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遠方知道這兩個名字,她一下子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夏遠方說:“幫我也給他們上一炷香,告訴他們,我不會讓他們白死。”


    夏初見點了點頭:“我知道,姑姑,我也不會讓他們白死。”


    總得能讓那個人,付出相應的代價!


    ……


    因為是要去藏戈星拜祭兩位去世的同學,大家在一等艙裏也沒有舉行任何活動。


    各自都在自己的艙室裏待著。


    有人趁著這個時間開始寫探險總結。


    夏初見也在“寫”,不過是讓七祿給她寫。


    她打算到時候就看一遍七祿“寫”的東西,然後修改一下就好。


    還有剩下的時間,她想睡一覺。


    畢竟是剛剛“痊愈”,她的虛弱有目共睹。


    一覺睡醒,已經到了藏戈星首府長留郡上方大氣層外的空港。


    夏初見來過這裏。


    上大學之前,特安局安排她去坎離星參加那個飛行培訓,因為一場比賽,要飛越小行星帶,就從坎離星,飛到了藏戈星。


    藏戈星是權氏的大本營,權氏的祖宅就在這裏。


    夏初見還在權氏祖宅住過幾天。


    她從星際飛船的空港裏出來,跟著同學上了飛行器,看著下方的城市出神。


    古德茂和潘楠傑所在的孤兒院,是在長留郡郊區。


    這所孤兒院,並不是藏戈星上的大孤兒院。


    不過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當他們站在那所非常破舊的孤兒院門口,看著那已經岌岌可危馬上就掉下來的“古潘孤兒院”牌子,還是有點傻眼。


    這孤兒院,可不是一般的破舊啊!


    陳言鈞指著那塊門牌,說:“這裏叫古潘孤兒院,是不是這裏所有的孤兒,都姓古或者潘?”


    江勝說:“大概是一個姓古的,和一個姓潘的,聯合辦的孤兒院吧?”


    他們一行八個人,都穿著帝國第一軍校的軍裝,就這樣站在凋敝雜亂的孤兒院門口,十分醒目。


    院門打開,一個老得像是一顆皺巴巴土豆的老婦人站在他們麵前,疑惑地問:“請問你們找誰?”


    夏初見說:“我們是古德茂和潘楠傑的同學,今天是特意來看他們的。”


    那老婦人一下子明白了,混濁的眼裏出現一絲濕意。


    她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默默拉開大鐵門,請他們進來。


    夏初見帶著同學走了進去。


    這孤兒院處於藏戈星首府長留郡的郊區,但並不是那種上層人士或者有錢人住的富裕郊區。


    而是荒涼而蕭條的村莊附近。


    石質的外牆破舊斑駁,爬滿了綠藤和苔蘚。


    高高的鐵門鏽跡斑斑,陰森而沉重。


    鐵門頂部都是尖刺,如同一柄柄標槍,刺向天空的方向。


    每一根鐵杆上都裝飾著複雜的花紋,但現在已經看不清是什麽樣子的紋飾了。


    鐵門上有兩個對稱的鐵環,鐵環表麵也都是磨損和鏽蝕的痕跡,露出深紅褐色的底層。


    鐵門底部靠近地麵的地方,已經完全腐朽,變成了灰褐色,似乎隨便踢一下,這扇大鐵門就會迎風而倒。


    那塊歪歪扭扭快要掉下來的牌子,就在鐵門右邊的石牆掛著。


    從孤兒院那座灰撲撲的古堡一樣的房子,到這大鐵門之間,是一個已經荒廢了的院子。


    地上雜草叢生,青石板路兩邊的花壇也已荒廢。


    初夏的地麵幹涸縱橫,但依然有幾朵不知名的蛋黃色野花從雜草中支愣起來。


    越往裏走,那股發黴的潮濕氣息更是撲麵而來。


    夏初見四處打量,忍不住問:“這裏是孤兒院嗎?”


    那老婦人沉默地點了點頭。


    夏初見說:“……那怎麽沒有看見孩子?”


    就算是破舊的孤兒院,大白天的,也應該把小孩子放出來玩吧?


    哪怕是監獄,也有放風的時間啊……


    沒料這老婦人卻笑了一下,說:“都接走了……自從阿茂和阿傑……去世之後,就有善心人來到這裏,把那些孤兒都接到城裏的孤兒院去了。”


    “那裏更好,能吃飽,能上學,也不用一天到晚做活。”


    “那些孩子們啊,是去了好地方了。”


    夏初見挑了挑眉,很是驚訝:“是最近才接走的?”


    老婦人點點頭:“也就十來天。”


    “他們把阿茂和阿傑送回來,又給了我們孤兒院一筆錢,說是什麽撫恤費……”


    “我什麽都不懂,就問能不能用這筆錢,把孩子們都送到好一點的孤兒院去。”


    “而且我老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入土了。”


    “如果我走了,這些孩子們可怎麽辦?”


    陳言鈞在旁邊靜靜聽著,這時忍不住問:“那之前你們是怎麽過的?”


    老婦人歎口氣,說:“以前的經費都用完了,善心人的捐助也越來越少。”


    “後來是長大後出去工作的孤兒們,偶爾寄點錢回來。”


    “阿茂和阿傑本來是我們古潘孤兒院幾百年來最傑出的孤兒。”


    “他們對這裏的感情也很深。”


    “還沒上大學就各處打工掙錢,給弟弟妹妹們買營養液。”


    “哪怕是低等營養液,但是營養管夠,不會餓肚子。”


    “他們倆很厲害的,剛上高中就找到穩定的兼職工作。”


    “高考還考了特別好的成績,是我們藏戈星的前二十名!”


    “兩人去了軍校,還有善心人資助他們的學費和生活費,不用我們孤兒院出錢!”


    “等他們上了學,每個月寄回來的錢,都翻倍了!”


    陳言鈞的話,像是打開了老婦人的話匣子,就這樣嘀嘀咕咕說開了。


    夏初見聽完,好奇地問:“那他們在哪裏找到的兼職工作?後來去北宸星上了大學,也有兼職工作嗎?”


    江勝也挺好奇,嘟噥說:“他們倆一天到晚都在學校裏,從來沒有出過校門,也不知道在哪裏找的……難道是遠程工作?”


    這都是有可能的。


    老婦人皺眉說:“我也不清楚,反正他們都是好孩子,絕對不會做壞事!”


    “他們拿回來的錢,都是幹幹淨淨的!”


    夏初見忙說:“您誤會了,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我們隻是想多聽一些有關兩個同學的事。”


    那老婦人才鬆開眉頭,繼續嘮嘮叨叨跟他們講古德茂和潘楠傑從小到大的趣事。


    夏初見一邊聽,一邊跟著他走進了孤兒院那座很破舊的石質古堡。


    雖然是白天,大廳裏依然很昏暗。


    因為這裏的窗戶又高又小,像是一條窄小的縫隙。


    陽光從那窄小的縫隙裏透進來,可以看見灰塵在陽光裏跳舞。


    木質地板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到處都是裂縫,走上去咯吱咯吱作響。


    角落裏,灰白色的蛛網上,靜靜趴伏著一隻黑色大蜘蛛。


    牆上掛著幾幅抽象的油畫,還有看不出人物的壁毯,褪色很嚴重,邊框也發黑長黴。


    兩排破損的長椅和桌子整齊地擺在在大廳正中,似乎還在等待著那些已經離開的孩子們。


    老婦人帶著他們徑直穿過大廳,來到古堡的後院。


    在後院角落裏,有兩塊長方形墓碑豎立。


    老婦人佝僂著腰,蹣跚走過去,用衣袖擦著那兩塊墓碑,說:“他們就在這裏。”


    又對著墓碑說:“阿茂、阿傑,你們的同學來看你們了。”


    夏初見走過去,仔細看著這兩塊墓碑。


    令人驚訝的是,這墓碑的材質,看上去很不錯。


    熟悉礦藏的梁鵬湊過去看了看,說:“這墓碑,是剛玉做的,非常堅固,萬年不朽。”


    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造價不菲。”


    夏初見用手摸了摸,也問:“不菲是怎麽個不菲法?”


    梁鵬看了看這座孤兒院,說:“大概也就夠買這樣的孤兒院,買十個,養五百個孩子到成年沒有問題。”


    別的同學都是倒抽一口涼氣,難以置信地上去撫摸那兩塊墓碑。


    夏初見不動聲色,問那位老婦人:“請問,這墓碑是您給他們立的嗎?”


    老婦人搖了搖頭:“不是我,我們孤兒院吃都沒得吃,哪裏來的錢買墓碑?”


    “這是送他們回來的人立的碑,對了,他們說是你們學校的人,你們不知道嗎?”


    當知道是自己學校給兩位同學辦的後事,不知怎的,夏初見覺得堵的滿滿的心裏,像是悄悄撐開了一點縫隙。


    這個世界,還沒有絕望到頂,還是有好人的,不是嗎?


    陳言鈞直接說:“好歹他們還辦了件人事兒!那這裏的孤兒,多半是我們學校接手,送到條件好一點的孤兒院了。”


    大家都覺得是這樣。


    夏初見看著墓碑上燙了金的字,寫著兩位同學的名字,還有他們的生卒年月日,以及還有一行字。


    “我們會記得你們的功績,你們不會被人遺忘。”


    夏初見:“……”


    這一行字刻在這裏,屬實有點怪異。


    但她沒有多想,隻是悄悄用量子光腦腕表載體自帶的攝像頭,把這兩座墓碑拍了下來。


    八個人分別給古德茂和潘楠傑上香之後,又給那老婦人留了四萬北宸幣。


    他們一人出了五千現金。


    如果隻是維持普通的生活需求,可以夠這老人生活很久。


    老人開始不願意接,推著道:“你們不用給我錢。”


    “我現在已經可以領養老金了。每個月五百塊,夠我吃喝。”


    這是第一更,中午十二點過五分有超大章二更!


    今天是六月最後一天了!


    寶子們的月票可以清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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