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輝換好道袍站到院子裏,又讓搬我爺爺屋裏的矮桌子過去,我也沒多問,趕緊照辦。


    他在院子裏東南西北走了幾步,又用詭異的步子盤算了一會兒,然後指著偏向東南一個的位置說:“把桌子放那裏去。”


    我放好桌子問他接下來做什麽,他讓我從屋子裏拿一些香爐、香燭出來。


    我和爺爺之前是開壽衣店,做死人生意的,香爐和香燭家裏自然是常備,很快我就拿出來放到院子的矮桌子上,我再問他還需要什麽,他就給了我一張符籙道:“這是一張平安符,是我的一個兄弟畫的,他可是畫符的宗師,拿好那張符籙,就算你爺爺屋裏的陽氣耗盡了,也能護你周全。”


    我聽爺爺說過一些符籙的事兒,好像是分為黃、藍、紫、銀、金五階,可究竟要怎樣去區分他們,我卻不是很了解,所以拿這符籙我就下意識問了一句:“這符籙是什麽等階的?”


    王俊輝看看我說:“哦,你還懂這些,這符籙是紫階的,是我兄弟早些年畫的,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紫階符籙?我聽我爺爺說過,一般的符籙師,能夠成符已經不容易了,再給符籙上階,那就更是難上加難,可王俊輝卻說這紫階的符籙對他兄弟來說不算什麽,這就讓我倍感吃驚了。


    我剛準備細問他兄弟的事兒,他就道了一句:“行了,趕緊退到屋子裏去,別擾了我施法布壇!”


    我點頭趕緊退回爺爺屋子裏,如果王俊輝失敗了,我和他說不定都要被那女鬼給玩兒死了。


    院子裏陰冷的厲害,明明是夏天的正午,烈日當頭,可在院子裏,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暑意,如果放到以前我肯定覺得倍兒爽,可現在我心裏隻有緊張和恐懼。


    我緊緊握著王俊輝給我的符籙,同時心裏又開始搜索爺爺教給我的那些相門破鬼的法子,一時間我是想起了不少,可這些法子都需要以氣發之,可爺爺教給我的氣功,我之前練了一個入門,時靈時不靈的……


    想到這裏我不由一陣沮喪。


    以前我一直認為這個世界上沒鬼,所以從來沒有認真練習過爺爺教給我的煉氣法子,看來從今以後我要好好修習了。


    我這邊思緒變化的時候,王俊輝那邊已經在院子裏把香燭都點了起來,又取出一疊符籙放到了桌子上。


    之後他又從自己的公文包裏取出一把隻有半尺多長的銅錢劍,這銅錢劍有紅繩綁成,隻是那些紅繩有些髒,有些地方甚至泛起了烏黑。


    王俊輝正了一下自己頭上的道冠道:“初一,一會兒無論你看到了什麽,切莫驚慌,更不要大聲喊,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點頭說了聲“知道了”,而後還把房門關上,隔著窗戶的玻璃往外看。


    王俊輝抬頭往二樓看了看,沉思了一會兒,然後忽然抖了一下道袍的衣袖,將食指送到嘴邊用力咬了一口,再把手指伸到矮桌前將自己的血滴到桌子上。


    接著就聽王俊輝道了一句:“今日弟子以血為祭,開引魂法壇,望三清臻尊護佑。”


    王俊輝話音落下,我就看到桌子上的幾滴血如同沸騰了一樣,竟然開始“滋滋”的冒小泡。


    我心裏暗道:“好神奇啊!”


    王俊輝那邊滴了幾滴血之後,就取出兩張符籙,衝著桌子上左右兩根蠟燭一拋,“嗖嗖”兩張符籙就飛到燭火上,“轟轟”兩聲,化為兩團火焰往高處躥了差不多一尺。


    這還沒完,那團夥火焰躥到最高點,就冒出兩股青煙來。


    王俊輝飛快捏了一個指訣,對著那兩股青煙一指道:“大道蒼生,無量臻尊,引魂法氣,急急如律令——去!”


    隨著王俊輝的手指揮動,那兩股青煙就如同飛蛇一樣在空中盤旋,然後凝聚到一起,接著就往二樓飛去了。


    王俊輝也不去看那股青煙,而是又燃氣一張符籙,同時嘴中開始念念有詞,等著他念的差不多了,把那符籙往空中一拋,那符籙就如同長了翅膀的蝴蝶一樣,忽閃忽閃地也往二樓飛去了。


    我在屋子裏看的是目瞪口呆,若不是王俊輝吩咐我不能大喊,我怕是早就開始拍手叫好了。


    就在新奇要蓋住我心中恐懼的時候,一團陰風從二樓吹來,直撲王俊輝麵前的法壇。


    頓時矮桌上的燭火就晃個不停,好像隨時要熄滅一樣。


    王俊輝冷“哼”一聲,道袍一揮,那陰風瞬間散去,燭火的搖擺也就停止了。


    同時王俊輝又大聲對著二樓嗬斥一句:“孽畜,竟然敢滋擾本道的法壇,當真以為本道不敢滅了你嗎?”


    聽王俊輝的聲音,他好像是有些生氣了。


    我估計他在處理鬼事的時候,很少會遇到鬼主動向他挑釁吧。


    王俊輝聲音落下,二樓忽然散了一團青煙,好像是王俊輝之前送到二樓的燭火青煙,看樣子是被向麗麗給打散了。


    我心裏更加驚訝,這向麗麗到底怎麽回事兒,這才死了幾天就這麽厲害。


    我聽爺爺說過,一般病死、老死的鬼,如果不是死在了什麽聚陰地上,一般不會太凶,隻有枉死、自殺之類的人,死後魂魄變成鬼才會凶悍異常。


    難不成向麗麗是枉死?


    不對啊,法醫都不說了嗎,他是什麽突發性的心髒缺血之類的……


    正在我想這些的時候,二樓忽然又傳出“啊”的一聲女人的尖叫聲,接著那本來是封著的向麗麗的房門“咣當”一聲打開了,接著就從房間裏飛出一把椅子,直接衝著王俊輝的頭頂就砸了過去。


    同時我還看到那椅子上還粘了一張符籙。


    王俊輝又是拿氣一張符籙,然後嘴中飛快念叨幾句,對著那椅子一扔:“急急如律令——破!”


    那符籙“啪”的一聲打在椅子上,頓時那椅子就偏了許多,掉在王俊輝的身邊摔了個粉碎。


    王俊輝看了看身邊的摔壞的椅子抬頭道:“孽畜,我這束魂符把你傷的不輕吧,如果我再祭出一張符籙,你肯定逃脫不過,還不快出來伏法!”


    王俊輝聲如洪鍾,別說鬼,我聽的都是心裏一震。


    語畢,向麗麗的房間就躥出一道紅光,接著那紅光沒有下樓,而是攀附在二樓的欄杆上,片刻就化為一個人形,這人正是向麗麗。


    她攀附如同一條蛇一樣整個身子攀附在欄杆上,然後腦袋不停地亂轉,一會兒看看我這邊,一會兒又看看王俊輝的法壇。


    王俊輝抖了一下道袍道:“孽畜,我允你一盞茶的時間,講出你心中執念,如不是傷天害理之事,本道會盡力幫你完成,而後將你送走,如若不然,本道定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王俊輝的這句話氣勢很足,周圍的陰氣幾乎都要被他震散了,那攀附在欄杆上的向麗麗,也是被王俊輝的這句話震的有些攀附不住,半拉身子耷拉了下來。


    向麗麗雙腿倒勾著欄杆,然後整個身子倒掛著在那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王俊輝。


    我能看的出,向麗麗此時眼神裏充滿了驚懼之色,她在害怕,她怕王俊輝!


    我心裏對王俊輝的佩服不由又增加了幾分。


    王俊輝看著向麗麗,沒有半點憐憫,而是繼續冷“哼”一聲道:“還不給本道滾下來!”


    王俊輝這一聲怒斥後,讓向麗麗在欄杆上徹底攀附不住,整個身子就一下掉到了王俊輝的法壇前麵。


    同時我就看到向麗麗身子卷縮起來開始瑟瑟發抖,她忽然就變得毫無招架之力了。


    我咽了下口水,這向麗麗的鬼可是追著我滿街跑的,就這麽被王俊輝降服了,他到底是什麽程度的道士啊?


    不等我細想,卷縮在地上的向麗麗忽然對著王俊輝跪下,然後不停地叩頭,仿佛在乞求王俊輝的寬恕。


    王俊輝深吸一口氣道:“念你還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兒,本道可以網開一麵,不予追究,不過你盤踞陽宅,又恐嚇初一,這是何為啊,這是為鬼者所不該為之事。”


    向麗麗看了看王俊輝又看了看我,然後“嗚嗚”了一陣,不過這次王俊輝沒有向我施法,我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說完之後向麗麗還向我這邊拜了幾下,像是在給我賠禮道歉。


    王俊輝猶豫了一下轉頭對我說:“初一,你出來吧,她有話跟你說,她是你的房客,她在這縣城沒有親人,所以你是和她最近的人,這最後一程,你來送她吧。”


    王俊輝這麽說,我就覺得向麗麗好像是挺可憐的。


    我打開門,然後小心翼翼地邁著步子從屋裏出來,我心裏還是擔心向麗麗忽然撲過來,然後掛到我的後背上,那種感覺是我這一輩子再也不想體會的了。


    我走到王俊輝的身邊,他捏了一個指訣,然後對著我的靈門一點說:“好了,你現在可以聽懂她的話了,記住,你現在是以她親人的身份站在這裏,隻要她的要求不是很過分,盡量滿足她,明白嗎?”


    我“嗯”了一聲,然後看向跪在那裏的向麗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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