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沒有眼淚,所以傷心和痛苦隻能通過模仿哭的聲音來發泄。老太太聲音像是在抽泣,旁邊的陰氣也是跟著澎湃不定。


    隔了一會兒她才繼續開始往下說:“包括老大後來結婚的錢,都是老二辛辛苦苦給他掙回來的。”


    “等著老大有出息了,工作也好了,自己在外麵買了房,就很少跟我們有什麽交際。”


    “甚至連他弟弟結婚的時候,他都沒來,隻是讓人送來了一個一千塊的紅包,一千塊,他弟弟給過他多少個一千塊。”


    “可這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大畢竟是我孩子,所以我也就啥也沒說,隻要孩子把自己的過好就行了,我也沒啥盼頭了,最主要的老二懂事兒也沒去計較那些。”


    “老二性子弱,找的媳婦也是一個沒脾氣的人,兩個人跟我這個老太婆住那個不大的破房子,也從來沒抱怨過我,後來老二有了女兒,老二在市裏的工作也穩定了,本來我們日子過的挺好,可誰承想好人的命卻不好,老二的媳婦肚子裏長了個瘤子,做手術要花七八萬。”


    “雖然數目聽起來不是很大,可老二掙的錢,前麵都給他哥哥花了,後來又給自己娶媳婦用了,日子好了又生了孩子,所以家裏沒啥錢,湊來湊去,還差兩萬塊,所以老二就想著找他哥哥借點錢。”


    “畢竟老二從小到大為他哥做了那麽多事兒,可知道老二過去後,不但沒借到錢,還被老大的媳婦羞辱了一陣。”


    “老二性子就算再弱,也有容忍到極限的時候,所以他就當即在老大家裏,跟老大斷絕兄弟情誼,還狠狠把老大罵了一頓。”


    老太太的那句好人總是命不好,讓我心裏一陣酸楚,所以她說到老二沒借到的錢的時候,我就忍不住問:“錢後來籌到了嗎,老二媳婦的病治好了嗎?”


    老太太被我這麽一問,忽然表情好了很多,大抵是太久沒有人這麽關心她了吧。


    她緩了一下繼續說:“老二人緣好,他的同事在聽說他的事兒後,主動給我們湊了錢,給老二的媳婦做了手術。”


    “老二媳婦不能上班了,老二的負擔就更重了,那些錢雖然是公司的人給他湊的,都說不用他還,可老二還是堅持要還,我這個做娘的也支持他,老二媳婦也懂事兒。”


    “我們的日子就那麽緊巴巴地過著,可好賴我們一家四口關係都很好。”


    “再後來房子要拆遷,我們的好日子也要來了,本來我覺得我們終於熬到頭兒了,可老大這個時候卻又回來攪和了,老二之前因為媳婦生病的事兒,心裏對老大再就沒什麽情誼了,所以開始的時候兩兄弟鬧的很凶。”


    “後來老二看我夾在中間不好受,怕別人說我偏心,他就又主動提出了讓步,可誰知道,老大卻得寸進尺,非要錢和房子都要一半兒。”


    “房子就分了一套,他要一半兒,我們幾個人怎麽住啊?”


    “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我們隻能跟老大打官司,可就在打官司的過程中,老二因為往返律師事務所谘詢一些事兒,結果卻在一次騎自行車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


    “撞死我家老二的人,就是被我勾魂的人之一,他撞死了人我家老二,隻判了他三年,法庭讓他賠給我們的錢,我們隻拿到了個零頭!”


    “剩下的錢,我們去要一次,他總是說沒有,可他開著豪車,住那麽好的房子,怎麽就沒錢賠給我們?”


    “我們也不懂法律,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們也沒關係跟那些有錢人鬥……”


    “而我們老大那邊,趁著老二沒了,更是老欺負我們,最後也不知道怎麽搞的,我們的房子房產證就成了他的名字,我們的錢全都成了他的錢,我們鬥不過她,老二的媳婦一氣之下就領著孩子一起跳樓了!”


    “隻不過我卻勾不到老大的魂,因為他不會經過這附近,否則我一定會親手除掉那個不孝子!”


    王俊輝此時也是點頭道:“的確,凶宅之鬼雖然厲害,可卻有一個限製,那就是不能離開這宅子太遠,否則會能力大減,你能走到最遠的距離也就是元四兒住的地方吧?”


    老太太點頭。


    我忍不住問了一句:“那馬珊珊那裏又是怎麽回事兒?那裏可比這裏遠多了。”


    王俊輝打斷我說:“那裏的事不是她老人家幹的,我們別打斷她,讓她把故事講完。”


    老太太繼續說:“後來這個事兒就被我們居委會的幾個人知道了,她們聯名寫了個什麽書,給我送到法院,法院查了這件事兒後,就勒令老大把房子和錢都還給我,還強製他們贍養我。”


    “他們經常明著一套,暗裏一套,那房子雖然寫了我名字,可還是她們住,我在家裏經常受他們的氣,最後我忍無可忍就開始流落街頭,我寧可要飯,也不受她們的氣。”


    “我這腿腳不好,走不遠就隻能在附近晃蕩,好心的人會給我些吃的,當然也少了惡語相加的人。”


    “我有很多時候吃不上飯,就去那下水道的旁邊,舔那些賣小吃的倒扔了的東西。”


    “久而久之這街上很多人都聽說我的事兒,可這個時候,事實已經被徹底被他們給歪曲了。”


    “我有一次擋著了那個賣臭豆腐的倒湯渣,他就罵了我一句,我記得很清楚,他說我是活該這麽慘,還說我要是早點對老大好點不就行了,何必去疼一個沒出息的老二!”


    “我疼老二?沒疼老大?難道他們都是瞎子嗎?”


    “凡是在這條街上對我說過類似這樣話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我明白了,這老太太心裏是憋了一腔的委屈和憤怒啊。


    老太太繼續說:“後來我在街上病死了,我的錢成了老大的錢,我的房子成了老大的房子,我去家裏找過他幾次,可他請了幾個厲害的道士,把我從家裏趕出來,然後把房子賣給了別人,接著就搬走了。”


    “我成了鬼,無處可去,就隻好繼續在街上流浪,我想起我做人時候舔過泔水的排水道口,所以我就在那裏住了下來,再後來我就把那裏當成了我的家,這裏沒有人排擠我,沒有人趕我走,我感覺這裏就是我家。”


    “再後來我的本事越來越厲害,直到我殺掉那些曾經汙蔑,冤枉我的人!”


    說著那老太太幾乎是咆哮了起來,周圍的陰氣也是“呼呼”亂動,猶如一層又一層的巨浪似的。


    王俊輝捏了一個指訣,微微一點,那些靠近我的陰氣巨浪就退去了。


    老太太沉了一下聲音說:“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們的,隻是我有些控製不住我的情緒。”


    王俊輝點點頭說了一句讓我很意外的話:“如果換做我,我可能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老太太對著我們笑了笑,然後問王俊輝:“那你說,他們的罪孽可以原諒嗎,你現在該把他們放出來,讓他們永不超生了吧?”


    王俊輝搖搖頭道:“他們雖然做的不對,可罪不至死,如今他們已經丟了性命,就讓他們的靈魂在我的洗罪符瓶裏待著吧。”


    “而且你找人把他們製成藏鬼布偶不也是為了給他們贖罪的機會嗎?雖然贖罪的方式不同,可結果是一樣的,所以這幾個人鬼魂的事兒,就這麽算了吧。”


    不等那老太太說話,王俊輝又道:“我再問你,幫你製作那些布偶的鬼是誰,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她為什麽又要幫你?”


    老太太看著我搖頭道:“她是我的恩人,我不會出賣她,你別想從我這裏得到有關她的任何線索。”


    王俊輝點點頭說:“好吧,那我就不問了,我問你,你要如何才肯主動從這條街上散去,說實話,聽了你的故事,我有些不忍對你下手,可如果你執意繼續留著這裏害人的話,那對不起,我還是要收了你。”


    老太太笑道:“如何?我要我那個老大的命,怎樣,你能滿足我嗎?”


    王俊輝笑了笑說:“我不能,不過有個人或許可以。”


    我不明白王俊輝是什麽意思,他忽然站起身對著老太太又說了一句:“明晚十二點,我會帶著你的那個不孝子來這裏見你,但是你必須答應我,明天十二點之前不能再害人,包括你那個幫手,你必須讓她也停止出去害人。”


    老太太一臉憤恨說:“好,隻要你能帶來那個不孝子,我都答應你。”


    接著王俊輝就拉起我,讓我跟著他一起走。


    我一邊走就問王俊輝:“你準備綁架老太太的那個老大嗎?”


    他有些生氣,搖頭說:“我們不是還有岑思嫻嗎,她們靈異部門可不是隻有權利抓鬼的,抓人的權利他們肯定也有,就老太太那個大兒子做的那點事兒,就算是宰了他,也是死有餘辜。”


    王俊輝是一個很重情誼的,特別是孝道,王俊輝的師父對他有養育之恩,所以王俊輝師父所有的話,他都會義無反顧地去做。


    包括向我們李家的人報恩,於是王俊輝現在就一直待在我身邊,前前後後幫了我那麽多,如此一想,王俊輝會有今晚的舉動也就一點也不奇怪了。


    其實不光是他,我心裏也是氣得厲害,恨不能把那個老大剝皮抽筋,因為他才是這個案子的罪魁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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