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沉默半晌後,道:“對不起,我也很想幫你。但是這件事,我無能為力。”


    海青璿真的從來不求人,她可以倔強到一個人穿越沙漠。這次為了同伴,隊友,鼓起勇氣求陳楚。卻被拒絕,她覺得全身力氣就似被抽幹了一般,無力的坐了下去。


    好難受,真的好難受!她好恨自己,為什麽不陪著那些信任自己的兄弟們一起死在那片叢林算了。


    “陳楚!”海藍也站了起來,道:“如果你覺得我級別不夠,不知道喬老級別夠不夠?這是喬老的意思,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打電話給喬老,問一問,我有沒有撒謊。”


    “不需要問。後天我會離開燕京。”陳楚說道。


    海藍眼中怒火直竄,道:“你這是在違背上麵的意誌,等同叛國!”


    “好重的一頂帽子,是不是我不接受這個任務。你們就剝奪我的軍銜,再給我按一個叛國的罪名?”陳楚冷眼逼視海藍。


    海藍迎上陳楚的目光,她亦是驕傲的女子。道:“軍人是國家手中的利劍,如果這把利劍有了自己的思想,隻有將其毀滅。如果你不接受這個任務,我隻能對你說四個字,後果自負!”


    一時間劍拔弩張,氣氛緊張至極。許舒聽到海藍說陳楚若不接受,等同叛國。她一想到叛國那可怕的後果,她的臉蛋頓時變得煞白。


    海藍其實也是在極度氣憤下才說出這樣的話。說出後,她自己也醒覺到對陳楚斷不能用威脅。可此時話已說出,卻已沒有辦法收回。


    “隨你們。”陳楚向海藍說完,對許舒溫聲道:“我們走。”


    許舒被陳楚牽住手,心思紊亂下,隻知道隨著陳楚了。待陳楚和許舒離開了包間,海藍氣得渾身發抖,啪的一下將杯子摔碎在地。


    “他是通靈級別的神級高手,海藍,你不該威脅他!”海青璿微微一歎,隨後又繼續道:“況且我看他這個人心氣很高,現在你徹底激怒他了。”


    “他現在根本就軟硬不吃,油鹽不進。”海藍恨聲道:“忘恩負義的東西,現在翅膀硬了,絲毫不把國家放在眼裏。”


    “他不願意就算了。”海青璿蹙眉道:“我自己想辦法。”


    “怎麽想辦法?”海藍一凜,道:“姐,你可不許幹傻事。”海青璿雖然是坐著,這時卻自有傲然的氣勢,道:“求人不如求己,就算這次要全滅在中東邊境,也要讓克爾林奇那幫車臣恐怖份子付出血的代價。”


    海藍看著姐姐,她突然感受到了姐姐身上有一種決絕的慘烈和死氣。她頓時失色,自小,她最崇拜和敬愛的就是姐姐,絕不能讓姐姐出事。


    這一刻,海藍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說動陳楚來幫忙,就算是跪著求,也要求動他。


    經過這一耽擱,陳楚和許舒出酒店時已是正午十二點。燕京的天空總是霧蒙蒙的,但今天陽光卻格外燦爛。這個時候,保姆吳媽打電話過來,問許舒,要準備多少人的午餐?


    許舒顯得心不在焉,言說照常準備,她會和陳楚回來吃飯。竟是忘記交代要少準備菜,因為她買了很多海鮮。


    上了凱迪拉克,許舒看著臉色平淡的陳楚,擔憂的道:“會不會有麻煩?要不我跟外公打個電話。”


    陳楚朝許舒溫溫一笑,道:“不必。海藍不是笨蛋,不會采取這麽過激的處理方式。”頓了頓,道:“隻不過這件事我覺得挺對不起外公的,不是我不想去幫海藍的姐姐。關鍵是我沒有時間,但這件事我不能明說出來。說出來,會讓外公和海藍覺得,我隻有華夏隊那個小家,隻顧華夏隊的利益。而不顧國家的利益。外公他們知道,隻會心裏對我猜疑更深。”


    許舒呆了一呆,卻是沒想陳楚顧慮的是這一層。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多看了陳楚一眼,道:“那對你來說,到底是國家的利益重要,還是你們隊伍的利益重要?”


    陳楚聞言微微一怔,沉吟道:“我心中有一把尺子,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我心裏很清楚。最起碼的信義我得有,我答應了塵姐,就必須去做到。如果是海藍先找到我,我應承了這件任務,我同樣會拒絕塵姐的任務。”


    許舒鬆了口氣,她覺得陳楚還是她欣賞的陳楚。什麽時候,頭腦都很清醒。


    陳楚啟動車子,朝喬老的別墅開去。一路上,陳楚心中都有一種擔憂,不是擔憂海藍的處理。而是喬老,怕喬老打電話來責問,那自己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無論是喬老,還是楚局長,陳楚都當他們是最尊敬的長輩和首長。


    “對了!”許舒忽然道:“陳楚,你剛才說如果是海藍先說,你就會應承這件任務,對嗎?”


    陳楚點頭,道:“當然!”


    許舒蹙起眉頭,道:“但是你也說了,對方是千人部隊,荷槍實彈的圍剿。你一個人的力量,去了氣不死送死。陳楚,我不許你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陳楚一邊開車,一邊轉頭看了眼許舒,看著她為自己的生死擔憂。心頭暖暖,道:“傻老婆,我還要保護你和女兒,怎麽可能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說是千人部隊,但是要救人有很多別的方法。比如,這一千人的部隊,支持他們的財政的人是誰?把這個人殺了,切斷他們的補給。或則擊殺他們的首領,總之一通搗亂,自然可以轉移他們的注意力。那時裏麵被圍剿的人,自然就會被解圍了。”


    許舒張了張櫻唇,覺得陳楚的思維太天馬行空了。而自己與他比較起來,似乎笨得夠可以了。


    回到別墅,許舒帶了海鮮去廚房幫吳媽做飯。許爽卻是出去逍遙了,他本來是有正經工作的,但因為去舊金山照顧許舒。回來之後,又懶得上班。所以最近都有些遊手好閑。不過他這種生活狀態,許舒和喬老都很不滿意。他已經承諾一個月之內,就去原先的單位報到。


    許舒讓陳楚給許爽打電話,命令許舒必須回來吃午飯。陳楚照做後,便去從蘭姐手上抱了乖女兒小妙佳到外麵曬太陽。


    小妙佳醒了,她剛剛喝了奶,這會兒很是乖巧。小臉蛋紅撲撲的,陳楚逗弄她,她還會格格的笑。


    太陽有些大,陳楚坐在庭院的太陽傘下,逗弄著孩子。


    大約二十分鍾後,陳楚聽到了外麵傳來車子刹停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海藍進來。警衛自然不會攔她。


    海藍手裏買了嬰兒喜歡的撥浪鼓。這會兒她情緒已經平複,麵色帶著溫潤的笑容。


    陳楚看了眼海藍,海藍來到陳楚的麵前,卻沒有理會陳楚,而是對著他手裏抱著的小妙佳搖了搖撥浪鼓,親切的道:“小家夥,乖,叫阿姨!”陳楚翻了個白眼,道:“她爹都不會叫,能會叫你。”


    雖然小妙佳叫不出阿姨,不過注意力還是被撥浪鼓吸引了,咯吱咯吱的笑了起來。


    陳楚對海藍的氣便也生不起來了,想想,一路來,海藍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兩人有一段時間,關係是那樣的知己。在自己和傾城結婚時,她不遠千裏以私人名義還送過價值二十萬的禮物。


    這麽一想,陳楚也覺得自己做的挺混蛋的。


    陳楚這個人的性格其實特別容易心軟,尤其是在對他好的人身上,特別能體現出這一點。不然也不會因為心軟,惹下那麽多桃花債。


    “我做妙佳的幹媽怎麽樣?”海藍忽然道。


    “沒問題!”陳楚一笑。“來,讓我抱抱。”海藍道。


    陳楚點頭,但也不忘提醒道:“小心一點。”海藍見陳楚對孩子緊張得有點神經質,不禁失笑。她接過妙佳,抱了起來,輕聲細語的逗弄,發覺這小家夥還真是可愛。


    許舒聽到外麵有聲音,解下圍裙出來看了一眼,看到陳楚和海藍似乎相處融洽,不禁鬆了口氣。上前招呼海藍,道:“中午在這兒吃飯吧,飯快好了。”海藍笑笑,點頭。許舒便又進去繼續做飯。


    海藍看著許舒進屋的背影,對陳楚道:“無論是許舒,還是傾城,她們都是世間少有,百裏挑一的好女孩。我有時候不明白,她們為什麽會都喜歡你。但仔細想一想,好像也隻有你才配得上她們。不過我要勸你,一定要處理好她們兩人的關係。我明白你與常人不同,不是說身份不同。而是你的處境,所需要麵對的。所以你才會想要珍惜你所愛的一切。”


    陳楚意外的看了海藍一眼,因為海藍竟然懂自己。


    海藍自嘲一笑,道:“現在這個社會,雖然表麵上是男女平等,甚至很多**絲家庭,男人還得會洗衣做飯。但真正的上層社會,男人還是主導,女人不過是附庸,地位堪憂。以你今時今日的財富,能力,娶兩個妻子。與其他人比起來,還算是很少。不是有很多村官,都敢包養十來個情人嗎?”


    陳楚道:“我沒有這個想法,也不覺得我有權力可以娶兩個妻子。但是無論許舒還是傾城,都是我不能割舍的一部分。”


    “我懂!”海藍鄭重點頭。


    海藍逗弄了一會妙佳,又對陳楚道:“妙佳似乎想要睡了,我們趁還沒開飯,開誠布公的談一次,如何?”


    “好!”陳楚答應。說完抱著妙佳進了別墅,將妙佳交給了蘭姐。


    陳楚出來與海藍坐在太陽傘下,許舒適時讓吳媽給兩人沏了一壺功夫茶過來。


    茶是頂好的毛尖,無論是陳楚,還是海藍,都是對茶情有獨鍾的人。陳楚給海藍倒上茶,又給自己倒上。他抿了一口茶,入口苦澀,苦澀過後帶著回味的清甜。果然是好茶!


    海藍喝了一口後,一臉肅然的道:“陳楚,我知道你不滿是因為在上次你追捕軒正浩,而被我警告。你是覺得上麵似乎對你隻是利用,內在殘酷。這一點我無法否認,軍人是政治的附屬,而政治從來都隻有妥協和殘酷,沒有半分的溫情。但我待你是朋友,還是利用?你總該能分出一二。”


    陳楚默然,隨後道:“藍姐,我隻能說,我不幫你姐姐是有苦衷,我提前已經答應了別人。所以,我很抱歉!”


    海藍略略激動,道:“可是我姐姐的事情性命攸關,你不能緩一緩你答應別人的事情嗎?”


    陳楚歉然,道:“我要去做的事情同樣是性命攸關。”


    “方便說嗎?”海藍向陳楚問。


    陳楚猶疑一瞬,道:“天縱在南洋出了問題,而且很急,我後天就要趕過去。”


    海藍沉默下去,好半晌後,她道:“我不知道天縱的問題多嚴重,是不是非你不可。但我知道能幫我姐的,隻有你才行。因為你不單是身手無雙,你的計謀,你對叢林作戰的經驗,無人可比。”頓了頓,她突然道:“我姐的雇傭軍叫做青璿,是以我姐的名字命名的。你有沒有覺得奇怪,我和我姐出身在紅色家庭,我姐的本事你也看到了。她的身手,膽色,在國內,幾乎無人能比。還有一點,她對戰爭有很高的天賦,簡直就是戰爭利劍。以她的本領,還有我家的關係,如果她在國內發展,你可以想象一下,她的前程會是怎樣?”


    陳楚怔了一下,道:“海青璿有天生的領袖氣質,你父親在軍委裏麵關係很強,加上和喬老交好。以海青璿的天賦,如果留在軍隊,將來成就絕對不可限量。”頓了頓,他真正的產生了奇怪,道:“她為什麽要去組織雇傭軍,在國外過這種沒有保障的生活?”


    海藍不自覺的站了起來,眼中閃過崇敬之情。道:“1998年,印尼黨派紛爭得不到解決,發生屠華事件。那一夜,我們華夏收到了無數的印尼華人求助信。屠殺持續了三天,印尼城內城外,血流成河,無論老人,小孩,均遭到無情屠戮。強間婦女,種種慘行,堪比南京大屠殺。但是我們華夏不能出手,因為他們都屬於印尼人,我們幹涉不了印尼內政。同時更關鍵的是,美國連同其他國家鼓吹華夏武力威脅論。我們被眾矢之的……一舉一動都受到國際關注,所以我們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海藍頓了頓,繼續道:“也就是那個時候,我姐姐脫離了第五部隊。本來她已經有機會做到第五部隊的教官,甚至將來成為第五部隊的校長也不是不可能。但她不顧我爸爸的反對,不顧我媽媽要斷絕母子關係的威脅,毅然脫離了華夏國籍。邀請了一隊誌同道合的軍人,去國外正式成立了青璿雇傭軍。因為我姐,她想要成立一支與華夏完全沒有關係的隊伍。這樣,我們在海外的華人如果受到迫害,她就可以帶領軍隊前去營救。她不要印尼屠華事件再度發生,不要在同胞們發出求助信時,身為中**人的她,隻能看著。青璿雇傭軍的口號就是,凡屬華人,無論身在何地,隻要他們求助,哪怕他們給的報酬隻有一個雞蛋。那麽不管相距多遠,就算是萬裏,青璿雇傭軍也會毫不猶豫的趕過去。”


    海藍一口氣說完,隨後站起,道:“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言罷,轉身離開。


    看著海藍離去的背影,陳楚心中卻激起千層波浪。豪情,壯誌,你有過沒有?義氣用事,一怒之下,奔襲千裏,取敵首級,以人頭下酒。


    但,那終是一種匹夫之勇。


    而海青璿所作的卻是諸侯之劍的勇,她帶領著一群誌同道合的人,作著義氣之事。一個官宦之家的女子尚有如此豪氣,難道我陳楚眼裏隻剩下切膚的利益了嗎?


    陳楚完全相信海藍的話。海青璿是絕對的奇女子。沈出塵雖然能力更出眾,但沈出塵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報她私人的仇。


    陳楚喝著茶,他心內的豪情被海青璿的所作所為徹底激發,這一瞬,他眼中綻放出精光。下定決心,不管如何,都要去幫海青璿拯救出隊友。拯救出這一群義氣用事的熱血真漢子。


    許舒做好菜出來,看見海藍不在,走到陳楚身邊,奇怪的道:“海藍呢?”


    “走了!”陳楚隨口答道。


    許舒道:“怎麽走了,不是答應留下來吃飯嗎?”


    陳楚一笑,道:“大概是有急事,別管她了,我們去吃飯。”


    吃過飯後,陳楚來到陽台前,撥通了沈出塵的電話號碼。


    電話通後,沈出塵聲音凝重,道:“陳楚,你盡早趕過來,這次這三家聯軍確實棘手。必須把那老太婆除了,斷了他們的財路。這樣他們才會有所忌憚,沒有了財路支持,他們也會失去士氣。”


    “塵姐,對不起,我可能來不了。”陳楚還想再說下去時,沈出塵的聲音徹底冷了下去,道:“why?給我個理由。”


    陳楚耐下性子,將海藍交代的任務,以及海青璿所處的困境說了出來。他還待繼續說下去時。沈出塵截斷他的話,冷道:“所以,你的選擇是幫他們?”


    “塵姐,因為……”


    “你隻告訴我,你的選擇!”沈出塵冷冷的,一字字的道。


    陳楚心中盈滿了苦楚,但他必須麵對,道:“對,我選擇幫海青璿。”


    “算我看錯了你!”沈出塵說完不由分說,啪的一下掛斷了電話。


    陳楚發了下呆,連忙再度撥打過去。


    沈出塵不是小孩子,自然不會賭氣到不接陳楚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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