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落音,在臥室裏的葉傾城和許舒都快步跑了出來。她們都想知道陳楚在死前到底說了什麽。


    首先,海青璿向沈出塵鞠了一躬,道:“對不起!”頓了頓,道:“這三個字,是陳楚想讓我帶給你的。”


    沈出塵臉上閃過極度悲慟的神色,她的嬌軀輕微的顫抖起來。她的弟弟啊,臨死時,還在想著對不起自己。淚水再次盈眶!


    隨後,海青璿又看向葉傾城和許舒。她道:“他說,你跟她們說,我從沒想過要三妻四妾。他還說,如果我……”海青璿的聲音有些哽咽,道:“他說如果我不死,她永遠不會明白,我為什麽拚命想留住她。”


    葉傾城痛苦的跪了下去,抓住自己的頭發。她在這一刻,終於徹徹底底的明白了陳楚的心。許舒連忙抱住葉傾城,阻止她自虐。葉傾城倒在許舒懷裏,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嚎啕大哭,哭得如一個孩子那樣傷心。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海青璿痛苦自責,她好恨,為什麽死的不是她,而是他!


    流紗來到了陳楚的床前,她翻看了陳楚的眼皮,還有身體肌肉。沈出塵來到流紗身後,流紗蹙眉深思,隨後突然驚喜道:“他沒死!”


    沈出塵大喜,葉傾城,許舒,陳思琦,還有一眾關心陳楚的人,同時都是擁向臥室,希翼的看向流紗。


    流紗向沈出塵道:“陳楚的狀況,有點類似抱丹坐化。六脈俱停,活死人一般。以前華夏的曆史上,有傳說張三豐,達摩坐化多少天後死而複生。不過那些都是傳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她蹙了蹙眉頭,道:“我可以試著用真言震蕩術來給他治療。不過……”


    “不過什麽?”沈出塵連忙道:“有什麽條件,我們都可以答應。”流紗道:“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救陳楚我義不容辭。隻不過陳楚這種狀況,就算是我師父還活著,怕是也沒把握。更何況是我,我需要你做我的幫手。在我支撐不住的時候,由你頂上。”


    沈出塵道:“沒問題,需要我怎麽幫?”


    流紗看了眼眾人,道:“大家先出去,我和沈小姐有事要做。”


    關係到陳楚,葉傾城一眾人自然配合無比。


    臥室門被關上後,流紗來到窗戶前關上了窗戶。這個時候已經是夜晚九點,外麵的月光清幽一片。


    流紗麵對沈出塵,道:“陳楚的腦袋穴位閉塞,我需要一邊以勁力手法按摩,配合真言震蕩。他這個情況很罕見,對身體也需要以手法來配合按摩。其複雜的程度,比任何內科手術都要精密。你看好我的手法,一旦開始,你我不能發出一點聲音。而且我跟你不能停止,一旦停止,血液回流。所有的努力都會白費。”頓了頓,道:“我先教你真言震蕩術的奧妙……”


    葉東也在晚上到達,他問清楚了陳楚的狀況,安慰著女兒。也一樣擔憂的關注臥室裏的狀況。


    許舒拉了葉傾城,陳思琦和葉東去吃飯。


    葉傾城這次沒有拒絕,大概是因為心中有了希望吧。


    夜晚十點,臥室裏開始響起如佛音一樣厚重的聲音。在外麵的眾人都被震蕩得腳下發麻,屋子裏的杯子微微的顫動。眾人的血液也跟著蕩漾,這也可見,臥室裏,流紗的發功有多麽厲害。


    就像是一萬個和尚在一起合念佛經,讓人心中覺得莊嚴肅穆。就像是已經置身於佛國之中!


    臥室裏,沈出塵緊緊的盯著流紗。流紗的手指在陳楚腦袋上運勁,口中不斷發出各種不同的音節。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流紗的額頭滲出細細的汗水來,她絲毫不知疲倦的念著,這口悠長的氣息,讓外麵的人不由駭然。


    佛音整整持續到淩晨六點。裏麵的人沒有休息,外麵的葉傾城一眾人也在守候。


    到了淩晨六點,流紗臉色蒼白。實在已經支撐不住,她的手一直在陳楚的腦部按摩。這時候,她的音節開始降低,手指移向陳楚的身體。


    這代表,腦部手術已經完成。最精密的腦部完成,剩下的穴位按摩沈出塵已經懂得。在流紗微一點頭的瞬間,沈出塵麵色凝重,接上了流紗的音節。


    於是,臥室內,洪亮的佛音繼續堅持。至始至終,外麵的人都聽不出裏麵佛音換了人。


    陳楚的身體開始出現變化,可以感受到他的血液開始流動,偶爾手指還會微微彎曲。不過他的眼睛始終並未張開。


    流紗看著陳楚的狀況,並無欣喜。因為他手指的微微彎曲了一下,但這並不是蘇醒的前著。而是因為沈出塵的真言震蕩。


    這等於是在給陳楚變相的洗髓,刺激他的生機。也等於是要把坐化的陳楚給拉回現實。


    坐化,就是要停止生機。坐化的高僧,身體不腐,一旦火化,就會有一顆舍利子。


    誰也沒試過把坐化的死人救活。以流紗如來境界的修為,坐化閉氣,最多堅持三天。三天後不醒來,就真死了。


    而陳楚卻已經坐化了十多天,理論上來說,是絕對活不了了。


    沈出塵一邊給他按摩,一邊真言震蕩。這期間,沈出塵感覺到了陳楚的身體裏,血液的緩緩流淌。


    外麵的人繼續守候。


    在上午十點的時候,沈出塵堅持不住。與流紗巧妙默契換防,由流紗繼續震蕩。


    佛音震蕩,一直堅持了三天三夜!


    但床上的陳楚依然沒有任何動靜,沒有呼吸,沒有心髒跳動。


    倒是沈出塵與流紗都已經到達了身體的極限。流紗先吐出一口鮮血,臉色蒼白。


    她揮手阻止了沈出塵,吃力的道:“沒用的。他全身的血液已經被我們調動,甚至奔騰。但是他的反應跟一個真死人沒有兩樣。最關鍵的,應該還是大腦的問題。”


    沈出塵也已經耗盡了元氣,臉色難看,心中難受欲狂。她真的不甘心,道:“難道他真的沒救了?”


    三天裏,陳楚的指甲在長新的,胡子也在長。一切看起來都隻是昏迷。但他,沒有呼吸,沒有心跳。


    流紗悲傷道:“我沒有辦法了,或許,奇跡本來就沒有。是我們太想當然了。”


    沈出塵看著床上,陳楚安詳的臉蛋,她心中忍不住祈禱,你睜開眼啊,陳楚。你經曆了那麽多的大風大浪,你是命定的天煞皇者,你怎麽可能會死?


    葉傾城她們滿懷著希望,。


    這時,流紗打開臥室門,沉重而悲傷的道:“對不起,我們盡力了。陳楚……他已經死了,準備安排後事吧。”


    清晨的燕京起了晨霧,葉傾城推開臥室的窗戶,一股清新的寒冷氣息撲麵而來。


    陳楚安靜的躺在床上,他的臉色依然安詳,甚至紅潤。身體也有微微的溫度,他真的不像死了。


    在這些天裏,反而,最堅強的人成了許舒。她會安置別墅裏住下的客人,會照顧妙佳,照顧陳思琦,照顧葉傾城。


    道左滄葉在兩天後離開了燕京,縱然對陳楚的死悲痛。但他還需要過正常的生活。在臨走前,道左滄葉對沈出塵的處境充滿了擔憂。


    道左滄葉試圖說點安慰的話時,沈出塵揮揮手,表示想安靜。她現在,不想去聽關於華夏隊的以後,不想去想那些俗世亂七八糟的事情。那會褻瀆了她與陳楚之間的真摯情誼。


    流紗也沒有離開,大抵是心中不甘心。因為每個人都會覺得,也許這是陳楚在跟大家開的一個玩笑。他會在某天突然坐起來,然後微微的笑著。


    葉東不放心葉傾城,也沒有去南洋。倒是朱浩天和貝仔被沈出塵派到了南洋。


    雖然悲痛,但生活還要繼續,不是嗎!


    朱浩天在看到陳楚安靜的躺著時,他的眼睛紅了。曾經對陳楚有過憎恨,有過忌憚。但真正接觸後,陳楚的睿智,勇敢,豪爽,坦蕩無不感染著他。


    在朱浩天心裏,陳楚的強大絲毫不亞於塵姐。所以,他真的無法接受,有一天,陳楚會死,會安靜的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葉傾城這次並沒有堅強起來,她每天大部分時間都會呆呆的凝視著陳楚的容顏。在午夜的時候,她會流著淚,求他。不要再耍我了,老公,我不生你的氣了。你起來對我笑一笑啊!


    一直以來,陳楚表現的太過堅強。以至於在他突然倒下,才讓大家醒悟到,原來他也是一個人。會痛,會死的!


    鐵牛,楚鎮南也來看望過陳楚。除了傷心悲痛,他們又還能表達什麽。


    倒是貝仔,曾經那麽的恨陳楚。真正的在陳楚死後,他忽然開始感到了痛楚,一絲絲的痛楚。


    曾經肝膽相照過……


    到後來,視驕傲的陳楚為大仇人。可在看著陳楚真正的躺下後,他覺得心裏很空。


    陳思琦的悲痛,比任何人都要猛烈。她的世界已經坍塌,她的哥哥呀,是她的所有世界呀。


    哥,你是世界上最強大的人。你怎麽會死?


    許舒在白天堅強後,午夜夢回的時候,抱著妙佳,咬著被子嚶嚶的哭泣。


    陳楚的頭發胡子長的茂密,指甲也長了。看到這種情況的葉傾城苦苦哀求流紗和沈出塵,再用那種方法來救陳楚。


    流紗歎息,道:“他這是因為我們的真言震蕩後,血液流動的正常生長。沒有用的!”


    這一天,是陳楚去後的一個月。


    已經是四月的下旬了,天氣越發的晴朗。


    陳楚的屍體沒有腐爛的跡象,但也沒有活的跡象。喬老這段時間沒有住在別墅,但今天,他特意回來。召集了許舒,葉傾城,陳思琦,沈出塵,流紗,葉東。所討論的就是關於陳楚的屍身如何處理。


    總不能一直這樣的放著,華夏儒家思想,封建思想還是講究入土為安!


    喬老的意思是,挑一個日子,將陳楚葬在八寶山中。以功臣烈士的規格來安葬,以供後人景仰!


    “我知道,陳楚的狀況,你們都覺得他還會醒過來。但事實上,他早已經沒有呼吸,沒有心髒跳動。一個月了,並沒有奇跡發生。”喬老歎息,又看向沈出塵,道:“逝者需要安息,生者也要奮發。陳楚一天不入土,這些孩子就不可能死心。已經失去了陳楚,我不想看到陳楚所關心的人出事。”


    沈出塵心思沉重,掃了一眼葉傾城,陳思琦,許舒。這三個女子,已經在一個月內,憔悴得不**樣。


    也是,陳楚一天不下葬。她們的心情永遠無法去淡忘。


    葉東第一個道:“我讚成下葬!”


    流紗道:“我也讚成。雖然我很不願意承認師弟已經不在了,但是事實就是,他確實已經不在了。我想他如果還活著,也不希望你們一直傷心下去。”


    “不,我哥哥沒有死,你們誰都不許葬他。”陳思琦紅了眼眶,聲音尖利的道。她在外人麵前一向溫婉,如個乖乖女。尤其是在葉東和沈出塵以及喬老這些長輩前,她顯得有些怯,畏懼。但這一刻,她所表現出的勇氣讓人驚訝。沈出塵和葉東微微意外的看向陳思琦。


    陳思琦站了起來,她用一種仇恨的眼光看著讚成下葬的人。最後又到了喬老的身上,她弱弱的嬌軀散發出凜然的威勢,指著喬老,道:“現在來假惺惺的關心我哥,關心我們。早幹什麽去了?我哥他為了你們這個國家,拋頭顱,灑熱血。九死一生,在沙漠裏苦苦掙紮的時候。你們這個冷血的政府除了在那兒看著,還做過什麽?你們連俄羅斯政府都不如,至少,我哥的屍體是他們找出來的。”在她自己說到屍體兩字時,她心中悲慟不能自己。為什麽我也要用屍體這兩個字?


    陳思琦轉身奔向了臥室,她要守護著她的哥哥。不讓任何人來傷害他,為此,她可以付出生命的代價。


    喬老垂下了頭,他說不出一句話來。國際上的形勢,逼迫他什麽都不能做。他亦是有血性的人,何嚐不想衝冠一怒,什麽都不去管,任我行俠。可是他所在的位置,迫使他必須保持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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