊秀庭夫婦收了鋪麵的買賣,合著二黑一同回來,一家人團團圍坐著,吃了冬兒做的豐盛中秋晚飯。


    考慮到家裏人的口味,冬兒一下午的時間,和做家務同時穿插進行著,做了紅燒肉、鹽水雞、滑溜大腸、糖醋魚、肉炒蘑菇、清炒菜苗,一大碗豆苗丸子湯,還有一盆燉骨頭。主食是白麵饅頭和米飯。


    豆豆放學回來,冬兒指派著他,去街口的雜貨鋪子打了二兩酒來。


    飯菜一道道的端上飯桌,把個豆豆饞的直咽口水。見過世麵的大春,對著滿桌子的飯菜也看直了眼。


    楊秀庭和二黑嚐過了各樣飯菜,對冬兒能做出這麽豐盛的菜品,很是好奇。


    冬兒笑嘻嘻的以給染坊幫廚學來的搪塞。事實上,冬兒確實經常給染坊幫廚,加上自己原有的經驗,做個家裏的團圓飯不算難。


    鄭氏吃的很心疼,嘟噥著,照著這樣過日子,早晚要把家吃窮了。


    豆豆和大春卻不管那許多的事情,吃的不亦樂乎。


    吃過飯,豆豆抹了抹嘴,感歎道:“好長時間了啊,家裏都是吃的湊合飯。我姐回來張羅,這才吃了頓好的。”轉而熱情的對冬兒說道:“姐,你做的飯真好吃。咱家還能再開個食鋪,可以天天吃好的。”


    惹得一家人哄笑。


    飯後,楊秀庭舊話重提:“大春,你再想想,還是回來幫幫家裏吧。家裏實在是倒騰不開人手了。”


    冬兒聽了楊秀庭的話,心想著,除了騰不開人手,傳統觀念裏的長子繼承家業,大概也是自家老爹考慮的重點吧,不過沒明著說出來而已。


    楊秀庭考慮的雖好,可架不住人家大春不領情、不配合。


    大春還是固執的說了那句話:“還是算了吧。要是過些日子,別家也做出了酥糖,咱們的買賣不那麽好了,那時我可怎麽辦?”


    楊秀庭想了想,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類似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的問題,又轉向二黑。


    沒等楊秀庭開口,冬兒就斷然否決:“二哥不能回來,有二哥在衙門裏麵進出,咱們家才能安安穩穩的做好了這個獨家買賣。不然,依著酥糖這麽掙錢的買賣,咱家又是小攤販起家,指不定招惹來多少人的覬覦和手段。您以為為什麽這麽長時間沒人來惹事、騷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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