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安保人員打通了小區裏麵一棟小樓的視頻電話。


    “樊二少,那位芬太太登記的是您的親戚,也是您讓她進來的。”


    “現在外麵有個人找她和芬先生,鬧了半天了……”


    這安保人員把錄下來的祝邦雄哭哭鬧鬧的視頻發給了樊成心。


    樊成心的膝蓋剛做了手術。


    利氏醫院的醫療艙雖然昂貴無比,但樊成心為了自己的腿不成瘸子,還是咬牙用了一次。


    現在子彈都取出來了,膝蓋骨頭綁定了,神經也接駁了,但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完全複原。


    這種程度的手術,在北宸帝國不是什麽難題。


    但複原的過程,還是挺難受的。


    樊成心正被膝蓋的傷弄得心煩意亂。


    芬太太有個妹妹嫁到樊家,所以芬苔妮才有機會跟樊成心認識。


    芬先生看了視頻,驚慌地說:“就是這個男人!跟了我們兩天了!”


    “他就是那什麽祝鶯鶯的父親?”


    “對,應該是。”


    “家裏有背景嗎?”


    “沒有吧,他家住在北區那個舊樓區,不是有錢人,不過……”


    芬太太這時想起了那天在利氏醫院裏,瞥見的兩個看上去氣勢很不凡的男人。


    上午被懲戒署問話的時候,她也悄悄打聽過。


    想了想,她還是小心翼翼對樊成心說:“不過,他們好像認識特安局的人……”


    “什麽?!你不早說!”樊成心瞳仁猛地縮了起來,“他們跟特安局很熟嗎?”


    “……這個,我不知道,就那天在醫院,遇到了,是特安局的人帶著他們去的。”


    聽見這個消息,樊成心終於下了狠心。


    他先安撫芬太太和芬先生,說:“芬姨,這一次是我對不起苔妮,也對不起你們,我也不想的,你看,我也受傷了。”


    他膝蓋上的槍傷不是假的,芬太太就是知道這個,才更沒辦法。


    她能怪誰呢?


    隻能怪自己女兒運氣不好。


    樊成心繼續說:“我們大府郡樊家,從來不虧待自己人。你們放心,我馬上給我家裏打電話,今年我們樊氏服裝的外包裝袋生意,都給你們家。”


    芬先生一聽這個,頓時搓著手,激動得站起來說:“樊二少,您是說,你們樊氏服裝的所有外包裝袋業務嗎?”


    “想什麽呢?就是木蘭城這一塊的。”樊成心沒好氣說,“我們樊氏服裝暢銷整個歸遠星,就算把所有外包裝袋業務給你們那小作坊,你們接的下嗎?”


    芬先生忙討好說:“樊二少說得對!我就是問問!整個木蘭城的外包裝袋業務,那也很大呢!誰不知道樊氏服裝,是歸遠星最暢銷的品牌啊!”


    樊成心得意地笑了笑,說:“我要去複健了,我讓人用我的私人飛行器送你們回去,免得跟那個瘋子遇到。”


    這就是趕客的意思。


    芬先生和芬太太也不在意,兩人趕緊告辭。


    離開了樊成心的家,芬先生的心情好多了。


    芬太太還是挺難過的,她哭著說:“……就這麽算了嗎?苔妮好好的,明年就要上大學了啊!”


    芬先生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苔妮的事,我也很難過。但是人總得往前看。再說我們還有兩個孩子,苔妮的死能為家裏招來一筆大生意,她的弟弟妹妹也會感激她的。”


    ……


    周日深夜,在木蘭城西麵的豪華別墅區鬧了一天的祝邦雄,醉醺醺從內城懸浮列車上下來,打算回家。


    懸浮列車剛開走,一輛舊式摩托車突然從黑暗中竄出來。


    砰!


    祝邦雄被摩托車撞得高高飛起,一直飛了四五米遠才掉下來。


    他掉下來的時候,不巧一塊磚頭正好被人扔了過來,落在地上。


    祝邦雄的後腦勺撞在磚頭上,直接頭破血流。


    木蘭城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以前這個時候,晚上最多零下十度。


    但是現在的冬夜,晚上的氣溫直接降到零下三十度。


    第二天早上,當大家發現祝邦雄的時候,他已經都被凍成了冰雕,死得發硬了。


    夏初見背著書包從電梯裏出來,要去上學。


    一樓裏,傳來陳嬸撕心裂肺的哭聲。


    祝家門口圍滿了人。


    夏初見好奇,過去看了一下。


    聽見鄰居說:“真是造孽哦!陳嬸真是命苦,女兒沒了,現在丈夫也沒了,讓她怎麽活下去?”


    夏初見眨了眨眼。


    難道是祝邦雄死了?


    她忙往前走了幾步,看見陳嬸大開的房門裏,祝邦雄直挺挺躺在地上,跟個冰霜人一樣。


    “……聽說是昨晚被車撞了,肇事車逃逸,他被撞暈了,在地上躺了一晚上,直接被凍死了。”


    “活該!這家夥平時就不是個正經人!老是打老婆孩子!”


    “唉,那陳嬸可怎麽辦呢?”


    夏初見早在意料之中。


    陳嬸被祝邦雄家暴了這麽多年,終於還是反擊了。


    ……


    夏初見去了學校,看了看身邊那個空位,默默拿出了智能筆記本。


    班上的同學還在三三兩兩地打鬧,有人過來跟她說話。


    她有一搭沒一搭接話。


    大家意識到她情緒不高,都不敢再打攪她。


    第一節課還沒開始,陳嬸被他們班的班主任王儀笑領進來了。


    陳嬸的頭發全都白了,臉上的皺紋更加深刻,好像一夜之間,老了二十歲。


    她蹣跚地走到夏初見身邊,看也不看她,隻是摩挲著夏初見旁邊那張課桌,然後把裏麵剩餘的東西都拿出來,非常珍惜地抱在懷裏,用臉貼著,像是抱著她最珍貴的珍寶。


    班上的同學都被陳嬸的動作鎮住了,最淘氣的學生也不敢說話。


    直到陳嬸離開他們教室,大家才炸鍋了。


    “怎麽了?怎麽了?”


    “那不是祝鶯鶯的課桌嗎?她今天為什麽沒有來上課?”


    “那人是誰?祝鶯鶯家的傭人嗎?”


    夏初見木著臉,一句話都沒說。


    這時,一個月才來班上一次答疑的班主任王儀笑平淡地說:“大家不用亂猜了。祝鶯鶯同學……在上周五的私人會所大火中,死於非命。”


    教室裏霎時安靜極了。


    所有人都瞪著講台上的班主任,好像不明白她說了什麽。


    過了一會兒,大家才哄地一聲,開始交頭接耳。


    夏初見前後左右的同學都在向她打聽:“初見,鶯鶯那天不是說去見世麵嗎?怎麽就……沒了?!”


    “是啊是啊!不是跟隔壁高級班那個芬苔妮叫她一起去的嗎?芬苔妮呢?”


    夏初見隻是機械地回答:“我怎麽知道啊……我跟你們一樣,以為她跟芬苔妮是去那個私人會所‘羽’見世麵呢,誰知道……”


    “哎呀!我知道那個私人會所大火的事!新聞裏這兩天都是!真沒想到,居然跟我同學有關!”


    “是啊,我還在想那些被燒死的人挺可憐呢……哎嘛!鶯鶯難道被燒死的?!還有芬苔妮!”


    “肯定是!新聞裏說,死了好幾個人,都是被燒死的。中槍的人反而沒死,隻是受傷了!”


    夏初見雖然臉色表情木然,但耳朵還是豎的高高的,聽著同學們閑聊。


    果然,她的看法是正確的。


    同學都知道祝鶯鶯是跟芬苔妮去了私人會所“羽”,她當然也應該知道。


    她那時候要說不知道,就太假了。


    在宗若安那種人麵前,說不定就穿幫了。


    夏初見心理狀態還是很強大的。


    那五個男人企圖輪暴祝鶯鶯,芬苔妮是主謀,還企圖拍攝小視頻。


    這些人死有餘辜,她一點都不內疚。


    而且作為賞金獵人,三年來,她的槍下至少也有一百條人命,有人類的,也有類人的。


    早就有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就在大家互相打聽的時候,班主任王儀笑的目光投向了夏初見。


    夏初見雖然垂著頭,卻感受到來自講台的視線。


    不用說,那個班主任又在陰森森打量她了。


    夏初見在心裏撇了撇嘴,表麵上還是在規規矩矩看智能筆記本。


    姑姑給她列了複習重點,她正在給自己補課。


    但她看了沒多久,王儀笑直接在講台點她名了:“夏初見,出來一下。”


    夏初見隻好把關上智能筆記本,跟著王儀笑去了教室外的走廊上。


    王儀笑麵無表情看著她,說:“上周五祝鶯鶯的事,跟你有沒有關係?”


    夏初見完全沒想到這個一向不待見她的班主任,居然開口就直指核心!


    她差一點就控製不住自己!


    不過夏初見到底有三年狩獵人的經驗,雖然心裏掀起驚濤駭浪,但是臉上還是露出困惑的神情,問道:“王老師,您什麽意思?”


    “聽不懂?”王儀笑突然提高了聲調,“你跟祝鶯鶯那麽好,她去做什麽,你會不知道?!”


    夏初見:“……”。


    不可能啊,她做的那麽機密,這個班主任怎麽知道?


    夏初見心念電轉,臉上還是那副木木的表情,說:“王老師,我跟鶯鶯是好朋友,但是她去做什麽,我確實不知道。而且她十八歲了,我還不滿十八歲。”


    王儀笑一下子被噎住了。


    麵前這個女生,長得那麽高,比她幾乎要高兩個頭。


    站在她麵前,她總是忘記她還不滿十八歲。


    王儀笑厲聲說:“別打岔!上周五放學後,祝鶯鶯跟人去那種不三不四的地方,她不是還特意叫你一起去的嗎?你會不去?!那種地方那麽亂,她被人欺負了,叫你去幫她,你會不去?你不是一向以班裏女生的護花使者自居嗎?!”


    夏初見眼神微動,覺得哪裏不對。


    她一時沒想明白,隻淡淡地說:“我姑姑剛出院,我這幾天都急著回家照顧姑姑。我跟鶯鶯再好,也好不過我姑姑。我不知道您為什麽一口咬定我知道鶯鶯的事。”


    王儀笑瞳仁猛地一縮,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語氣:“你姑姑已經出院了?你姑姑不是已經住院三年了嗎?”


    “是啊,她病好了,自然就出院了。”夏初見露出一點點恰到好處的歡喜神情,然後又很快壓抑住,歎息地說:“我很難過鶯鶯出事,但我不明白王老師為什麽一口咬定我會跟著去?說得好像王老師當時也在那裏一樣……”


    “我怎麽會去那種地方?”王儀笑一臉嫌惡,“都是你們這種下等階層不知廉恥的人,才去那種地方!”


    “芬苔妮也是下等階層?”夏初見終於忍不住,懟了王儀笑一句。


    她知道王儀笑不喜歡她,但是三年來,王儀笑隻是忽視她,像今天這樣,把她單拎出來懟,是從來沒有過的。


    她不了解王儀笑是哪根筋搭錯了,而王儀笑,也不知道真正的夏初見是什麽樣子的。


    “還敢頂嘴?!”王儀笑抬起手,毫不猶豫一巴掌扇了過去。


    夏初見其實完全可以抬手擋住王儀笑這巴掌,但是她胳膊動了動,腦海裏轉過一個念頭,立即又忍下來了。


    啪!


    一個響亮的巴掌,打在夏初見左臉上。


    她半邊臉迅速紅腫起來。


    教室裏的同學都看呆了。


    王儀笑這個班主任一直挺端著架子的,端莊得跟個假人似的,甚至連笑都不屑對他們笑一下。


    但像這樣直接上手打,還是三年來的第一次!


    王儀笑發現夏初見居然沒有還手,也有點慌。


    明明夏初見在班上是個班霸,她還以為,隻要她有動手的姿態,夏初見肯定會打回來的。


    萬萬沒想到,夏初見居然沒有還手……


    王儀笑往後退了一步,色厲內荏地說:“你還想打老師?!我跟你說……”


    “你住口。我們可以看監控,到底是我打老師,還是老師打學生。”夏初見捂著臉,冷冷打斷王儀笑的栽贓。


    王儀笑還想說什麽,可是教室裏那麽多學生看著,還有教室門口的監控,都讓她再多的話也說不出來。


    “行了,你進去。祝鶯鶯的事,我們以後再說。你要誠實,不要對老師撒謊。想清楚了,再跟我約時間,去辦公室談話。”說完,王儀笑揚長而去,直接回家去了。


    她心裏有點亂,要回去好好想想該怎麽做,也得去問問人……


    夏初見眯著眼,看著王儀笑的背影走遠之後,直接去教務處,要求調出剛才高三年級中級班門口的視頻。


    第二更下午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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