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長臂摟著淺睡的夏安好進了客房,將她輕輕地放在床上。窗外微弱的月光照在安好臉上,左睿辰借著清幽的月光看著女孩臉上深深淺淺的傷痕,修長的手指不自覺地輕撫過她稚嫩的臉龐。


    “夏安好。”左睿辰替她蓋好被子,口中喃喃地念著安好的名字,從來沒有一個名字可以被左睿辰這個清心寡欲的人念得如此柔腸百轉。


    夏安好是第一個,恐怕也是最後一個了。


    “晚安。”他站起身,準備離開客房。


    淺睡中的夏安好感覺到床沿的人離開的動靜,呢喃地說著夢話。


    “哥哥……睿辰哥哥……不要走……唔……”


    被窩裏的小人翻了個身,被子從床上滑落下來,小人抖了抖身,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


    左睿辰清秀的眉宇皺了起來,連睡個覺都這麽不安分麽。


    “好冷……”


    左睿辰彎下欣長的身影拾起地上的被子,俯下身重新為夏安好蓋上被子。


    “哥哥不要走……”夏安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著附身為她蓋被子的左睿辰,他的臉上是少有的寵溺。


    “我不走,”左睿辰替她整理好被子,眉間終於稍稍舒展開來,“睡吧。”左睿辰幹脆躺在被子上,手臂一攬,將瘦弱的安好圈住。


    “恩!”安好點了點頭,終於闔上早已疲倦的雙眸,不自覺地朝左睿辰挪了挪。


    看著蜷成一團的夏安好,左睿辰的嘴角微微上揚。“你很冷麽?”左睿辰有點像詢問,但怎麽可能得到回答,幹脆掀開薄被躺了進去,長臂將瑟瑟發抖的夏安好撈入懷中。她體質這麽差,躺了這麽久被窩裏依舊是黑夜涼風的溫度。


    手臂漸漸收攏,愈發覺得夏安好瘦的沒有一點肉,不禁皺起了眉。


    你的父母究竟是怎麽樣的人,他們為什麽拋棄你,你又受了多少苦,自己一個人默默哭過幾個夜晚?明明是個小屁孩,卻比誰都堅強。


    “夏安好,以後我會保護你的,你再也不用這麽堅強了。”左睿辰也閉上眼睛,輕聲對著懷裏熟睡的安好說著,她要是聽見這些話,一定會嘲笑自己肉麻吧。


    “小屁孩……”左睿辰終於也睡去了。


    窗外,還是微弱的月光,牆麵上斑駁著搖曳的樹影,夏安好第一次睡得這樣安穩。


    翌日。


    “嘶……”大概是昨夜窗戶沒關的緣由,安好醒來的時候有些頭疼。


    睜開眼瞳,寬大的床上並沒有其他人,那昨夜……是誰陪著自己?


    算了,夏安好一向懶得回憶這些無關的小事。今天是她來到溫家的第一天,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現,霍景澤溫雯都是很好的人,自己不能辜負他們的愛,一定要報答的。


    “叩叩叩。”一陣腳步聲在客房門口停了下來。


    “誰?”安好從被窩裏坐起來詢問著。


    “安好小姐麽?我是家裏的傭人小芝,是溫先生叫我來服侍你的。現在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小姐要起來吃飯麽?”門外一個悅耳的聲音響起。


    “我馬上就起來了!”安好急忙從被窩裏跳下床,為小芝打開了門,“溫叔叔他們已經在吃早飯了麽?”安好還穿著從福利院帶來的衣服,有些滑稽地站在小芝麵前。


    小芝沒有想到自己要服侍的是這樣一個八九歲的小姑娘,有些驚訝。


    “是……是的。溫先生已經在樓下等您吃早飯了。”小芝看著安好滑稽的樣子有些好笑,低聲問道:“安好小姐,您要換衣服麽?”


    安好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又小又舊的衣服,抬起頭問:“可以麽?”


    “當然,先生和太太已經為您準備好了衣物,在您的房間裏,請跟我來吧。”小芝恭敬地比著“請”的手勢。


    這個孩子很可愛,似乎每個人都這麽想,每個人都很喜歡她。


    “謝謝你,小芝姐姐。”安好隨口的一句姐姐,卻讓小芝怔了怔。


    “小姐,您剛剛叫我什麽?”小芝有些驚訝地問道。


    “姐姐啊,你這麽年輕,我總不能叫你阿姨吧哈哈哈。”安好在前麵小跑著進入了左睿辰隔壁的房間,霍景澤溫雯很貼心地在門上貼了一個毛絨娃娃,以示這是夏安好的房間。


    哇,房間真的很漂亮。


    紫羅蘭色的壁紙,光滑的木質地板,大大的電視,單獨成間的浴室,柔軟的大床,和一個占了一整麵牆的衣櫃,房間的南麵有一扇落地窗,拉開窗簾,外麵還有一個獨立的陽台,有白色花藤裝飾的秋千椅和木藤桌子,陽台的邊緣栽滿了滿天星,甚是奪目;房間的東麵有半麵書架,書架下擺著一張淺藍色的書桌,書和筆早已擺放齊全,書架上也堆了數十本書籍。


    這一切,在夏安好夢裏都不敢奢求的這些,美麗的公主裙,可愛的毛絨玩具,柔軟的羊絨地毯,閃耀的水晶燈,璀璨的滿天星花叢,連夢裏,安好都不敢想。今天,夏安好卻牢牢地攥在手心裏了。


    她真的很感動,很感激霍景澤溫雯……


    “怎麽樣?喜歡麽?”門外卻是略帶涼意的男音。


    夏安好倏地轉過身,左睿辰靠在門框上。


    安好眨了眨眼睛,“這些,”她再次環望這個房間裏的裝飾,有些不可置信,“都是你做的?”


    左睿辰直起身,邁開步子將夏安好拎到衣櫃麵前,“不是。”


    “哦。”安好忽然感覺心頭什麽東西少了,有些失望地低下頭。


    左睿辰抬起手在她的額間彈了一下。


    “嘶……你幹嘛啊!”夏安好猛然抬起頭,卻發現左睿辰那張凜冽的麵孔在自己麵前放大了許多倍,卻依舊看起來那麽完美無缺,俊俏的臉頰上沒有一絲瑕疵,幽黑的眼眸深不可測,仿佛一個無底洞,將安好的目光深深吸引,無法移開。


    “發什麽呆。”左睿辰側著臉問道,“挑一件衣服,把澡洗了,叫小芝給你梳好頭發,半小時之後早飯就開始了,你最好別再磨蹭了。”左睿辰說著揮了揮手臂,推開衣櫃的推拉門,順勢走出了安好的房間。


    安好感覺臉上發燒一樣地燙!


    衣櫃“唰”的被打開了,整整一麵牆的衣櫃被塞的七八成滿,藍色、紫色、粉色、黃色、黑色、白色,各種款式各種顏色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掛的整整齊齊,皮鞋、帆布鞋、馬丁靴、侍者鞋被塞滿了下層,仿佛一整個世界都聚集在這麵牆裏……


    “就算一天穿一套,起碼也要穿好久吧……”安好覺得有些浪費了。


    “小姐,熱水已經放好了,您快去洗澡吧。”小芝從浴室裏走出來稟報著。


    “小芝姐姐,你以後不要叫我小姐了,好奇怪啊。”安好笑著說,“就叫我安好就好了。”


    “這怎麽可以。”小芝低下頭,“溫家的規矩可不能破壞了。”


    “唔,那麽,小芝姐姐在叔叔阿姨麵前叫我小姐,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就叫我安好吧。”安好笑得很開心,“我希望自己可以有個朋友,而不是主仆的關係。”


    小芝看著傻笑的安好,“好的,安好。”


    兩個女孩都笑得很燦爛。


    “快去洗澡吧,想穿哪件衣服?”小芝走近安好問道。


    “我還沒想好呢,衣服這麽多,太難選了。”安好有些抓狂,選擇困難症,確實是病,得治。


    “那麽,安好今天要去幹什麽呢?說不定,小芝可以幫你挑選喔。”小芝在安好身邊蹲了下來。


    “我今天要和睿辰哥哥去福利院登記領養的事宜。”隻要提到睿辰哥哥,安好總是很開心。


    “這樣啊,恩……”小芝擺弄著一個又一個衣架,迅速地挑選出一條黑色的蕾絲邊及膝裙,從下層抽出一雙黑色的皮鞋,“這樣搭配怎麽樣?”小芝問。


    安好不太懂這些,無所謂地點點頭,“都可以啊,那我去洗澡了。”安好歡快的跑進浴室。


    餐廳裏,沸騰的水汽氤出一層輕紗,霍景澤正在看今天的財經晨報。看見左睿辰從樓上踱下來,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出聲問:“安好怎麽樣?”


    “挺好的。”左睿辰下了樓,從冰箱裏拿出一大瓶牛奶,倒進玻璃杯。


    “今天你就不要去學校了,都大四了,沒事多去公司幫幫忙,試著接手溫氏……”霍景澤說著,又開始咳了起來。


    溫雯從廚房裏吩咐好李姨,聽見霍景澤的咳嗽聲,歎了口氣。


    “公司你今天倒不用操心,開車去福利院把安好的領養證明弄好再說。”溫雯在霍景澤身旁坐下,輕撫著他的背,話卻是對左睿辰說的。


    左睿辰看著霍景澤急速的咳嗽,依舊什麽話也沒有說出口。


    他左睿辰從來不是肉麻的人,那些溫情的話也不可能明明白白的從他口中說出,但他心裏清楚,父親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這個事實,他無法抹去,無法假裝不在意不知道。


    前兩年,父親就已經開始斷斷續續地咳嗽,當時還以為是年輕時抽煙留下的後怎麽在意;到了去年,霍景澤在溫雯的陪同下去了醫院,這一查,是肺癌,但情況還算良好,隻是這樣的慢性病和癌症,讓溫家蒙上了一層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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