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被齊府那個瘦高的陌生人攔在門外,裏麵什麽情況根本看不到。


    二黑就探了探頭,一副要往裏走的樣子,還說道:“寶生呢,他讓小的今天給府裏送兩把豆苗的,怎麽不見人?這兩天家裏的豆苗少,這還是硬給他勻出來的兩把子呢。”


    那人一把推開二黑,把二黑推得一個趔趄,嘴裏還喝罵道:“幹什麽的小子,這麽不懂規矩!這裏是你隨便探看的地方嗎?”


    “啊?”二黑穩住身體,聽到那人的話,楞了一下,說道:“豆苗最是怕凍,小的每次來都是進去說話的。怎麽?不能進了嗎?那可怎麽驗看豆苗好不好?”


    那人思量一下,回頭叫道:“寶生,你過來。”


    隨著那瘦高男人的話音,齊府那個看門小廝寶生出現在門後。


    他站在瘦高男人身後,看到二黑,就笑道:“二黑小哥果然是信人,送豆苗來了?”


    齊府可沒向自己定豆苗。二黑聽到寶生接的話,知道齊府裏果然有事,忙回答:“是啊。”偷眼看看瘦高男人,探頭湊近寶生小聲說:“你家現在管的嚴了?這個是位管事吧?看著好厲害的。”


    瘦高男人又推了二黑一把:“站遠些,鬼鬼祟祟的做什麽?哪來那麽多的話,把豆苗拿過來,趕緊走。”


    二黑衝寶生吐吐舌頭,打開箱子拿出層層包裹的豆苗,恭敬的說:“這位爺,您要不要打開看看東西,要看就得進屋裏,要是在外麵看就會把嫩苗凍了,那樣子就吃不成了。不過,我家的豆苗一向很好,您就是不看也錯不了。一把十五文,這是兩把,您給三十文。”


    瘦高男人看也不看,隨手接過去,回過頭對身後說:“拿三十文來。”


    趁著那人回頭的功夫,寶生探頭在二黑耳邊說:“清水巷趙爺。”一邊快速把一個小紙片塞到二黑手裏。


    瘦高男人拿了錢轉過頭,看到寶生和二黑的腦袋湊到一起,立時把二黑推開。卻看到二黑正在把一粒糖遞到寶生臉前,這時被一推,踉蹌一下,有些吃驚的樣子看過來。遂嗬斥道:“拿了錢快走。哪裏來的窮小子,真是沒規矩。”


    二黑受傷的收回拿著糖粒的手,又委屈的看看寶生。一邊把糖放回木箱,一邊失落的走了。


    轉過巷子,二黑加快腳步,手裏緊緊攥著疊的厚厚的紙片,思索著寶生說的地方,是南城的清水巷嗎?


    還沒琢磨清楚,就聽到身後巷子裏有腳步聲傳來,還有亂糟糟的人聲:“那小子就是從這邊走的。”


    這就追來了嗎?這麽快?


    二黑心裏想著,腳下加快了步伐,口中還一邊叫賣著:“甜甜的糖豆,甜甜的琥珀糖。”手裏也不停,忙忙的打開紙片,匆匆看過紙片上的字,再把紙片塞到嘴裏,腳步才慢了下來。


    正巧這邊巷子裏走出一個中年人,叫二黑:“賣糖的小哥。”


    二黑忙過去:“這位爺,您叫我?”


    中年人笑道:“是叫你,你的糖和西市推車的是一家吧?價錢一樣嗎?”


    二黑連連點頭:“還是您老有眼力,是一家,價錢也一樣。您這是?”


    中年人說:“我懶得去西市了,就在你這裏買了。我要買兩斤,你這裏夠吧?”


    “夠的,夠的。您看看,您要哪種?”二黑說著打開木箱。


    這時,身後的人也到了,一個管事、三個家丁模樣的人追過來。那管事嘴裏還說著:“你這小哥,腳步真快。我們主家要買你的糖呢。走吧,回去吧。”


    二黑立時高興了:“是嗎,那可太好了。那個,我先做了這位爺的生意,勞您稍等等。”


    管事不悅:“哪有讓我們齊府等人的道理,先去我們那兒。出來後,你再做別的生意。”


    中年人看幾人氣勢洶洶、言辭不善,也退讓道:“不急,不急。當然是先做齊府的生意,先做齊府的生意。”


    二黑苦了臉,隻得合上蓋子跟著幾人走,臨了還遺憾的連連回頭喊:“那位爺,我一會兒還過來的。”


    轉過街角,一個家丁粗魯的推了二黑一把:“快些走,鬼叫什麽?”


    二黑怯怯的嘟囔:“不過走快些嘛,這麽凶做什麽?”連忙加快了腳步。


    按原路到了小門,這次直接開了門進去。二黑被幾人夾裹著又進了門房,寶生低頭站在門房的角落。那個瘦高男人也在門房裏,一臉的不服氣。


    家丁把門關上,管事說:“把糖盒拿過來。”


    二黑不願意給:“幹什麽,要買糖我拿給你們好了。”一個半大孩子哪裏敵得過三個大人,糖盒終是被人家搶了過去。


    寶生在二黑說話的時候,飛快的抬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去。


    管事胡亂的翻看糖盒,一時間把糖粒倒得到處都是。打開包的豆苗,被抖得一塌糊塗。


    二黑心疼的喊:“不能那樣的,弄髒了就賣不掉了。爺,您手下留情,小心一些。”


    管事嗬斥他:“喊什麽?你要是犯了事,別說糖不用賣了,你也不用回去了。”對瘦高男人說:“你和他們三個一起,搜搜他身上。裏裏外外的搜,搜仔細了。”


    於是,二黑羞憤了。這次不是裝的,是真的羞憤了。真的被人家裏裏外外,摸了個遍。


    二黑急急地穿回衣服,看著憋著笑的寶生,氣憤的說,這次也是真的氣憤:“你笑什麽,還不是因為你?下次你再捎話要豆苗,我就不給你送,讓管事的罵死你、罰死你。”


    寶生憋著笑,又不敢說話,心裏說:我再怎麽被罰,也不會脫了衣服被人家查看。哪天沒事了,一定要把這話告訴他,看他氣的跳腳才有意思。又想到那個寫了些什麽的紙片,不知道被二黑丟在了哪裏,寶生的情緒低又落下去。


    連頭發都被好幾雙爪子抓了一遍。二黑心裏慶幸:好險,幸虧自己反應及時。


    二黑手攏著頭發,希望能攏的整齊一些。哭喪著臉:“你們不是說要買糖嗎,這是做什麽?齊府勢大,就可以隨意欺負人嗎?”


    聽了這話,瘦高男人臉上的不忿更明顯了。這個劉大,仗著在主子跟前得臉,硬說自己沒看好門戶,被夾帶了消息出去。這下清楚了,還有什麽話好說。


    二黑又去看糖盒子,帶著哭腔:“這樣子了,還怎麽能賣出去?”


    管事緩了臉色,說:“我們府裏剛少了樣重要東西,你身上沒有那是最好。也不白耽誤你功夫,你的這些糖和豆苗,我們府上都要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回頭散給丫頭小廝好了。


    “啊?真的?”二黑立即驚喜了,小雞啄米般的道謝:“謝謝爺,謝謝幾位爺。您幾位真是好人,以後一定順風順水、福壽齊全。謝謝爺,謝謝爺。”


    寶生恨恨的看著他,看看那愛財如命的奴才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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