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攤開手心,隻看到了一顆圓溜溜的珠子,看起來跟電視裏的夜明珠似的,就是沒有光。


    小胖悄悄的伸出一隻手,啪,把我的手掌合上:“別讓你旁邊那個小白癡看到!”


    小白癡?我看了一眼江佐之,忍不住想笑的衝動了,他是呆呆地,但是還沒到白癡的地步吧?


    江佐之早就看到了我手裏的珠子,他小聲地道:“人麵蛇是生前好吃蛇,死後好吃人,冤孽一身,妄圖化蛟,可它們造孽太多了,往往會死在雷劫底下。”


    說完他抿嘴笑了笑,然後道:“龍含驪珠,這種鬼蛇身體裏也有,雖然遠遠不如龍珠,可是佩戴在身上,也能強身健體的,你別讓別人看到了。”


    我攥著珠子,一想到這玩意兒是從那隻醜到了極點的蛇身體裏掏出來的,就有點惡心,我迅速塞給江佐之,然後道:“你拿去吧,我用不著。”


    小胖就在我耳邊嗡嗡的罵我敗家娘們見識短淺,我懶得理它,整理了一下背包,把飛霜放在了最下麵。


    江佐之猶豫了一下,然後道:“那東西是你殺的,這珠子也合該歸你,但是我的確用得著,我拿東西跟你換吧,總不能占你的便宜。”


    我擺擺手,一把攬住他的脖子:“哎呀,我們是朋友嘛,送你點東西怎麽了,再說了,又不是我一個人殺的,要不是你幫忙的話,我也弄不死它。”


    江佐之嘴唇蠕動了一下,還沒等他說出口,我就趕緊道:“要不離開這裏以後,你請我吃個飯什麽的?反正我送你了就是你的。”


    江佐之捏著珠子,臉頰紅紅的點點頭,這模樣看起來,倒是他像個小媳婦兒,我像個調戲良家的老流氓。


    “成氣候的人麵蛇少見的很,體內有珠的更少,這東西可貴著呢……”江佐之呢喃似的補了一句,我也沒在意,拉著他準備直接去村子裏。


    這亂葬崗上一點都不適合過夜。


    我們兩個走的時候,時不時的就能聽見有人在背後喊話,有時候是:“前麵的兩位,你們東西掉了。”


    有時候又喊我們的名字。


    我們兩個都沒回頭,這種小鬼道行太淺了,不誘騙我們回頭,滅了肩上兩盞燈,它們是不敢動手的。


    說來倒也奇怪,一路上我們居然沒遇到什麽道行很高的鬼,都是這連我們這種菜鳥都不看在眼裏的小鬼。


    偶爾有一隻稍微厲害些的,也不過提人頭燈女鬼那種道行,對於現在的我和江佐之而言,已經形成不了威脅了。


    “不對勁啊不對勁……”江佐之忍不住嘀咕:“這亂葬崗上陰氣這麽重,應該是百鬼橫行才對,怎麽都沒遇到幾隻鬼?”


    “抱著媳婦兒睡覺去了?”我調笑了一句,心裏也忍不住有些好奇,這亂葬崗上的屍體,說成千上百都是少的,光那些露在地麵上的碎骨,零零碎碎成片成片,在月光底下,就跟個白骨林似的。


    那黃土之下呢?又有多少屍骸不曾被我們看到……


    隻是看看這亂葬崗,我就能想到,當年死在瘟疫裏的,有多少人。


    那是一場浩劫,苦的還是普通人。


    江佐之蹲下身,把一顆半邊的骷髏埋回了黃土,然後跟我道:“當年那件事,我聽我爺爺說過,這事為了不引起民眾的恐慌,已經徹底封鎖了,知道的人不多。”


    “然後呢。”我忍不住苦笑,當個平常老百姓的時候,我們看到的東西,是上麵人願意讓我們看到的,修了道以後才知道,這歌舞升平底下,多少髒汙多少血腥。


    “山腳下那個村子,是第一個被發現遭受瘟疫的地方,剛開始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隻是一場流行感冒,可是得病的人越來越多,所有人都沒有一絲轉好的預兆,第一個死的人把心肝脾肺都咳碎了,他的死,像是開啟了一個開關一樣,接二連三的有人死了。”江佐之慢慢的轉過頭,看著地上無數的白骨,輕聲道:“周圍村子裏的人也陸續感染,上麵派了醫生過來做檢查,可是沒有用的,他們除了查出死者五髒都碎了,其他什麽也查不出來,後來進村的醫生也病了……”


    我聽著都有些毛骨悚然,什麽樣的疫病,能讓人咳到五髒六腑都碎掉,隨著一口痰和血吐出來。


    “然後這周圍就全部被封鎖了,上麵派人來送物資,也派醫生過來試圖治療,但是不允許任何人出去,聽說發生過亂子,軍民衝突,死了不少人,但是細節我也不知道。”江佐之停滯了一下,才道:“後來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我爺爺也沒跟我說,那些軍人也好,醫生也好,病人也好,沒有一個人離開大山,這裏多了一處亂葬崗,屍體層層疊疊,可是別說蒼鷹,連蚊蠅都不敢落在屍體上。”


    白骨疊白骨,我這腳底下,都不知道疊了多少人的白骨,一層複一層,那得是多少冤魂?


    “那這裏到底有多少鬼?”我額頭上全都是汗水,總覺得身邊有無數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我。


    “一個都沒有。”江佐之搖搖頭:“道盟派人過來超度亡魂來著,可是整個亂葬崗,白骨盈山,卻一個亡魂都沒有,這些鬼,都是道盟的人從外麵抓了,放進來給我們練手的。”


    “那疫病呢?”我睜大了眼睛,死了幾千人,一個鬼都沒形成?這怎麽可能?


    “也沒了,大概是人都死了,傳播不了了。”江佐之苦笑道。


    “那又是誰,把屍體抬到的亂葬崗?”我滿腦子都是疑惑,不得不說,像我這種人活的太累了,遇到什麽都想打破砂鍋問清楚,不得到一個答案,心裏就不舒服,這應該也是一種變相的強迫症吧。


    “不知道。”江佐之搖搖頭,無奈的道:“總不會是自己走來的。”


    我摸摸下巴,卻聞到了一股很濃很濃的血腥味兒,這時候我們已經出了亂葬崗,快到村子裏了,那麽血腥味兒是從哪裏來的?


    風從山下來,卷帶著血腥味,我和江佐之放棄了這個話題,快步向前走去,臨近村子的時候,兩個人腿都軟了。


    我們終於知道,這血腥味,來自於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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