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中年夫婦忙不迭的應是,帶了小男孩退了出去。並關上了房門。


    邱一清道:“這個小女孩被厲鬼纏上了,三魂六魄少了一魂三魄。今晚厲鬼還會過來,如果再被纏幾次,魂魄被全部擠走,便是沒救了。”


    陳楚恍然大悟,忽又冷聲道:“你是道教高人,難道連一個區區厲鬼都對付不了?”


    邱一清不由吹胡子瞪眼,道:“好你個不知道好歹的東西,老子若不是為了你,早把這厲鬼給鎮了,還能任由二丫受這麽多苦楚?”


    陳楚更加一頭霧水,道:“與我有什麽關係?”


    邱一清擺擺手,道:“算了,老子不與你這娃娃計較。機緣,因果。你的機緣就在此處,我若鎮了這厲鬼,斷了你的機緣,怕是你這輩子都別想勝過天魔星。”


    “請您把話說明白一點。”陳楚客氣了很多。


    邱一清道:“你真是笨得要死了,我已經說的這麽明白了還不懂。你以為我是神仙,能知道你要來這兒?此處是我與無為老……”他本想說老禿驢,但想到老友已死,臨時改口,道:“是我與無為老友算定的命中人的機緣。我與無為老友分別為佛道兩家,一起推斷出,天魔星的出世,必須有天煞皇者來應對。天魔星的機緣在萬鬼窟,而天煞皇者的機緣就在此處。”


    陳楚疑惑萬鬼窟,但也沒有多問。他腦子太亂了,需要來整理清楚。道:“您與我師父認識?”


    “當然認識。”邱一清道:“無為跟我四十年的友誼,雖然學術上彼此不認同,但是他的為人我卻是很佩服的。”


    陳楚道:“所以說,能來這裏的就是天煞皇者。而並不是說您在等我?”


    邱一清道:“是這個理。這些年我一直在青城山逗留,也就是因為無為的交代。如他的術數推算,天魔星果然日益強大,漸漸有鎮壓不住的趨勢。唯有天煞皇者才能應對。”頓了頓,道:“那天我在路上見到你,就幾乎確定是你了。但是為了謹慎起見,還是想到這兒來等。”


    陳楚隻覺腦袋冒金星,氣急敗壞道:“您……您這不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嘛。我都已經進了造神密地,如今再大的機緣也進不去了,您早說不就好了。怎麽你們道門的人都喜歡故弄玄虛,以表示高深?”


    “我不是說了,時機未到,不可強取嗎?你怎麽……”邱一清也怒了,道:“你們是豬腦子啊!”


    陳楚翻了個白眼,這個真是不好說了。當時重寶在眼前,滿腔希望,誰會去想你那句話啊!他發現這個邱一清跟朱浩天似的,理想主義,總是設想完美,不去考慮事實上的偏差。


    邱一清隨即又靜下心來,道:“不過老禿……不過無為的術數跟我的周易推斷,天煞皇者隻要在此獲得機緣,就能抗衡天魔星。這個不會因人力而錯的,你不是也如約而來了嗎?”


    “到底是什麽機緣?”陳楚忍不住問。難道是暴龍蠱已經從山洞裏逃到這裏來了。陳楚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當即心思也火熱起來。


    “其實與其說是機緣,倒不如說是讓你積德!”邱一清道。


    陳楚翻了個白眼,這話說的,好像自己很缺德似的。


    這道長說話太損,太沒水平了。


    邱一清瞪眼道:“你還別無語,身為天煞皇者,殺戮纏身。你敢說你殺了那麽多人,全部都是該殺的。”


    陳楚一怔,仔細想想,錯殺的好像也不少,比如當初那個被修羅的人強間的小女孩。還有當初在叢林戰時,對方用女人來做人質。也被自己幹脆利落的幹掉了,更別說在東盛幫時,為了保護幫派的人。殺人全家的事情也幹的不少。想到這兒,陳楚汗水涔涔而下。難道自己如今所遭受一切,都是報應?


    “錯殺過,但都是無奈之舉!”陳楚隻能如此向邱一清解釋。


    邱一清肅然道:“萬物有靈,世間萬事萬物皆有因果。無為撫養天魔星,種下大因。爾後被天魔星擊殺,是他自己收的果。而天魔星擊殺無為這樣大修為的人,也是種下大因。他以為自己強橫,可以抵擋一切因果,卻不知天道的可怕。正是天魔星的因造就了你這個果。”


    這些因啊果的挺得陳楚頭疼,卻又不好打斷。邱一清繼續道:“我跟你說個很簡單的例子。”說著指了指床上的二丫,道:“她本來是沒有災害的。這件事的起因是小猴子,也就是她的哥哥,在學校闖了禍。怕父母責罰,結果晚上躲到墳堆去了。那小子是天生的童男子,總能感覺一些特別敏感的事物。他沒心沒肺的在墳堆睡著了,夜遊時看到了那些鬼怪集會。那些鬼怪死後,魂魄散開,都是沒有意識的東西。就像我們人在做夢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幹什麽。但是偶爾想起一件事時,會驚醒到自己在做夢。”


    頓了頓,道:“小猴子就是看到了其中一個最厲最凶的女鬼,那女鬼被他看見,一下驚醒過來。就激起了滔天怨氣,便想去占了小猴子的軀殼。但小猴子是天生的童男子,陽氣重,女鬼拿他沒有辦法。這樣怨氣就更加大了,小猴子驚醒後,連忙往家裏跑,那女鬼怨氣沒有抒發出來,就一直跟著小猴子,跟到了家裏。”


    “而二丫是年齡最小,又是女孩子。陽氣最弱,女鬼就拿她下手了。”


    陳楚悚然而驚,道:“所以這就是因果,因為小猴子自身強,所以果沒有遭到他的身上,而讓他的家人承受了。”


    邱一清點頭,道:“是這個道理!”


    陳楚麵現痛苦之色,道:“所以,我到現在沒事。是因為我煞氣重,而我該承受的果被我家人,被我親近的人承受了。東盛幫一百多口人命,我妹妹當初的絕症,還有唐佳怡的死,都是因為……我!”


    邱一清見他痛苦,不忍再責怪,沉沉一歎,道:“過去的已經過去,你不必再沉溺自責。眼下你把這件功德辦好了,自然可以抵消一切孽障。”


    陳楚也是有大決斷的人,立刻問道:“那我該如何做,請您教我?”同時疑惑,道:“難道救一個二丫,便算是莫大的功德,可以抵消一切罪孽?”


    “你以前的罪孽,已經全部被你所說的東盛幫一百多口人抵消了。而這件事情做好,功德無量,可抵消許多因果。當然你若真是作孽太多,功德總有用完的一天。”邱一清頓了頓,道:“救一個二丫的功德自然不夠,你看到你來這兒那個墳堆了嗎?”


    “看到了。”陳楚答道。


    “覺得怎麽樣?”邱一清問道。


    陳楚道:“鬼氣衝天,怨氣衝天!”邱一清道:“沒錯,那個地方,前有小溪阻擋,左有竹林,後有石壁阻攔。無形中形成了一個絕陰大陣,讓所有的陰氣被阻擋在裏麵。無巧不巧,我查了一下,裏麵還死了一對戲子。那對戲子兩個都是女的,因為演梁祝,一個扮男的,一個扮女的。久了,就相愛了。”


    “同性戀?”陳楚沒有多奇怪。是的,同性戀有什麽奇怪的。


    邱一清道:“那時候還是什麽年代,剛解放。能容下同性戀麽?要說這兩個戲子心也是好的,對待村民都有頗多幫助,但是她們的事情曝光後,流言蜚語還是差點將她們淹死,有些過激的村民更是辱罵出許多不堪的語言。後來兩個戲子中,一個叫厲羽的姑娘先承受不住侮辱和流言,自殺了。下葬時,也沒有人送。是另外那名戲子,嗯,叫青梅。青梅獨自將她葬在了那片墳堆。”


    “厲羽不在了,青梅一個人活在村子裏,後來又被村子裏幾個小流氓按在屋裏給侮辱了。在一個雨天,她衝出屋子,來到厲羽的墳堆上。用一把磨的發亮的剪刀,捅在自己的咽喉上。根據老一輩人說,那剪刀磨的可真快,那青梅是早就有死的心了。這得多狠的心,才能對自己下那麽狠的手。”


    “後來老人們傳出來的,說青梅死後,很多人做夢都夢見她渾身是血,將整個墳堆都染紅了。她淒聲質問,質問她就是喜歡一個人,又做錯了什麽?你們就這麽容不下我們,就這麽容不下我們?”邱一清說到這兒,頓了頓,道:“她們兩人怨氣太重,又被埋在陰氣深重的地方,陰氣不流通,自然怨氣更加劇烈,久而久之的滋養,便形成了厲鬼。”


    “若說有怨氣,冤有頭債有主。二丫是無辜的,她們何必要報在她身上?”陳楚不無感慨的歎息。


    邱一清道:“當初幾個辱罵青梅她們最凶的人,還有那幾個小流氓都全身流膿死了。因果報應,自是不爽的。她們死之前,還能記住最恨的人。但時間久了,就跟一碗鹽水裏,糖放的太多,到最後就隻有甜味了。她們的怨氣太重,到最後,也就是沒有意識的怨鬼,厲鬼了。”


    陳楚道:“我在來之前,看到了你說的一個女人。確實怨氣很重,我也不知道是厲羽還是青梅,不過被我吼了一聲也就跑了。也不算厲害!”


    邱一清翻了個白眼,道:“你的修為是陸地真仙,她們是無根的鬼魂,再厲害,又豈能跟你比。”


    陳楚道:“那一群墳堆的鬼,我看要破也不難。今晚這厲鬼敢來,我便讓她魂飛魄散,永世不得入輪回。”


    邱一清氣結,道:“你……老子是要你積德,你把她們全給鎮得魂飛魄散,那是積德嗎?你這人天生就是幹缺德事的啊?”


    陳楚無言,道:“都已是害人的怨鬼,除去之後,不是一大功德?”


    “讓人魂飛魄散,在道家上來講,是最大的孽障!你若真讓那麽多鬼魂入不得輪回,天知道會有多少孽果在等你去品嚐。還有一種,一些靈物修煉到有了神識,幾百年苦修的那種,若將它們殺了,那就是更大的孽。我們道家人之所以最講因果,就是深知因果的可怕。”邱一清繼續道:“天地之間,有自己的守衡規則。各自必須遵守自己的道,你要吃飯,所以才會有嘴。人鬼殊途,人妖殊途,若是強行結合。就會導致大劫難,還有比如,這狐狸本是注定的一頭畜牲。它若有一天得了機緣,開了靈識。吸收天地精華之氣,漸漸強大,聰明。直到有一天,它修煉到能衝突本體,那時候就等於是違背了規則,違背了它的道路。於是就會降下滾滾雷劫!本事大,運氣好,度過了雷劫,那麽它就可以稱之為得了大道。不過這種大道,如今到底有沒有得到的,還不好說,至少我沒有見過。”


    “它們得了大道,就可以變成人?”陳楚疑惑道。


    邱一清咂巴嘴,道:“你真是腦殘電視劇看多了,狐狸怎麽會成人?大道的極限難道是人麽?”


    “那是什麽?”陳楚緊追不舍的問。實在是好奇,今天好像被邱一清打開了一扇神秘的大門,所以也不惱他說話太不把楚哥當大哥。


    “修道的極限,就是有一天,拋棄本體,神魂大成。那時候神魂飛天遁地,不入輪回,不懼日光,即便轉世投胎,也可破解胎中之謎,不會被抹去意識。這也是有時候,我們經常聽到某某那兒從小生下來,就是神童,那多半就是靈物胎解而成。”


    陳楚若有所思,這世界上,解釋不了的事情太多了。隨後又問道:“如果人體的鬼魂有意識了,豈不是也可自行投胎,那還需要入什麽輪回。”


    邱一清道:“這個當然有,鬼魂修為薄弱。胎體中若浩瀚星河,一旦進去,破解不了胎中之謎,便會成為死胎,或則生下來就成為白癡。”頓了頓,道:“不過這些都是道家祖師爺的一些理論,理論而已。”


    “那您是什麽修為?您的神魂可以……”陳楚作勢往上扯,道:“真可以離體嗎?”


    邱一清道:“毛線,老子都說了是理論。不過老子的神魂自然是比你要強些的。你肉身強,百病不生。我神魂強,自也可抵禦一切病魔。若是有一天,神魂真能自由離體,那也算有所小成了。”


    陳楚目光轉向床上的二丫,問道:“我要怎麽才能救她?”


    “她的魂魄離體,沒有意識,肯定隻會在本體周圍圍繞。你念鎮魂經文,給她的魂魄力量,讓其自然回歸。另外我設置引魂燈,給魂魄指引道路。”邱一清道:“不過這事做起來有些費事,那個厲鬼每天都會在午夜十一點前來。這幾天我都驅走了,沒有傷她。但現在離十一點隻有一個小時,到時我們兩行動,沒人驅趕她倒是個麻煩。所以不妨等她先來,將她驅走後,我們再為二丫施法。”


    “好,就依您說的辦。”


    邱一清道:“我先做引魂燈。”說完便對陳楚道:“你去跟小猴子的爹媽言語一聲,把我需要的東西拿進來。”


    陳楚點頭,邱一清是跟師父無為大師一個輩分的,吩咐自己當然是理所當然了。


    五分鍾後,中年夫婦送上邱一清需要的燈籠架子,還有朱砂,毛筆,等等。邱一清關上門後,便開始做燈籠。他的手很巧,一個燈籠做得非常精致,隻是樣式有些特別,是那種長長的白燈籠。也就是靈柩前麵才掛的那種。


    做好燈籠後,邱一清滿意的拿起筆,沾上朱砂在燈籠上鬼畫符起來。


    “您這畫的真有用?”陳楚在一邊看的認真,隨即表示懷疑。邱一清沒好氣的道:“廢話,鬼魂和我們人看見的光亮不一樣,你以為提著個燈籠,有光亮,鬼魂就能看見?那這引魂燈還有屁的價值,我這畫的是一種轉化符文,為的就是把陽火轉化為鬼魂能看見的陰火。懂?”


    陳楚恍然大悟,覺得隔行如隔山。引魂燈製作好後,離十一點還有些時間。陳楚與邱一清繼續聊起天來。不管怎樣,陳楚覺得邱一清的知識還是很淵博的,也不是那種胡亂吹噓,不靠譜的道士。“邱師傅,您對造神基地認識有多少?”


    邱一清微微一怔,隨即道:“造神基地的首領,估計就是無為老友的故人。”說到這兒,眼中閃過崇敬之色,道:“那是一位經天緯地的絕世奇才。”


    “您也認識?”陳楚奇異的道。


    邱一清道:“都隻是我們的猜測,能有這樣成就的人,我們猜來猜去,都隻可能是那個人。”


    “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若比沈默然呢?”陳楚問道。


    “無為跟我說過,你,還有沈默然,都算是天縱奇才。但若與那位故人一比,則就差的不是一丁半點。”


    陳楚失色,道:“既然他這麽厲害,將來豈不才應該是最大的敵人?他建造造神基地,廣收高手,怕是圖謀甚大。”


    “你錯了。他那個人,一心追求大道。他若真想要什麽,以他的本領,又有什麽得不到。”邱一清道。陳楚道:“他既然一心追求大道,又何必煞費苦心,建造出如此恐怖的造神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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