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態度很強硬,雖然大部分人都希望我造反,但是在我的堅決態度下,他們還是離開了,隻有一個晏七,怎麽也不肯走。


    我看著他,過了很久很久,才歎息一聲:“走吧,去幫我把我的家人救出來,帶著他們走的遠遠的。”


    “我管那麽多!”晏七眼眶通紅,死死抓著我的衣擺:“將軍,我隻在意你!”


    “可是我在意他們。”我輕笑一聲,在一邊坐下,拍了拍我旁邊的位置,晏七隻是倔強的看著我,過了很久,才緩緩的挪過來,在我旁邊坐下。


    “我是那種會去送死的人嗎?七娘,你要記我的恩情,就幫我把人救出來,然後送得遠遠的,我沒有顧慮,才能大幹一場嘛。”我說著自己都不信的假話,晏七更不會信。


    “你明明知道自己會死的!”晏七攥著我的衣角,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脆弱了:“將軍,我求求你了,別回去好嗎?我們可以帶著軍隊,一鼓作氣地打回去……”


    “七娘,這世界上呀,有很多東西,都比自己的命要重要,我不知道到時候我會不會死,但是如果我弟弟他們死了,那我寧願死的是我。”我揉了揉晏七的腦袋,聲音溫柔:“你難道沒有誓死也想保護的人嗎?”


    “有。”晏七突然一頭紮進了我懷裏:“我誓死也要保護的人,是你呀!將軍,我可以假扮成你回去,我不會死的!”


    “好了,你知道不可能的。”我把晏七拉了起來,很認真的看著他:“七娘,算我求你好嗎?我最信任的人隻有你,帶著我弟弟他們遠遠的離開,你可以活很久很久,說不定還會遇到下輩子的我,到時候跟我說一聲,你都做到了好嗎?”


    晏七顫抖的抓著我的手:“你……你為什麽要逼我呢!”


    “你就說肯不肯吧。”我很淡定的道。


    “你個混蛋!”晏七丟下我就跑了,可是我知道,他會做到的,因為這是我要求的。


    也是我第一次求他。


    晏七不知道跑哪裏去了,直到我準備返程的時候,他都沒有出現在我的麵前,我有一些擔憂,吩咐了副將去找他,然後就帶著剩下的人,準備班師回朝了。


    皇帝說了,鎮北軍全部留在邊境,交由另外一位大將軍暫管,讓我帶著自己的親兵回去,我知道這一回去,可能我的命就要沒了,但是我依舊很淡定。


    皇帝比我想象的還要著急,我抵達京都的當天,就被抓了起來,投入了天牢,期間我的人給我傳了消息進來,說已經把人接走了。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死期已經到了,夜長夢多,皇帝絕對不會再拖下去了。


    我早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所以心裏很是平靜,按照常理來說,就算是蓋棺定論以後,也不會這麽快執行死刑,可是就在我接到消息的第二天,就接到了皇上的聖旨。


    給我的罪名是串通敵國,謀逆造反。


    我不知道皇帝製作了多少‘罪證’,反正百姓是挺群情激奮的,就仿佛我真的犯了什麽無惡不赦的大罪。


    明明是我帶著人浴血奮戰保護了他們,可是他們言辭之間,反而對我恨之入骨。


    我應該是難過的,可是我的心裏絲毫沒有波動。


    我知道皇帝愧疚,不敢見我,從被抓到淩遲,他都沒敢來見我,直到我被拉出去行刑,我知道皇帝此舉是為了把忠於我的人引出來,一網打盡,要不然他絕對會選擇一杯毒酒結束我的性命,而不是淩遲處死。


    被綁在刑架上的時候,我就看到了躲在人群當中的白幼渝,他眼眶通紅,一看到我,就想衝出來,結果被他身後的晏七拉住了。


    我無聲的對晏七說:替我保護好我弟弟,不管看到什麽,都不要衝動。


    行刑的人上前脫我的衣服,他眼中全都是惡毒的神色,剝去我的外衣以後,還想要脫我的肚兜,負責監督的那個人反而製止了他。


    我看了那個人一眼以後,就回過了頭,漁網籠罩了我的身體,不斷的收緊,這樣皮肉就會從網格的空隙當中擠出來,方便行刑。


    刀子落在身上的時候,我本來以為會很疼,可是比想象當中的疼痛還要輕一點,我隻是溫柔的看著晏七和白幼渝,心髒抽搐的疼。


    他們兩個都沒事,就足夠了。


    白幼渝掙紮著想要跑過來,卻被晏七捂住了嘴巴,他的眼淚順著眼角不斷的流下來,因為過度的憤怒,眼角都裂開了,鮮血摻雜著眼淚,全都流淌到了晏七的手掌上。


    他比我還要疼。


    我看著晏七,晏七麵無表情,咬合肌卻因為過度用力的咬緊牙關,顯得有些突出。


    過了很久很久,晏七才無聲的問我:值得嗎?


    為了這些愚民去征戰,去流血,事後還要被他們辱罵,好像是挺不值得的。


    但是這個國家,是我父親死也要保護的。


    而且這個國家裏,還有我的家,如果連國都沒有了,又哪來的家呢?


    我是不後悔的,畢竟我最想保護的,其實是我的家人,我也做到了。


    鮮血緩緩的流淌下來,我的身體一片赤紅,痛苦是有的,畢竟皮肉在一片一片的被削掉,那個行刑的人對我很有惡意,他沒有堵住我的嘴巴,大概是想聽我的哀嚎。


    可是我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我隻是安靜的看著白幼渝,我已經兩年多沒有見到他了,他真的長高了,眉眼向著我熟悉的樣子發展。


    我很想告訴他,我不會死的,這應該是一場夢,等夢醒了……


    等夢醒了,我也不知道會怎麽樣,但起碼我是活著的。


    所以你不要難過,也不要哭,要堅強,因為你是白幼渝啊,在我心裏,應該是那樣強大,無人可以擊敗的模樣。


    皮肉全部離開了我的身體,露出猩紅的骨骼,和蠕動的內髒,心髒還在微弱地跳動著,我看了一眼天空,已經僵硬的嘴角緩緩展開,任由冰冷的溫度侵襲。


    看,就算是第二次,我也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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